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方,前往小樓的必經之路上,也就是小樓隔壁的那戶人家外面,一些騎馬的或者沒騎馬的,拿着長矛大刀或者弓箭的兩撥人馬正在拼殺,箭雨亂飛是一回事,上官飛燕也算江湖中人,哪裡沒有見過對敵廝殺的場面,但問題是,兩撥人馬裡有一撥人屁股後頭可都拖着大尾巴,而且還長了狐狸腦袋!
更詭異的是,來來往往的路人竟然對他們拼殺視若無睹,好像聽不到也看不到一般直愣愣的走過去了。
上官飛燕的腿有些軟,再膽大的人看到這種場面也會害怕的。
至於泡芙他們,正在隔壁的小樓上看熱鬧,花滿樓剛開始也是看不到聽不到的,但溫姬不知道用了什麼在他眼睛抹了一下,花滿樓的耳朵裡便有了交戰的聲音,至於眼睛裡看到的……黑乎乎的一片世界,好多毛色不同的動物上躥下跳,那是……狐狸。
除此之外,他還能看到身邊站着的一名女子,好看不好看花滿樓真說不出來,畢竟他已經瞎了這麼多年,審美什麼的,還是無視它吧,但感覺上挺舒服的。
“溫姑娘?”他愕然的問道。
溫姬抽空瞥了他一眼,眉眼彎彎的笑了笑,聲音柔柔的說道:“公子,快看啊,狐兵和人打架啦。”
一個從來沒有聽過的,年輕女孩兒的聲音從花滿樓腳下傳入了他的耳朵裡:
“老白,你覺得狐狸會贏還是人會贏?”
另外一個少年的聲音不假思索的回答,“當然是狐狸!”
“好吧,你賭狐狸,如果我贏了,我要踹你一腳。”
“那我贏了怎麼辦?”
“我還踹你一腳。”
花滿樓撲哧一聲樂了,他低下頭,第一次看清楚了自家八童貓,和它身邊的小狐狸比起來,那體型的確夠大的,嗯,竟然是個母貓啊。
泡芙納悶兒的回過頭,瞥了眼花滿樓,然後用爪子撓了下老白:“我總覺得土豪能看到我……看來我病的不輕。”
土豪?
原來她私下裡就是這麼稱呼他的,聽起來不怎麼文雅,不過倒是像她的風格。
花滿樓眺望着遠處的狐狸們,決定不告訴泡芙自己能看見他們,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好了。
“溫姑娘,你抹在我眼睛上的是什麼?”花滿樓輕聲問溫姬。
溫姬也配合的放輕了聲音:“是貓大人的口水啊,很管用的吧?”
“……”花滿樓,“嗯,你們看,我去洗個臉。”
轉過身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視野中多出的那名女子,抱住什麼的姿勢,雙腿也是環繞住什麼,身體懸空,花滿樓看到的時候就明白對方是隻鬼,他的眼睛看不到凡塵,只能看到凡塵之外的。
他指着那個方向,問:“溫姑娘,你看到了嗎?”
溫姬轉開視線,看到了馬車裡一臉驚懼的上官飛燕,眯眼笑了一下:“那天闖入小樓的女賊,雖然換了一張臉,不過她身上揹着的那位姑娘可沒換。公子,她現在的臉和她背上的女鬼一模一樣。”
花滿樓嘆口氣,眼睛能夠看到東西的喜悅被沖淡了不少,他不怕看到鬼怪,即便是惡鬼他也不怕,但他不喜歡陰謀與殺戮,上官飛燕這兩樣都佔了,那個雙目泣血的女鬼讓他無法忘懷。
“溫姑娘,難道人死之後不用投胎轉世的嗎?”
泡芙的耳朵動了動,把目光從快要結束的人狐大戰的戰場拉回來,好奇的望着花滿樓,土豪怎麼了?
“這世間的孤魂野鬼多的很吶,投胎轉世並非易事啊,公子。”溫姬難得露出了惆悵的表情,
“比如那位背後靈姑娘吧,是被殘害而死,得把她的屍身好生安葬,若貓大人願意幫忙,她想入地府等待輪迴還是很容易的。”
泡芙感興趣的問:“超度?唸經嗎?”那種自己很了不起的感覺又來了,泡芙不自覺的擡頭挺胸。
溫姬不確定道:“小女也不清楚,但總感覺貓大人很厲害的樣子,可貓大人怎麼會什麼都不知道呢?”
泡芙沉思着,用一種發人深省的語調緩慢的說道:“大概是因爲……我是隻少見的願意保持低調的貓。”
……
老白這時候打破了某種詭異的氣氛:“狐狸跑了!他們居然跑了!太丟狐狸的臉了!”他憤憤的“啾”了一聲,繞過貓大人碩大的身軀,正想走,泡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後退一腳踹他屁股上,老白在空中劃了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咚”的一聲,在小樓下的花園裡砸了一個小坑。
“某些時候,信譽比小魚乾更重要。做貓要言而有信。”泡芙收回後腿,表情很賤,語氣卻十分深沉,“現在我做到了。”
花滿樓:“……”
溫姬:“……”
看到老狐若無其事的從坑裡爬出來,還抖了抖身上弄髒的毛,不像有事的樣子,花滿樓才鬆了口氣。
能讓人重傷甚至死亡的重擊,對於妖怪來說似乎並不算什麼。
八童真的太頑皮了。
老狐弄乾淨了毛才磨磨蹭蹭的跳上來,從欄杆的空隙裡笨手笨腳的擠進陽臺裡面來,蹭蹭蹭的挪到距離泡芙最遠的地方,頗爲警惕的瞅了她一眼,見泡芙拽兮兮的舔着自己的爪子沒搭理他才作罷,嘀嘀咕咕不知說了句什麼。
……
打了敗仗的狐兵們逃走了,突然出現在街道地面上的高粱稈子和高粱葉子——狐兵們使的兵器讓路過的行人摸不着頭腦,帶着奇奇怪怪的表情一臉茫然的走遠。
上官飛燕的表情就像是做了一場荒誕的夢,她看了眼和狐狸打仗的那家人,家丁家將們一副習以爲常的表情,收兵回家關門。
上官飛燕愣了好長時間,纔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定了定神,下了車腳步虛浮的朝着小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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