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公主仍然在“嗡嗡嗡”的振翅,在燕赤霞面前的半空中盤旋着,用她獨特的語言和燕赤霞交流着。
燕赤霞越聽臉色越是奇怪。
花滿樓好奇的問:“她對你說了什麼。”
燕赤霞道:“你還記得我上次告訴過你賣糖炒栗子的老婆婆嗎?”
花滿樓道:“就是想對你下毒的那個?”
燕赤霞呆呆道:“我的劍不是剃了她一半的頭髮嗎?”
花滿樓怔了怔,忽然道:“難道她就在那些‘很可怕女人’當中?”
燕赤霞呆呆的點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不確定的說道:“蓮花公主只說那個女人的頭髮也被剃了一半,左邊是光頭……雖然那老婆婆也是被剃掉了左邊的頭髮,不過未必是同一個人,可能是巧合……”
花滿樓聽他自言自語了一會兒,忽然笑了。
燕赤霞看着他的笑容,說不下去了。
光頭的女人也許有很多,也許他們會把頭髮全光的女人弄錯,可頭髮被剃了一半,還只剃了左半邊,留着陰陽頭的女人,這世上有一個已經足夠奇怪了,怎麼會同時出現兩個?
因而可能性最大的是,蓮花公主見到的這名女子,就是假扮成老婆婆,博取無辜路人的同情心,然後用有毒栗子殺人的那名心狠手辣的女人。
車捕頭也聽過燕赤霞講賣毒栗子的老婆婆的事情,他冷着臉道:“又是這個人,賣糖炒栗子的熊姥姥!我聽說六扇門也在找個人!”車捕頭的眼睛很亮,他的態度很堅決,“好傢伙!這些蛇蛇鼠鼠的竟然還湊成窩了!來得好,看老子不一窩端了他!”
燕赤霞道:“那女人劍法頂好,我來助你!”
泡芙義不容辭的挺身而出,一臉正直的說道:“我也幫忙!”
除了聽不懂她說話,正在旁邊專心的逗小青花玩兒的薛冰,另外三個人都默默無言的盯着她看。
泡芙乖乖的蹲坐着,她抱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專心的梳理了一下下,然後才擡起頭,貓臉上的表情板正嚴謹的如同古書上才見得到的古君子,你看着她的表情,注視着她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就挺直了自己的脊樑,態度不由自主的就端正認真起來,在她面前,彷彿一絲一毫的鬆懈,一絲一毫的怠慢都是讓人感到心虛、感到羞恥的。
花滿樓奇怪的想:就像被另外一隻貓附體了一樣。
她似乎打定主要跟着他們一塊去。
燕赤霞和車捕頭只能妥協。
“誰來照顧薛冰?”
泡芙沉思了一會兒,頂認真的徵求他們的意見:“把她放在我的肚子裡可以嗎?”
——
路有些遠。
爲了不引人注意,他們兵分三路,各自都有蜜蜂在前面引路,前往同一個目的地。
車捕頭單獨一路。
燕赤霞單獨一路。
花滿樓自然和泡芙是一路。
路上,花滿樓問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你怎麼忽然變得這樣積極起來?”
泡芙表情深沉的注視着前方:“我只是忽然有了一種沉重使命感。”
花滿樓好奇的問道:“什麼樣的使命感?”
泡芙皺着臉想了半天,歷史劇一般端正嚴肅的態度持續到現在似乎已經到了極限,她放棄思考,開始認真敷衍:“也許是救世貓的使命感。”泡芙說,“你覺得二對七的勝算有多大?”
二指的當然是車捕頭和燕赤霞,而七應該是“那些可怕的女人”的數量。
花滿樓曾經見識過燕赤霞的飛劍,他無法把燕赤霞的劍法與西門吹雪亦或是木道人相比較,因爲燕赤霞的劍法是除妖的劍法,而西門吹雪的劍是殺人的劍,
能在燕赤霞劍下逃走第一次,就能在逃脫第二次。
一對一,他不清楚燕赤霞勝算有多少。
但在打敗這名劍法高手之前,燕赤霞恐怕沒有精力來應付第二個人。
車捕頭的刀很快,可功夫平平。
一對六,勝算能有多大?
花滿樓嘆口氣,更何況五羊城也不是車捕頭的地盤,若是讓本地的官差知道了,怕又是另外一樁麻煩。
金九齡可是在這裡啊。
“還有一件事。”泡芙假裝隨意的說道,“那七個女人都穿紅鞋子。”
花滿樓吃驚道:“紅鞋子?”
泡芙眨了眨眼睛,她好像特別喜歡看到花滿樓驚訝的表情,賊兮兮的說道:“小青花投懷送抱的也是紅鞋子!”
花滿樓果然更加吃驚了:“薛冰?”
泡芙點點頭:“她的鞋子有兩層,線脫了,我看到了。”
花滿樓沉思着,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大金鵬王那件事之後,陸小鳳告訴過他的事情。
一個困住霍休的不解之謎——紅鞋子。
如果“紅鞋子”是一個組織,如果“紅鞋子”的代表就是紅色的鞋子,那麼薛冰也是“紅鞋子”的一員?
害她的人有一個女人,這個女人也是“紅鞋子”裡的一個。
難怪,難怪薛冰和陸小鳳在一起竟也會淪落至此,只因暗算她的人,正是她信任的、不會有防備的姐妹!
一人一貓跟着小蜜蜂來到了北郊的一座寺廟外,寺中佛殿高塔十分壯麗,但院中的蒿草有些長的已經比人還高了,車捕頭和燕赤霞已經等在了寺廟外面。
天色已近黃昏,樹丫間偶爾會有烏鴉飛起,寺廟空曠荒涼,寂靜無聲。
領路的小蜜蜂任務完成,已經返回了蜂巢。
燕赤霞問:“她們就在這種地方聚會?”
車捕頭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理所當然的說道:“既然要商量的是見不得人的事情,自然要在見不得人的地方聚頭。”
花滿樓奇怪道:“我記得五羊城外好像沒有這種荒廢的寺院的。”
燕赤霞道:“我沒來過。”
車捕頭搖搖頭:“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來,花公子以前來過?”
花滿樓笑了笑,道:“我也沒有來過,或許是陸小鳳忘記告訴我了……這是哪座寺廟?”
燕赤霞撥開蒿草,扯掉石碑上的藤蔓植物,凝視着石碑上暗紅色的字跡,口中念道:
“蘭若[ruo]寺。”
視線被擋着,車捕頭沒看到石碑上的字,一時沒反應過來,聽了“蘭若”一次,嫌棄的說道:“佛家寺院,怎麼給起了這麼個娘唧唧的名字。”
花滿樓想了想,笑道:“莫非是佛家所言阿蘭若[re]中的蘭若嗎?”
阿蘭若,寂靜之所。
“原來如此。”車捕頭看着恍然大悟的燕赤霞,揶揄道,“書生,唸錯了。”
燕赤霞道:“管它蘭什麼,你們還進去不進去了?”
“自然要進去!”車捕頭道,“不過我搬的救兵明日一早才能到,聽說這幾名女子都是江湖好手,我們不和她們硬碰硬,目前最重要的是先看住她們,儘量不要打草驚蛇,拖延時間,明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
一個聲音陰沉沉的接道:“就是她們的死期。”
衆人:“……”
已經入戲的胖貓讓她那張毛茸茸的貓臉隱藏在花滿樓造成的陰影當中,眼睛隱隱冒着綠光,緩緩的從車捕頭和燕赤霞身上掃過。
“誰來做晚飯?”
泡芙覺得自己上當受騙了,至少來這裡之前,她以爲他們會速戰速決,等她解決了那件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之後,肯定還能趕上吃晚飯。
結果車捕頭說:救兵還沒到。
而他們三個人……以及一隻貓,是絕不能同時進入蘭若寺中借宿的。
於是燕赤霞假裝沒錢的書生,第一個進去借宿。
蘭若寺東西兩邊的僧舍都是虛掩的,只有南面一個小房子上有一個新的門鎖,而他們要找的七名女子並不在這個地方。
在蘭若寺後面,穿過一片花林,過了小橋,有一座臨荷塘的小樓,小樓打掃的乾乾淨淨,還點着燈,有酒有菜,那些纔是紅鞋子的女人們聚頭的地方,蘭若寺前面有什麼來,她們並不會太在意。
太陽落山後,先回來的卻不是和燕赤霞商量好的花滿樓——他本來是要假作錯過關城門時間的富家公子的,而車捕頭則是幾個人當中唯一一個不會露面從頭到尾都隱藏在暗處的。
燕赤霞“散步”回來,見到一個書生回來打開了南面屋子的門鎖,看到燕赤霞和那書生主動過來與他攀談,言談之間很是爽快大方,自稱寧採臣,浙江人士,因爲城裡房價太貴,所以暫住在這座寺廟中,他對燕赤霞的到來表示了極大的歡迎。
燕赤霞正要問他後面小樓那些女子的事情,花滿樓帶着泡芙出現了。
“城門已經關了。”花滿樓無可奈何的說道,“在下路上遇到了事情耽擱了,因而想在此借宿一晚,明日一早再進城。”
他已察覺到了有人正在窺視他們,偷聽他們談話,只裝作不知道,言語神態皆表現的滴水不露,如果不是早就商量好了,燕赤霞恐怕就真的以爲花滿樓根本就不認得自己。
寧採臣又把對燕赤霞講過的說辭對花滿樓講了一遍,道:“這裡沒有主人,公子請隨意。”
花滿樓笑道:“這就好,我先前還怕我的貓調皮亂跑,驚擾到此處的女眷,既然沒有旁人,在下就放心了。”
泡芙:黑鍋債,口水償。
誰知寧採臣聽了這話眉毛卻皺了起來,好像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的似的,警告他二人道:“北院有戶人家,不知道住着什麼人,但他們家裡的女眷品行不端正,昨夜三番兩次過來騷擾,被我給呵斥走了,也請兩位小心提防。”
言外之意,不要人家j□j就上當,給捉姦在牀就不好玩兒了!
花滿樓哭笑不得。
燕赤霞驚奇道:“難道你說的是後面小樓裡的那些女子?”
寧採臣奇怪道:“後面小樓?”他似乎毫不知情,但沒什麼好臉色,點頭道,“想來不是什麼良家女子!”
花滿樓聽着暗處那人越來越急的喘息,脣邊的笑意不由加深了。
只怕給這位寧公子的話給氣壞了。
泡芙忽然從他的懷裡跳了出來,臉上露出一個壞笑,若無其事的朝着那人藏身的那棵樹下走過去。
誰會老盯着一隻貓咪不停地看?
雖說她的確十分與衆不同。
泡芙走到大樹背面後,悄悄的擡起頭來,樹上躲着一個穿紅裙子的姑娘,她面朝着花滿樓他們的方向,也知道樹下剛剛走過一隻胖貓,卻一點也不知道那隻走過去的貓正在打量着她。
紅裙子的姑娘不是坐在樹上、也不是趴在樹枝上,而是貼着主幹站着。
現在是七月中旬,已經到了夏末,不過天氣還是很熱。
上面的這位姑娘穿着的本是能把雙腿遮的嚴嚴實實的百褶裙,穿着這樣的裙子已經沒必要再穿底褲,所以站在樹下仰着頭的貓很容易就看到了這姑娘裙底的風景。
她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
這聲口哨又清脆、又響亮,所以另外一邊三名男子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過來了。
紅裙子女孩兒也吃了一驚,低下頭來,注意到了正仰頭看着她壞笑的大胖貓。
泡芙:有一個咒語,叫大風快快來。
她深吸一口氣,對着紅裙子女孩兒的裙底,用力的吹了一口氣。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一陣奇怪的大風,貼着地面、順着樹幹,以摧枯拉朽不可抵達的恐怖力量,自下而上,席捲了整棵百年老樹,那一片片乾癟無力的葉子,毫無還擊與抵抗的被這陣怪風捲着飛上了天。
光禿禿的枝椏當中,紅衣紅裙、驚慌失措捂着翻飛裙子尖叫的姑娘尤其顯眼。
不過更顯眼的卻是紅裙子底下兩條筆直、結實、雪白腿。
泡芙住嘴,狂風平息,樹葉紛紛揚揚飄落下來,和紛亂的樹葉一起飄落的,還有那位只顧着捂裙子卻忘記腳下的紅衣服姑娘。
看着“咚”的一聲落在一堆葉子當中的紅色身影,胖貓意味深長笑了:我愛掀裙子。
目睹了全部過程的燕赤霞以及寧採臣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份了,一個假書生,一個真書生,齊齊盯着紅裙子女孩兒露出來的光溜溜的小腿,呆了好一會兒,才猛然醒悟過來,紛紛窘迫的錯開視線,咳嗽的咳嗽,望天的望天。
花滿樓看不到發生了什麼,他只知道偷看的人從樹上掉了下來,動靜很大,就是不知道燕赤霞和寧採臣在爲什麼尷尬。
他看着紅裙子女孩掉落的地方。
只有一團灰色的霧氣而已。
那是怨氣。
他蹙了蹙眉,站在原地沒有動。
紅裙子女孩兒摔的頭暈眼花,還沒緩過神來身上一沉,黑色的影子籠罩下來,一雙在昏暗的光線下冒着光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
泡芙深情的望着女孩兒因爲驚懼瞪大的眼睛,臉上露出自戀的神情,用爪子撥拉了一下女孩兒的眼皮:“再睜大一點,我看不到自己的肚子了。”
下一刻,伴隨着一聲響徹夜空的尖叫,她被狠狠的推了一下——但泡芙紋絲不動。
泡芙:一定不是我太重了,土豪都能抱得動我,這姑娘在和我玩兒欲拒還迎的遊戲。
貓是紳士,紳士的原則是,不能讓美麗的女士傷心失望。
於是她伸出了舌頭……
給美麗的女士一個溼乎乎的熱吻?
那是土豪的專利。
一滴涼涼的、黏黏的東西滴在了女孩兒的臉頰上。 Wшw ⊙ttκan ⊙℃o
泡芙收回舌頭,吸溜了一下口水,微笑:親過了。
紅裙子女孩兒摸了摸臉,又看了看壓在自己身上重的像座大山的貓,呆了一下,臉上忽然露出羞憤難當的表情,再次狠狠的推了一下泡芙,可除了每次都讓雙手陷入這隻貓肚子上的軟肉裡,對方根本動都沒動一下。
女孩子氣急,又瞧了瞧自己剛剛一直偷看的三名年輕男子,無論哪個,看起來都斯斯文文的,俊秀不凡,可自己方纔的丟臉的樣子,全部都被他們看了去,而且自己偷偷摸摸的觀察他們的事情也敗露了。
現在他們正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摔跤、看着她尷尬難堪的境遇,沒有一個人過來幫忙的。
因爲這些人本來就懷疑她們不是良家女,而是那種隨隨便便不自愛的女人,現在肯定更加會這樣想了。
她又是氣憤、又是窘迫、又是委屈、又是難過,半躺在地上,小腿還赤~裸~裸的露在外面,咬了下嘴脣,忽然捂着臉哭了起來。
花滿樓嘆口氣,他只希望目前的情況不算“打草驚蛇”。
他走了過去,本想把泡芙抱起來,但他失敗了。
這種情況已經很舊都沒有出現過了,上一次是在大金鵬王宮裡,遇到那隻吃人腦子的惡鬼時。
蘭若寺有鬼。
就在附近,也許正盯着他們看。
紅衣女孩兒卻不知道花滿樓在想什麼,她只看到花滿樓明明要抱走這隻貓,卻忽然停下來不動了,她咬了咬嘴脣,看着男子近在咫尺的俊臉,嗔怪的低聲說道:“你……你還要它壓着我多久!”
若她此刻是站着的,形象再好那麼一點點,一定會跺一跺腳,臉上再飄兩朵紅雲。
她這樣年輕又漂亮的女孩子,若是露出那樣的表情,那樣的神情,恐怕沒幾個男人能夠忍心拒絕她的要求。
花滿樓一怔,心裡微微發窘,他面上不露,立刻站直了身體,微微笑道:“八童,你肚子不餓了嗎?”
泡芙:“我的胃正在蠢蠢欲動!”她伸出兩隻前爪,女王貓似的,態度高冷的說,“允許你抱我——尊貴的貓大人!”
女孩兒見他寧肯和這隻肥的要死的邪惡貓咪講話也不肯先解救自己,終於忍不住生起氣來,恨恨道:“這是你的貓?你快點讓它走開!它重死了!”
花滿樓沒法子跟她解釋,溫和的說道:“我正在勸她下來,你不要着急……”
“你以爲我是傻子嗎?”女孩兒嘟着嘴,瞪大了眼睛,“你肯定在生我的氣!”
花滿樓好脾氣的笑着:“我和你素不相識,爲什麼要生你的氣?”
女孩兒道:“因爲……因爲我剛剛在偷看你呀!”
燕赤霞忍不住對寧採臣說:“是偷看我們三個吧?”
泡芙說:“還有我。”
寧採臣道:“何必與這種女子廢話,花公子,還是快些打發她走吧,免得惹人閒話,敗壞了你我的名聲。”
“好不要臉!”只聽一個女聲忽然冷冷的插了進來,道,“你這種男人,多看一眼我也嫌髒了自己的眼睛。”
另外一個女聲道:“三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姑娘,害不害臊。”
前面說話的是一個紫衫白襪、烏黑的頭髮上插着一根紫玉釵的女道姑。
後面講話的,是一個穿着黃衫的女子。
泡芙:“賊喊抓賊!”
“沒錯!”燕赤霞贊同道。
在旁人看來,他這話說的沒頭沒腦,好像在贊同剛剛出現的那兩名女子的話一般。
寧採臣不可思議的看着他。
黃衫女子瞥了眼燕赤霞,微笑道:“你也覺得我們說的很對?”
燕赤霞搖了搖頭,老老實實的回答:“我覺得貓大人說的很對,賊喊抓賊。”
黃衫女子氣紅了臉,女道姑氣白了臉。
紅裙子女孩叫道:“四姐,五姐,先把這隻討厭的貓從我身上趕走啊!”
討厭的貓對着紅裙子女孩兒的臉,噗嚕嚕的吐了好幾下舌頭,口水飛濺,沾的女孩兒滿臉都是,在她氣急敗壞腦袋冒煙兒之前,泡芙淡定的從她身上跳了下來,扯了扯花滿樓的衣襬,不知道是不是又在計劃什麼,表情賊兮兮的。
花滿樓遲疑的低聲問道:“你的口水?”
泡芙驕傲的說道:“有很多功效!”她瞅了一眼被四姐五姐扶起來的紅衣女孩兒,露出了同情的表情來,沒有一隻超級無敵厲害——比如她這種的貓保護,陰陽眼一點也不好玩。
似乎已經確定了前院的三名男子只是普通的借宿者,雖然被氣了個半死,可她們幾個的聚頭顯然更加重要一點。
紅衣女孩兒弄好了裙子,狠狠的瞪了一眼“袖手旁觀”的花滿樓,見花滿樓就像看不見她一樣、像個瘋子似的,只低着頭認真的和一隻貓說話,咬了下嘴脣,跺了跺腳,對黃衫女子說:“我看該讓三姐把這些臭男人的眼睛給挖出來纔是!”
一個聲音慢慢的說道:“你自己爲什麼不挖?你難道沒聽我講,明年我準備割舌頭嗎?”
她們這邊又是挖眼睛,又是割舌頭,輕描淡寫,彷彿挖人眼睛,割人舌頭根本就不算什麼,做這些事情容易的就像砍白菜、切豆腐似的。
這些在尋常人眼中十分漂亮美麗的女子,在燕赤霞眼裡,在寧採臣眼裡,已經和羅剎無異。
而在花滿樓眼中,只是一團團化不開的怨氣。
殺了多少人,傷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纔會有這樣的怨氣?
花滿樓忽然覺得索然無味,他蹙了蹙眉,看了眼貼在自己腳邊正仰着頭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的泡芙,試着抱了抱她,這次抱的動她了,看來無論窺視他們的是妖還是鬼,此刻都已經遠去了。
等到天亮,這一切就能告一段落了。
無論她們想挖誰的眼睛,割誰的舌頭,害誰的性命,都要先問一問車捕頭同意不同意。
花滿樓忽然感到很慶幸。
江湖上有一個愛管閒事的陸小鳳,很多人都愛找他幫忙,幾乎沒有人沒聽過四條眉毛的陸小鳳。
但這僅限於江湖。
對大部分人而言,對小樓外整條街的商販和普通路人而言,真正靠得住的,是替他們抓賊,給他們解決麻煩,正義、正直真心爲他們着想的車捕頭。
江湖人對於普通百姓而言,未必不是一個噩夢。
“嗯,沒錯。”泡芙贊同。
夜漸漸深了,這樣晚了,紅鞋子和他們前院的“臭男人”鬧了不愉快,耽誤了聚會的時間,無論如何,最早也要等到第二天才離開,所以拖延時間的計劃算是成功了。
燕赤霞和寧採臣各自回到了自己挑選的住所。
花滿樓和泡芙也回到了房間裡。
他想着事情,不知不覺竟然把心裡想的話說了出來。
“他們經常破壞公物、擾民……吃霸王餐。”泡芙嚴肅的列舉,“等等,一系列違法犯罪的事情都是江湖人乾的。”泡芙露出了及其費解的神情,“但他們從來沒蹲過大牢,比如貓過敏的小偷朋友,比如不喜歡貓的潔癖症患者——他們一定給過大腹便便的官老爺很多禮物。”
花滿樓:“……”
泡芙總結:“所以,這是一個規則隨時會變形的奇怪世界,我要學會入鄉隨俗,從見死不救開始。”
花滿樓吃驚的問:“見死不救?”
泡芙的爪子在他手背上摸了摸,安慰:“我不救的是殺人犯。”
花滿樓發現自己根本聽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泡芙似乎想到了什麼,露出那種不小心吃了發黴食物的表情,隨即嚴肅了態度,認真的問花滿樓:“一種很香很香、你超級喜歡吃的食物,做成大便的樣子,你會吃嗎?”
花滿樓糾結一下,不小心想到了某些不和諧的畫面,臉青了。
“答案是不會。”泡芙一臉“我懂了”的表情,轉過身來,屁股對着他,用爪子蒙着腦袋,“我要睡覺了。”
花滿樓深吸一口氣,把她抱了起來,放在腿上:“你怎麼才願意告訴我?”
——這代表無論貓貓提什麼要求愚蠢的主人都會妥協的!
機不可失!
泡芙掙扎一下,痛苦的做出了選擇,神情冷峻的看着花滿樓:“除非舔一下!”
花滿樓心想:總不會比吃那種形狀的食物更讓他難受了。
他無可奈何的點點頭:“好。”
泡芙道:“泥舔窩。”(*^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