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身子僵了僵,還來不及找藉口,凌峰已板着臉訓道:“天氣可不暖和,你這樣光着身子也不怕着涼。”說話的當口,身上已被罩上被子。他連人帶被地把她抱上牀,卻放到牀的另一頭,而他則回頭去扯另一邊被弄皺的牀單。
徐璐腦海一片空白,拼了老命掙扎着起身,一個餓狼撲虎的動作,撲倒在正在整理的牀單上,說:“睡了,時辰不早了,該睡了。”
“沒看到我在整理牀單麼?”凌身橫眉豎目低喝,見她不肯移動,又使力,把她連人帶被地扔到原來的位置,並隔着被子在她屁股上拍了兩巴掌,他覺得這丫頭是在恃寵生嬌。以往都是她服侍他,現在倒反過來了。
被打了屁股的徐璐這時候什麼想法都沒了,閉眼,縮在被子裡,等着他即將暴發的怒吼喝罵。
只是等了半晌,仍然沒什麼動靜,不由納悶了,心底又升起一股希望……會不會是家中沒有長輩,所以他也沒有注意這些規矩?
偷偷地睜開眼,她看到他正已把牀單整理妥當,紫紅色的牀單又恢復了平整的模樣,上頭乾乾淨淨,毫無瑕疵。而凌峰卻擺好枕頭,並放下牀簾。然後又來到她這邊,連人帶被地把她抱了過去。
她幾乎算是被扔的,凌峰鼻不是鼻眼不是眼地對她說:“看在你是頭一次的份上,今晚換爺服侍你。下回就該輪到你了。”凌峰從小受的就是男尊女卑的思想教育,他認爲女人服侍男人天經地義。今晚卻是反過來了,這還了得。不過看在這丫頭是頭一次的份上,他勉爲其難地憐惜她些許。
徐璐雙眸呆滯,一時反應不過來。凌峰也不再說話,拉過被子躺下,身子又欺身上前來,在她身上胡亂移動,一臉壞笑,“這樣倒是不錯,以後睡覺不許穿衣服了。”
徐璐沒有說話,她仍然處於慶幸和忐忑當中。
沒有穿衣服就睡覺的下場是,第二天上午徐璐小腹疼痛,接連跑了兩趟茅房。豆綠怕她有個三長兩短,趕緊去請了大夫來給她把脈。
仍然是先前的那個老大夫,老大夫先是觀察了徐璐的臉色,發覺她精神不怎麼好,但比起當初見到的青白瘦削麪容相比,這會子的徐璐,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面頰長了不少的肉,臉龐也紅潤了不少,看起來格外嬌豔。當然,大概是拉肚子的關係,雙脣有些發白。
眼睛下方有些許青影,應該是昨晚沒有睡好的緣故。除此之外,未施粉脂,吹彈可破的臉蛋兒那真不是蓋的。
老大夫問了下病情後,就開始給徐璐把起脈來,好一會兒後,他才收回脈,說:“以夫人的脈相來看,夫人這病並沒什麼大礙的,大概就是着了涼所致。夜間寒冷,夫人睡覺可得當心些,注意身子保暖,千萬別涼了腹部。”
徐璐問:“我這拉肚子,是因爲涼了肚子的緣故麼?”
“十有八九是如此。小腹着涼,以至拉肚子。”老大夫說,徐璐心想,應該是昨晚光着身子睡覺造成的。她習慣了穿着寢衣睡覺,陡然光着身子,身子肯定是不適應的,這便着涼了,着涼後以至拉肚子,也是說得過去的。
老大夫並未開藥方,只是讓人弄些老薑,搗成泥,和酒一道喝,連酒和薑蓉一道喝下,即可無事。
豆綠等人趕緊照做,給徐璐整了半碗濃濃的姜酒,徐璐皺着臉,喝了一半的酒。酒的辛辣和姜的辣味一入喉,只覺喉嚨火辣辣的,胃裡很快就暖起來,不一會兒,小腹果然沒有涼痛的感覺。
下午凌峰從外頭回來,才知道徐璐着涼的事兒,關心地問了下,徐璐說:“已經沒事了。吃了老大夫開的姜酒,一劑下肚就完全好了。”經過大半日的沉澱,徐璐已不再緊張忐忑,但行動間,卻越發小心翼翼了。她親自倒了杯熱茶遞給凌峰,還給他捏肩捶腿,凌峰斜躺在榻上,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徐璐的服侍,偶爾說上一兩句,“好端端的怎會拉肚子?”
“大夫說是涼了肚子所至。”徐璐有些不好意思,小聲道,“大概是昨晚沒有穿衣服的緣故。”
凌峰輕聲一笑,“我想也是。多年養成的習慣陡然換掉,身體肯定會有不適應的。”他望着她,“現在好了嗎?”
“多謝爺的關心,已經不痛了。一點都沒事了。”
“姜酒還有麼?繼續再喝一劑築固築固。”
徐璐皺着臉,“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已經好了。”
“那……你那兒還疼嗎?”
徐璐先是一臉問號,後來才明白過來,臉蛋兒紅了紅,低聲道:“還有些痛,不過無礙了。”
凌峰皺眉,“我給你的藥止痛效果非常好,按理說,只要用了很快就會止痛的。怎麼現在還在痛?”
徐璐趕緊說:“呃,大概,大概是用得少了吧。唉呀,爺放心啦,沒事的,現在已經不怎麼痛了。”儘管心頭仍有些陰影,但見他依然關心自己,她也安了不少的心。心想,估計家中無長輩提醒,所以他本人也沒有注意這些吧。
想到這裡,徐璐又慶幸起來,幸虧婆母沒在身邊,不然,昨晚她還真無法交差了。
落紅事件就這樣在徐璐的忐忑中揭過。凌峰也從來沒有提起過,隨着時光的推逝,徐璐也就放下了心思,專心整理年關事宜。
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過年,一場雨過後,泉州的天氣越發寒冷。凌府上下也全換上厚實的冬衣,連身子一向壯實的徐璐,也換上了更爲厚實的棉襖,一旦出門,還得帶上連帽的鶴氅,否則冰冷的海風灌來,幾乎要凍得人把腦袋縮進脖子裡。
這陣子徐璐忽然發覺凌峰晚上睡覺不怎麼踏實,總愛翻來覆去的,她剛開始還以爲他遇上什麼煩心事兒,可一問,他又不肯說。後來又排除他身子不舒服,吃撐了,白天睡多了之類的原因。那麼,他最近又是怎麼回事呢?
後來徐璐忽然想起凌芸曾對她提過的一件事,凌芸說凌峰因爲異於常人的身份,天氣酷熱或暴冷之際,他晚上便會恢復蛇身睡覺。
已經進入十二月份了,泉州的天氣確實冷,尤其每天晚上海風吹得窗子呼呼作響,身上還蓋了厚厚的兩層被子,一般的蛇這時候都冬眠去了。想當然,凌峰應該也有着與蛇相當的習慣纔是。
於是,這日晚上,在就寢前,徐璐就善解人意地對凌峰說:“是不是我打擾了爺睡覺?要不,我去別的地方睡?”
凌峰沒有動靜,他這兩日因睡眠不好,臉色確實不怎麼好,他坐在凳子上,任由丫頭給他洗腳,並按摩腳底。
他定定地看着徐璐,也不說話,直把徐璐盯得毫不自在。
良久,凌峰擡起腳,丫頭們趕緊拿了帕子給他抹了腳,端走了盆子,凌峰又揮退下人,目光炯炯地盯着徐璐。
徐璐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小聲地道:“爺這麼看我做什麼?我臉上可沒有髒東西呀。”
“我姐姐已經告訴了你吧?”
“呃?”過了好一會兒,徐璐才明白他說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低頭道:“是,大姐已經告訴過我了。”
過了好一會,也沒等到迴音,徐璐不得不找話題,“爺實在睡不着,就恢復原來的樣子吧,我去別的地方睡也成。總不至於讓爺爲了遷就我委屈自己的。”
“我去外書房睡吧。”凌峰總算開口了。
徐璐趕緊說:“這樣不妥吧,外書房人來人往的,萬一有不聽話的小子闖進去可怎麼辦?”
“外書房全天都會有人值守,他們沒有我的命令,是絕不會闖進去。”
徐璐覺得仍是不放心,“爺還是就睡在這兒吧。”她總覺得外書房不安全。他的秘密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這可開不得玩笑呢。
“那你怎麼辦?”
徐璐原想說她去東廂房睡,可又怕傷了他的自尊,只好硬着頭皮道:“又不是沒見過爺的真身,我,我就睡這裡好了。只是爺可不能拿你的尾身挨着我,大冷天的,怪冷的。”她說的倒是實話,天氣本來就冷,他的蛇尾一年四季都是冷冰冰的,她可不想被凍。
“你不怕我了?”凌峰問。
徐璐想了想,實話實說,“老實說,與爺相處了這麼久,也多少了解了爺的勝性。已經不若先前那般怕爺的真身了。只是,人家是女人嘛,女人對那玩意,都會怕的。這不能全怪我。”她見到她的巨大蛇尾已經比較習慣了,但陡然瞧到,還是會有些心悸的感覺。這可怪不得她,她已經在努力適應他了。
凌峰輕笑出聲,心情莫名好了不少,起身向牀鋪走去,“時辰不早了,睡吧。你放心,不會捱到你的,更不會凍到你。”他當然期待她能真心接納她。但他也知道,他的真身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確實是道嚴重挑戰。包括凌芸,見到他的真身還會抱怨連連,不敢靠近半步。妻子能從先前的戰戰兢兢再到後來的與他平和相處,直到如今的親密無間,已經讓他格外高興了。他也不奢求她真能全心全意接納蛇身的自己,只要不怕自己就成了。
徐璐被趕鴨子上架,多少還是有些懼意的,不過瞧他如此保證,再來他們也做了最親密的事兒,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牀。一個人就着被子縮在牀的一角,可憐巴巴地望着他脫下褲子,雙腿瞬間變回又長又粗的蛇身,她吞了吞口水,眼睜睜地看着他蠕動着蛇尾,上了牀,她感覺到巨大的牀也有些搖擺了。再然後,他看到他的尾巴一團一團地縮着,直至最後全縮到了牀上。
他伸出手來,替她蓋好被子,“睡吧。”
黑暗中,徐璐卻怎麼也睡不着了,腦海裡總會想出好些恐怖的畫面,她還是第一次與人首蛇身的他睡覺,反正也見過他的蛇身,倒不怎麼懼怕,她最怕的就是他會不會整個人全變成蛇。如果真那樣,打死她都不敢與他同睡一榻。
不知過了多久,徐璐睜眼,藉着外頭微弱的月光,她看到他俊挺的側面,稍稍放下心來,她凝神屏息了一會,發現他似乎睡着了。她翻了個身,故意把聲音弄得很大,也沒瞧他有任何反應,想來他是真的睡着了。不由心中大定,自己也跟着閉了眼。
半夜裡,好死不死的,徐璐忽然有脹尿的感覺,她原本還想忍忍的,但忍到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只好坐起身來,目光望着牀尾那一團又一團的隆起,心下直打鼓,心跳也加快了許多。
他把寬大的牀都佔去了大半,也堵住了她的去路。
她要怎麼下牀呢?
身爲妻子,是不能從丈夫身上翻過去的,但她可不敢從他腳邊過去。忍到最後,她只好推了推他,小聲道:“爺,我要出恭。”
凌峰睜眼,但看了她一眼,黑暗中,他的目光依然銳利而清晰,“去吧。”忽然發現眼前牀簾急閃,瞬間,牀上光亮大熾,原來,是牀柱上的夜明珠的蓋子被掀了開來。
陡然的光亮,使得徐璐下意識捂眼,等她適應了光亮後,再度睜眼,便看到他那巨大的蛇尾正蠕動着往牀上縮來。瑩白色的夜明珠光亮下,那白色蛇身也被薰染成駭人的暈黃白。
她再一次頭皮直豎,心口怦怦跳着。
“去吧。”
徐璐鬆了口氣,只要他人是清醒的就好,她怕的就是他在沒有清醒的情況下,蛇尾下意識地作出捲纏她的動作,那她可就危險了。
小時候曾聽村中的老人講過,有些蛇忽然受到驚嚇,會主動攻擊人的。她可不想驚到正在熟睡的他。
徐璐咬了咬脣,見他沒有相讓的意思,只好從他身上翻過,儘量不去壓他的下半身。
下了地來,她快速奔離牀,去了淨房,靡蹭了一會兒後,因天氣的寒凍,也不敢耽擱太久,不得不哆嗦着回到牀上。
這時候已不大看得到他的蛇尾了,因爲全在被子底下。她吞了吞口水,也不去關掉裝夜明珠的盒子,從他的身上爬到了牀內側。躺了下來,蓋好被子。
也幸好他們各人蓋着一牀被子,不然不小心蹬着他的蛇身,真會嚇死。
“躺好了。”凌峰說了句,然後,徐璐就覺白光一閃,一聲輕微的聲響過後,屋子裡恢復了黑暗。她心跳如雷,好半晌纔回過神來,這才陡然想到,他居然用他的尾巴關掉盒子。也不知他是如何辦到的,這麼靈活。
不過總得說來,徐璐雖然畏懼枕邊人的蛇尾,但好歹相處了那麼久,也不至於像當初那樣怕得睡不着覺的地步。這時候也只是心頭有些陰影罷了。
接下來的十來天時日裡,凌峰都是恢復了蛇身睡覺的,徐璐由開始的膽戰心驚,再變到後來的習以爲常。但依然不敢去觸摸,雙方相安無事。
不過在某些時候,他會很不安份地跑來觸觸她,或是鑽進她的被窩裡,在她身上蹭來蹭去。她怕他的蛇尾,儘量躲着他。但又不敢躲得太過,在拒絕與迎合之間適當地拿捏着一個度。
所幸凌峰也沒有進一步打算對她做什麼,在她身上蹭夠後,會自動放開她,然後各自睡覺。
------題外話------
天氣冷發,親們記得保暖防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