原來離恨天就是黑袍人!風可兒全身戒備,翻身從榻上爬坐起來。那情形有如一隻張開刺的刺蝟。
離恨天見狀,笑眯眯的在矮榻邊上側身坐下,象是開玩笑的挑眉問道:“怎麼,衡兒,才幾日不見,就不認得你天師叔了?”
故意的,這丫絕對是故意的。風可兒警覺的往後挪了挪,雙脣緊抿,依然沒有吭聲。
“衡弟?”秦均終於發現情況有點不對頭,滿頭霧水的探身伸手去摸她的額頭,“你怎麼了?有哪裡不舒服?”
“大哥,我頭痛……”風可兒借坡下驢,就勢歪在他的胳膊彎裡撒嬌賣萌。
“怎麼會這樣?”秦均大驚,“你今天服過丹藥沒有?”
“剛服下。”風可兒弱弱的答道,眼睛瞅着榻前放置的一隻空陶碗。意思是,喏,空碗爲證,姐剛剛真的用水化了丹藥服下來着。
“原來是這樣。你好好躺着,不要妄動真氣。”秦均鬆了一口氣,扶她慢慢的躺下,並細心的掖好被窩。
風可兒看着旁邊的離恨天,張了張嘴。
不等她出聲,秦均已經直起身子,向離恨天代爲解釋:“天師叔,若不是祖姨婆及時趕到,衡弟險些中了那妖孽的搜魂術。但是,衡弟也傷得不清,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祖姨婆事多,抽不開身每天過來給衡弟過功療傷,所以賜下了回春丹。衡弟修爲弱,又有傷在身,難免有些扛不住靈丹的藥效,剛剛他那是服藥後的不適。天師叔,您別往心裡去。”
風可兒閉上眼睛,皺着小眉尖,虛弱的哼了哼。
目光在風可兒的臉上剜了一個圈,“那妖孽”起身。大度的擺手,笑顏如舊:“沒事。即是如此,養傷是大事,我來的不是時候,過兩日再來看衡兒。”接着,他還仔細的囑咐秦均要好生照顧“衡兒”云云。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房間。對話聲漸遠。
風可兒睜開眼睛,看着半天的房間門,雙拳緊握,滿臉的苦大仇深。
果然,紅光一閃。“祖姨婆”赫然負手立於屋中。
“離恨天剛剛來過?”她老人家明知故問,“你怕他!爲什麼?”
風可兒熱淚盈眶:您老人家聖明。偶真的打不過他!好怕怕!
好吧,她承認自己是個壞孩紙。一將離恨天與黑袍人劃上等號。她就在想招對付這丫。
打不過,姐還不能智取嗎?姐不是惡人,就不能先告狀了嗎?
於是,她藉助於秦寒煙那如影相隨的跟蹤術,故意做出灰常灰常反常的舉動。而秦寒煙沒有令她失望。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見風可兒躺在牀上,垂眸,眼觀鼻,鼻觀心,雙手緊緊的攥着被單,簌簌發抖,秦寒煙甚是納悶,一揮手,半開的木門“吱呀”的緊緊合上。
“出了什麼事了。衡兒?能跟祖姨婆說說嗎?”她側身在矮榻邊沿上坐下。耐心的伸手替牀上之人彈去眼角的淚水,“你別怕,祖姨婆已經在門口設了禁制。外面的人誰也聽不見我們在說什麼。”
風可兒這才擡起眼皮,哆哆嗦嗦的說道:“祖姨婆,他,他不是天師叔。”
有如晴天霹靂,秦寒煙張目結舌:“什麼!”
於是,風可兒坐起來,刪刪減減的將黑袍人殺死陳老夫子並毀屍滅跡的事說了出來。
“祖姨婆,衡兒以爲自己藏得好,沒有被發現。不過,好象是衡兒錯了。這廝應該是知道衡兒在場的。”風可兒象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把頭勾的低低的。
“你說,他取下鬼面具後,面容先後變化過兩次?”秦寒煙臉上的寒氣漸濃。
風可兒擡起頭,迎着她的目光,使勁的點點頭:“祖姨婆,衡兒看得真真的,這廝取下鬼面具時,先露出的是天師叔的面目。然後,他和陳師伯說了幾句話,他們的聲音不大,衡兒沒聽清楚。只看到這廝又變出另一副完全不同的面容,白白淨淨的,細長的眉毛,長着好看的飛鳳眼,而陳師伯見了後,當即嚇得尖叫了一句‘是你’。”
“長眉?飛鳳眼?紅脣白麪?”秦寒煙“滋”的倒吸一口冷氣,眯縫着眼睛,眼神兒有點遊離,“怎麼可能……難怪……”
風可兒小心的拉了拉秦寒煙的衣角:“祖姨婆?”心裡卻樂開了花:看樣子,這兩人不但是老熟人,而且貌似還有過節。天助姐也!嘿嘿,“天師叔”縱然是說破嘴,“祖姨婆”也是不會相信滴。
老天爺,您是姐的親爹!
秦寒煙回過神來,神情凝重:“衡兒,你說的對,他是凝丹期的修爲,遠高過於你。一片灌木叢怎麼可能藏得住你!後來呢?”
“後來,我嚇得要死,等他離開後,過了半天才緩過勁來。”風可兒說道,“我以爲這事就這樣過去了。誰知,他當時沒有殺我滅口,卻追殺到了萬蟻林裡。”
“他進了萬蟻林!”秦寒煙再次被雷翻,“他能進萬蟻林!”怎麼可能!她的修爲足足高出這廝一階,都破不了那禁制。甚至於宗主的修爲更高,也拿那禁制沒辦法,這廝區區凝丹期的修爲,是怎麼做到的?
“嗯。他真的在林子裡扭來扭去。”風可兒又使勁的連連點頭。
“扭來扭去?”秦寒煙聽不懂了。
風可兒非常確定及肯定的答道:“他還是戴着那個鬼面具,穿着一模一樣的黑袍,但是,他的下半身變了,兩條腿變成了一根青色的蛇尾巴。”同時,她的雙手比劃着,“喏,有這麼大,上面的鱗片密密麻麻的,閃着寒光,尾巴尖子跟圓錐似的,好恐怖。”
這下,秦寒煙再也坐不住了。她呼的站起來,在房間裡飛快的走了兩個來回,衝過來問道:“你確定是同一個人?”
“他至始到終沒有取下過鬼面具。但是說話的聲音是一樣的。”風可兒也和她一樣擰着眉毛。
“哦?他還說了話!衡兒,你把他說的話原原本本的重複一下。”秦寒煙的眼睛亮了。
風可兒伸直腰背,模擬那假聲說道:“秦衡,你出來,我看到你了!”
秦寒煙嗤之以鼻,哼哼:“騙人的小把戲!”
風可兒附和道:“是呀,衡兒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一直躲在林子裡,沒有出去。”
然而,秦寒煙猛的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腕,眼波流轉:“衡兒。你是怎麼躲的?他的修爲遠高過你,既是一心要找你出來滅口,你怎麼可能躲得了?”
風可兒垂下眼眸。如實以對:“對不起,祖姨婆,衡兒不該瞞您。”說着,她忍痛從儲物袋裡取出那枚鳳凰血晶,“衡兒有這個。可以隱身。”
秦寒煙目不轉睛的盯着她手中之物,頓時石化。
過了十息,她才鬆開手,嗑嗑巴巴的問道:“這是……鳳凰血晶?”老實說,下界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聖品,故而,她也從來沒有見過實物,只是很多年前,在一老舊的玉簡殘片上看過到類似的圖樣。說這寶貝叫做鳳凰血晶。可以隱身。但是,對與不對,她真的一點把握也沒有。
風可兒看着她。目光清澈,又點了點頭,心裡暗道:唉呀,說句謊真的不容易呀。今兒個,不知道點了多少次頭,姐的脖子好疼。
“怎麼來的?”秦寒煙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前段時間,外門有火鳳出現的傳言是真的?你見過火鳳?”
風可兒茫然的搖搖頭:“衡兒沒有見過火鳳。來外門之前,娘囑咐衡兒一定要盯緊大青山風氏一族的子弟。所以,衡兒一直和菩提子形影不離。這枚鳳凰血晶,衡兒曾見他暗中拿出來獨自賞玩過一次,寶貝得很。所以,衡兒就猜想此物必定是個好寶貝。一次,乘他熟睡,衡兒從他的身上搜到此物。後來進了階,滴血認寶後,衡兒才知道它是鳳凰血晶。”
看來,風氏聖女果然是爲了火鳳而來。並且,火鳳極有可能已經落到了他們的手裡。秦寒煙認真的問道:“還有誰知道它的存在麼?”
這問題……不過,風可兒很快打消了心中的疑慮。秦寒煙的人品擺在那兒,她不是那種會殺掉嫡親子弟,奪寶的人。
“沒有。人多口雜,衡兒不敢跟任何人說。本來準備當面交給孃的。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風可兒故意裝着恍然大悟的樣子,“哦”道,“祖姨婆,衡兒明白了。那廝肯定也在打鳳凰血晶的主意,所以,他才明明可以擡手之間就殺掉衡兒,卻偏要費心費力用搜魂術。”
“你分析得很對。”秦寒煙讚許的點點頭,“切記,寶不露白。尤其是你現在的修爲這麼低,爲人處事小心謹慎些,總歸是錯不的。還有,寶無定主,既然你已經滴血認寶,那就是你的機緣。另外,今天的話,也不能再告訴第三人知。就是你娘也不能例外。”
“瞞住娘?爲什麼?”風可兒故意裝清純。嗷嗷,“衡兒”是好孩紙,永遠聽娘滴話!
秦寒煙也不瞞她,一五一十的道與她聽:“一來,你娘生晗兒時,元氣大傷,還沒有恢復;二來,離恨天身上的疑點太多,我要點時間去查證。你娘和離恨天關係密切,素來很信任他,依她的脾氣,知道這事後,也許會沉不住氣。可我不想打草驚蛇。”
總之,在她看來,一切都解釋得通了:必定是“衡兒”無意中撞破離恨天的秘事,所以,他欲藉着萬蟻林裡的謠言,殺“衡兒”滅口。不想,“衡兒”有鳳凰血晶,能隱身。他沒得逞。於是,既中滅口,又是奪寶,他在山谷裡再度出手!
可惡!險些讓這廝得逞!秦寒煙的目光驟然變得冰寒如刀,象是自言自語,“如果真是他,我正好想找他算筆舊帳……”
“什麼舊帳?”風可兒生怕她會無意中吐露點什麼出來,趕緊出聲。經驗表明,有些八卦是聽不得滴。所以,表面上,她是八卦發作,實則是喊停。
秦寒煙微怔,尷尬的打着哈哈,岔開話題:“呵呵,沒什麼。只是我們老輩人的一些陳年爛穀子。哦,對了,我來看看,你的傷好些了麼……”說着,右手的兩根指頭已經搭上了她的手腕。
風可兒在心裡默默的劃了一個十字,壞笑連連:天師叔,是吧?尼瑪居然敢公然挑釁姐!哼哼,三十六計之借刀殺人,聽說過嗎?嘿嘿,你就等着‘祖姨婆’來揭你滴老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