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墨彎着彎,雙手放在膝蓋上,喘着粗氣說,“劉大人宣判了對海家的判決後,大姨太太就又把吳太太給告了。直說吳太太霸佔表姑奶奶的嫁妝,要吳家償還。並提出要與吳家和離。”
徐璐震驚了半晌,又重新坐了下來,“吳太太應該不會同意吧。”
“少夫人料事如神,吳太太當然不肯的。只差沒跪着求大姨太太了。但大姨太太鐵了心要與吳家和離,並已向劉大人遞交了吳太太霸佔表姑奶奶的人證和物證。”
“人證是誰?物證又有什麼?”
“人證就是吳太太的貼身陪嫁周玉芝,以及海太太,物證就是表姑奶奶的當年的嫁妝單子。”大概這事兒也不是一句兩句就解釋得清楚的,染墨只好先從開頭說起。
徐璐雖然心癢得難受,也只能暫且熬住,聽染墨把事情經過再細說一遍。
原來,當劉向東宣佈了對海家的判決後,海家儘管不服,卻也敵不過劉向東的無邊官威,以及三百衙役的威猛,不得不同意與吳氏和離,並償還吳家的本金以及紅利,總共四十萬兩銀子。
海家這幾年做海運生意,也賺了不下百萬家資,四十萬兩現銀一時拿不出來,也就拿了兩千畝地,四五處房產,加上一匣子的銀票,總算湊齊。當着劉向東的面,當場交割清楚。劉向東正要交還給吳太太,徐夫人插話了。
徐夫人是這樣說的,“劉大人秉公執法,老身無比欽佩。老身如今也有冤屈在身,還望劉大人替老身作主。”
因徐夫人是堂堂國公夫人,劉向東不敢怠慢,恭敬地請徐夫人道出冤情來,在他權限犯範圍內,一定秉公判案。
徐夫人卻看着海太太,問,“海太太,您剛纔說,吳家給您的銀子,全是我閨女徐氏的嫁妝,可是事實?”
海太太正氣忿到手的銀子飛了,兒子也要被髮配,把吳家和劉向東恨之入骨,但她也不是傻瓜,一聽徐夫人的口氣,就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恨極了吳家,自然就順着徐夫人的話,親自證實,吳太太這些年來給海家的銀錢,全是徐氏嫁妝。
徐夫人不愧爲國公夫人,她自然掌握了海太太見不得吳家好過的心態,就故意往自己有利的方面問話。海太太也配合得天衣無縫,不但說出了人證,還有物證,一切證明,吳家給海家的銀子,全是徐氏嫁妝。
吳太太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說:“這其中雖然也有媳婦的嫁妝,但我吳家也投了不少進去的。徐氏當年的陪嫁,也不過區區三萬兩銀子吧。哪來的十萬兩?”
徐夫人立刻就說:“我閨女嫁到吳家十年,期間可是沒少回孃家打秋風,得來的銀錢,也全都貼到你們吳家了吧?你別不肯承認,我徐家賬房可是全有記錄的。”
海太太接着說:“我也能證明,當初吳家娶徐氏的時候,一窮二白,甚至在京城買的那幢房子,還是舉債買的。這些年來,吳家並未有多少進項,哪來的銀錢置辦田地,買奴才服侍?還不全是沾了徐氏的光?”
吳太太就說吳老爺和兒子也都在朝爲官,食朝廷奉祿的,吳家雖非大富大貴,卻也是小康之家,海太太就呸了聲,“還小康之家?哄鬼去吧。誰不知道吳老爺和你兒子那麼點不入流的官兒,能得多少奉祿?真要靠那麼點奉祿過活,你戴得起金飾,穿得起綾羅?還能有下人服侍?你可以當徐氏是傻子,也別當咱們是傻子。”
海太太已與吳太太徹底撕破臉,哪還有顧忌,又當場抖出吳家家底,雖算不得一窮二白,卻也好不到哪兒去了。若非靠着徐氏以及令國公府,哪過得起舒適日子?另外又抖出吳太太從媳婦那明搶暗要無所不用其及的招數,說得頭頭是道。圍觀的百姓紛紛起着哄,吳太太再是臉皮厚,這時候也是老臉充血。
可惜她想吐血又吐不出來,只覺胸口怒氣翻涌,頭重腳輕,顯然氣得不輕。她也知道,海太太胡攪蠻纏,只是想離間吳家和徐家的關係,徐家雖說是國公府,但這些年來大不如前,已靠變賣渡日,吳太太還真不大放眼裡的,但眼下這種關鍵時刻,她也知道,暫時不能與徐家撕破臉,是以在海太太咄咄逼人的攻勢下,只打柔情牌,先穩住了媳婦和徐夫人再說。
吳太太算盤打得倒是好,徐夢蘭雖然從海太太嘴裡聽了不少有關婆母的陰私,雖然已有動搖,但想着她已是吳家婦,她的嫁妝又還了回來,也就見好就收,不欲再計較。吳太太也有把握哄住徐夢蘭,卻沒有想到,徐夫人驟然發難,居然也提出和離的話來。
徐夫人對劉向東悲忿道:“剛纔海夫人的話劉大人應該全聽到了吧?吳家霸佔媳婦嫁妝,人證物證俱在,按大慶津法,好像也是要受刑的。”
劉向東頷首,“若證據確鑿,婆母強行霸佔媳婦嫁妝,得杖三十。毛氏,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可知罪?”
吳太太大怒,說:“媳婦嫁到我吳家,就是我吳家人。她的嫁妝爲何吳家用不得?”
劉向東驚木一拍,厲喝道:“大膽,公堂之上,豈能咆哮?毛氏,你多年來侵佔媳婦嫁妝,無恥之極,按我大慶津法,是需要打板子的。不過津法之外,不外乎人情,這通板子打下去,你與徐氏的婆媳之情也就沒了。徐氏,這板子打與不打,皆由你說了算。”
徐氏瞠目,她一向賢惠慣了,也被婆母拿捏慣了,更被吳太太長期以來的壓迫習以爲常,哪裡敢這般得罪婆母的,平時候婆母只需皺皺眉毛,打個噴涕,她都要緊張半天,婆母只需板下臉,她就忍不住跪下來。劉向東話才畢,她想也不想就把頭搖如拔浪鼓。
徐夫人恨鐵不成鋼,說:“劉大人,周玉芝海夫人的供詞您也聽到了,這些年來,我閨女嫁到吳家,毛氏不但侵佔我閨女嫁妝,前陣子還妄想找藉口逼死我閨女,甚至還想着把徐家也一道榨筋抽髓,這種狠毒的婆母,我是萬萬不容許我閨女再呆在吳家了。懇求劉大人作主,允許我閨女與吳家和離。並帶走我閨女嫁妝,以及分得的四十萬紅利。”
染墨說到這裡,徐璐總算明白過來,徐夫人這一招,果然厲害,借力使力,一招就將死吳太太,不但還擊了吳家磋磨徐夢蘭的恨意,還一舉揭了吳家的老底。大大報復了吳太太,若和離成功,還平白得了數倍于徐夢蘭嫁妝的銀錢。一舉數得。
就算徐夢蘭最終和離,名聲不好聽,但有四十萬兩銀錢在手,下輩子依然能夠舒服地過下去。
再自私一些,徐家說不定還會打着照顧閨女的名頭,接管徐夢蘭嫁妝,並佔爲已有。
畢竟四十萬的銀錢,確實誘人。
後來朱小航回來稟報的話,越發加重了徐璐的猜測。
徐夫人確實是心動於那四十萬兩銀錢,心思一轉,直接來個漁翁得利,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着閨女在吳家過着豬狗不如的日子,圍觀百姓如何不氣憤,多麼好的媳婦呀,又是高門貴女,居然讓一個小官吏家的老太婆磋磨成這樣。你一紙休書都還好,居然使出那種無恥下流的招數,簡直犯了衆怒。
吳太太見徐夫人鐵了心要與吳家和離,這才慌了,趕緊把徐夢蘭當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只要把徐夢蘭哄騙住了,不同意與吳家和離,徐家也是無可耐何的。徐夢蘭確實不願和離的,可徐夫人尋死覓活,說得情真意切,先是大打感情牌,最後又說出事情利害來,“如今咱們家與吳家已徹底撕破臉,你還懶在吳家做什麼?離了吳家你還有徐家,徐家養你一輩子。”
成氏適時出聲,“妹妹你在鄉下替他照顧雙親,吳家大爺在京城可是過得神仙般的日子,妹妹還不知道吧?吳大爺趁你不在京城,已把表妹娶進門了。那日我去吳家,下人都叫那位姨娘爲奶奶了。這可是寵妾滅妻呢。”
徐夫人?大打感情牌,又說了自從徐夢蘭嫁到吳家後,她和國公爺就一直沒能安過一天心,成氏又適時作補充,證明徐夫人因爲擔心她,都病了好多回了,因爲怕她擔心,一直沒有告訴徐夢蘭而已。
徐夢蘭本來就沒什麼主見,被母親嫂子這麼一說,又哭着說自己不孝,讓孃親擔憂。吳太太見狀不妙,又拿出兩個兒女來,徐夢蘭果然又搖擺起來,兩個孩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要是與吳家和離了,就得與孩子們分開。
見女兒又頑固不化,徐夫人最終使出親手鐗,“不和離也成,那就請官府裁奪,安你一個侵佔財產罪,打上三十板子吧。”徐夫人冷笑着說對臉色青灰的吳太太道:“就你這把老骨頭,不知三十大板打下去,還有沒有活命的機會。”
吳太太與徐夫人一番視線廝殺,最終她又轉過頭去,對徐夢蘭跪了下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懺悔,不但承認她昔日的錯誤,她寧願接受官府裁決,就算被活活打死,也不要徐夢蘭離開,說得情真意切,直說吳家離不開徐夢蘭,孩子們離不開她,兒子也離不開她,她願意用死來償還昔日過錯,只求徐夢蘭不要和離,說到動人處,吳太太還連連向徐夢蘭磕頭,感人之處,直催人淚下。
徐夢蘭本是心軟之人,哪經受得住婆母洋溢又煽情的話,也跪了下來,與婆母哭成一團。最終堅定地表示,她死是吳家的人,死是吳家的鬼。不管貧窮富貴,她都是吳家人,並向徐夫人磕頭,也是說得情真意切。
圍觀之人唏噓不已,儘管不恥吳太太的爲人,卻被徐夢蘭的賢惠大度感動得一塌糊塗,直說,這樣的媳婦,天底下還真找不出幾個來。
但徐夫人卻沒有被女兒打動,仍然堅持讓女兒與吳家和離。她的理由就是吳家做的件件樁樁,已讓徐家寒了心,徐家已與吳家徹底撕破臉,必須和離。否則徐氏就是不孝,如果徐氏不同意和離,她就碰死在這兒。說着就真的要去碰柱子。成氏一邊攔着徐夫人,一邊對徐夢蘭喊道:“妹妹,你就可憐可憐婆婆吧,這些年來你在吳家過的什麼日子,婆婆都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這些年來,爲了你一人,婆母沒少落淚傷心。你一心爲着吳家考慮,怎麼就不替自己的親生母親想想?素日裡你那惡婆婆皺一下眉,你都會緊張得跪倒在地,爲何自己的親生母親都快死在你面前了,就無動於衷呢?難道你的賢惠全是裝出來的?你的孝順只針對婆家?好歹孃家生你養你一場,不過是心疼你,不想再讓你錯下去。”
徐夢蘭左右爲難,跪在地上,大哭不止,吳太太倒是個狠人,知道徐家也是眼紅吳家到手的四十萬兩銀子,也在徐夢蘭跟前大打感情牌。並承諾,她日後再也不干涉媳婦,並且一心向佛,堅決不會再找媳婦一根頭髮的麻煩。
徐夫人見狀,暗恨,正要絕望之際,海太太神來一筆地說了句,“得了,毛氏,別再演戲了。你演得再逼真,但凡知道你真面目的人,都知道你的品性爲何。”然後海太太拿出了至關重要的證據,就在去年年底開始,因徐氏嫁妝已被搜刮得差不多了,吳太太覺得徐氏已無用處,就想一心踢掉她,一邊在徐夢蘭菜裡下毒,讓她慢性中毒而死。一邊已愉愉與定國侯府接觸,想讓兒子娶定國侯葉恆的妹子葉氏。
那葉氏原本也曾嫁過人,還是堂堂伯府袁家。因無生育,又因性格不好,與婆家人關係僵硬,最終與袁家和離。也因定國侯手握重權,就算和離之人找不着更好的人家,嫁去一般官宦之家,還是沒問題的。吳家就是其中之一。吳家瞧中了葉家的樹大根深,又瞧中葉氏當初從袁家帶回去的龐大嫁妝,就心動了。是以一心想把徐氏踢開,另娶葉氏。儘管葉怡沒生育,性子還不好,但一切經利益爲先的吳太太並不以爲意。她可以把國公府嫡女的徐夢蘭拿捏在手心搓圓捏扁,同樣也可以拿捏葉氏。
而吳太太的如意算盤便是,毒死徐氏,改娶葉氏。當時海太太與吳家還是無限交好的時候,對吳太太的密謀也知道些。
當然,沒有確切證據。
吳太太也不可能承認,因爲她確實沒有對徐氏下手。
海太太卻說:“不是你沒有下手,而是來不及下手罷了。因爲人家親孃和嫂子來了,你怕引起懷疑,不得不壓下此事。但你曾讓人四處收集夾竹桃粉,也是事實。”
夾竹桃粉,又是夾竹桃粉,這個毒性真的很強麼?
徐璐不是大夫,也沒有中毒的經歷,自然不知道夾竹桃的功用,但凡中了此毒,一般是沒救的。就算有救,吳太太也會讓人沒救的。
對於海太太的指控,吳太太厲聲反駁,並讓海太太拿出證據。
海太太確實沒有證據,於是就說吳家早已與葉家接觸,甚至承諾,至多明年,就會迎娶葉氏進門。這話可是親自當着葉氏親自說的。
說到這裡,海太太又笑了起來,“哦對了,忘了介紹一下,葉家世子夫人,是令國公府三房嫡女呢,與吳奶奶還是姐妹。不過因姐妹間很少來往,生疏不少,但姐妹就是姐妹,葉少夫人聽說了此事,堅決不同意,這事兒才作罷,但吳太太你似乎不願放過大好機會,最終又想了個更加惡毒的法子,藉口徐氏不貞,想一心休掉她,好趕緊娶葉家女進門,我說得可是事實?”
海太太說的都是事實,但吳太太哪裡肯承認,少不得要爭辯一番,只讓海太太拿出證據。海太太當然拿不出證據,但並不代表沒人相信,至少徐夫人就當成救命稻草,對吳太太發起了最後的猛烈攻擊。
因沒有確切證據,吳太太來個死不承認。官府定案,一切都要講證據,劉向東也不好爲捕風捉影之事就下定論,只好讓徐吳雙方就地協商。
徐夫人就抓着吳太太想要毒死女兒一事,向吳太展開凌厲進攻,吳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燈,磕頭忤悔,感情牌,親情牌,同情牌……花樣百出,徐夢蘭左右搖擺,實在拿不定主意,只好痛苦地捂臉。
小廝們跑了無數趟,事情無任何進展,徐夫人講道理,擺事實,訴說吳太太的惡劣無恥行徑,又有強大人證。但吳太太比徐夫人還能說會道,她的優勢在於,徐夢蘭捨不得兒女,又容易心軟。這樣的女子,說好聽些是賢惠,對婆家忠心,說不好聽些就是隻要給跟狗骨頭就可以對你一輩子搖尾巴。
沒完沒了地吵鬧下去,半天都沒能分出個結果,徐璐也失去了耐心,不管徐吳兩家是否和離,反正最終勝利的一方,都可以把那四十萬兩銀子霸佔到手。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聽凌峰說過,徐家早已不大如前,國公爵位每年的奉祿還是比較豐厚的,但架不住日漸龐大的開支,以及勳爵之家對面子和排場的看重。這四十萬兩銀子對徐夫人也是有相當大的吸引力。
而吳家即非勳貴,又非高官之後,也只是小官小吏,往上數三代,也沒什麼出息的人物,家底更是薄弱,這四十萬銀錢對吳家來說,已是一輩子都難觸及的天文數字。利益面前,如何肯懇讓。徐夫人此舉,吳太太絕對會以老命相搏。
“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看着已偏西的太陽,徐璐枕着腮幫說了句,正在猶豫着是否要出面添把柴火,這時候,最終結果總算出來了。
徐夢蘭未與吳家和離,卻與吳家正式別府分居,兒女歸她照管,嫁妝歸她本人,任何人都無權動用一分一毫。
“別府另過?”徐璐喃喃地重複了下,很快就恢復如常,淡淡一笑:“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朱小航笑容滿面,陪笑着說:“當時,雙方吵得可兇了,幾乎就要掐起架來,表姑奶奶也是六神無主,幾乎要被逼碰柱。最終,劉大人驚木一拍,就這麼神來一筆。讓雙方都無話可說了。”
“劉向東倒是個能人,他就怎麼想到這麼個解決法子?還滿厲害的。”
一個清朗的聲音從門口響來,“夫人可是誇錯人了吧?”凌峰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徐璐趕緊上前,“爺回來了?今兒怎麼這麼早?”有些心虛,一整個下午,還沒幹過一件正事。答應給他做的衣裳,也纔剛起了個頭。
“看熱鬧去了,哪還有心情辦公。”凌峰呵呵一笑,“包括我在內,整座督撫衙門裡的男人,全成了一羣三叔六公了。”
徐璐張大了嘴巴,忍着笑,“想不到,你們男人比我還要不務正業呢。”她還以爲只有女人才會有八卦心思。
忽然又想起他剛纔的話,“爺剛纔怎麼說我誇錯人了?”想了下,她狐疑地看着他,“難不成,讓夢蘭表妹與吳家別府另過還是爺的意思?”
“聰明。”臉頰被親了記,她捂着被他胡茬子刺得癢癢的臉頰,問:“原來如此,我就說嘛,劉向東哪會想出如此高招。原來是爺的主意。”
她親自倒了杯熱茶遞到他手上,笑着說:“爺還真是絕了,怎會想出如此高招?”即讓吳太太多年算計付之一炬,還讓徐夫人的如意算盤落空,確實高明。
別府另居的涵義便是:夫妻雙方實在沒法子再在一起,但爲了雙方家族的顏面,或是爲了顧全大局,於是就分開各過,互不干涉。女方就靠自己嫁妝過活,不與夫家再來往,卻又掛着夫家的姓氏,但雙方卻是再無相干。可以說,對於徐夢蘭這樣的情況,分府別居,是最好的出路了。真要和離,吳家是絕計不會同意的。
開玩笑,吳太太爲了把徐夢蘭的嫁妝霸佔到手,這些年來少沒絞盡腦汁,眼看就要攫取勝利果實,連女兒的幸福都犧牲掉,才最終心願達成,最終卻是功虧一簣,龐大利益面前,吳太太中絕不會善罷甘休的。讓徐夢蘭別府另居,嫁妝也是徐夢蘭的,就算不再給吳家花用,至少孩子是沾了光的。
但總得說來,以長期目光來看,還是吳家佔了便宜的,徐夫人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大姨母,應該會很生氣吧。”她說的是肯定句。
凌峰哂笑一聲,“徐家是老牌勳貴了,可惜已大不如前。家中主子都有上百個,出息的幾乎沒有。家中子弟不事生產,還一味盤算着存私房,佔公中便宜。進項少,開支卻大,卻偏要講排場,如何受得住?大姨母也是精窮了。”
徐璐默然,“爺是不是不怎麼喜歡大姨母?”她說出自己的想法。就算令國公府真的走下坡路,可身爲親戚又是晚輩的凌峰,不但不相幫,反而趁機踩上一腳。親戚哪會這樣做的。
凌峰輕描淡寫地道,“我嫡母與大姨母是嫡親的姐妹,卻一直不和。不過到底是姐妹,大面上還是過得去。雙方真正疏遠是在六年前,徐家三房嫡女,嫁給了定國侯世子葉恆。而葉恆,卻是姐姐的前夫。”
徐璐震驚,大姑姐凌芸,居然……二嫁?
凌峰看她一眼,淡淡地道:“葉恆那無恥匹夫,我們凌家可是受夠了。好不容易與我姐姐義絕,徐家三房卻迫不及待把嫡女嫁了過去,絲毫不顧及與凌家的姻親身份。當時我娘私下裡問大姨母。大姨母說徐氏是三房的閨女,她這個做嬸孃的也不好說什麼的。我娘後來才知道,徐氏嫁給葉恆,這裡頭還有我大姨母的身影。主要是大姨母私下裡收授了徐家三房的好處。爲了三房的那點子好處,卻絲毫不顧惜姐姐親侄女,母親這才真正惱了。發誓這輩子不再與大姨母來往。”
徐璐長吁口氣,喃喃道:“居然還有這等事。”徐夫人好歹也是凌芸的親姨母,侄女前腳與葉恆義絕,她後腳就把自己的夫家侄女介紹給葉恆,怎麼看就怎麼涼薄。換作是她,也不會給好臉色了。
但這徐夫人臉皮也真厚,做了對不住親妹妹的事,居然在妹妹的媳婦面前大擺長輩架子,真不知道這人的臉皮怎會厚成這樣。
正腹誹着,徐夫人回來了。臉色灰敗,並且氣如鬥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