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六哥已經離開,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決定聽從老白的建議去洗一個熱水澡,而且從這天晚上開始他再也不男扮女裝了。
大不了從今天開始他呆在客棧裡不出門,京城這麼大,人這樣多,他不信自己足不出戶宮九的人還能找到自己。
至於湯室裡的洗“鴛鴦浴”的花滿樓和泡芙。
花六哥拒絕去想。
“七童絕不是那種人。”震驚過後冷靜下來的花六哥語氣堅定的告訴老白,不知到底要說服別人還是說服他自己,“七童是知禮君子,絕不會在還沒完婚的時候就……做這些事!”
意思是如果貓大人和公子完婚了想怎麼幹都沒問題?
老白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一句話脫口而出:“公子也是個正常的男人!”
花六哥默然。
老白繼續道:“而且公子還去過青樓。”他看到花六哥的臉色,連忙補充,“當然,是和陸小鳳一起去的。”他的意思本來是,花滿樓不是自己想去纔去的那種地方,而是有事要辦所以才陪着陸小鳳一起去的,他不知道的是真正刺激花六哥的正是“陸小鳳”三個字。
“我下次見到他。”花六哥咬牙切齒,“一定會好好的關照關照他。”
至於花滿樓,現在他就是想通了決定向自家六哥求救也沒機會了。
泡芙繞着浴桶打圈圈,水面上氤氳的白色霧氣已經淡了,室內的光線很明亮,水是清澈透明的,這隻貓的視力也很好,到時候,無論花滿樓願不願意,該看到的不該看到的都要被這隻圍着他轉圈圈的貓給看光了。
花滿樓再次清了清嗓子,他今天清嗓子的次數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多,泡芙沒有不准他從他
水裡出來,卻也不願意再離開他半步。
“我要保護你。”泡芙是認真的,她善良體貼的說道,“如果你覺得害羞的話,我可以轉過身來不看你。”
她說到做到,竟然真的轉過身不再看花滿樓。
那時候她剛剛跟着花滿樓,花滿樓還聽不懂她的話,他們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在一張牀上睡,他在洗澡的時候,她就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或者吃,或者睡,那時候可沒見他像今天一樣遮遮掩掩過。
泡芙沉思着,那時候她好像也沒對他像今天這麼感興趣過,光溜溜的身體有什麼好摸的?她喜歡柔軟的、光滑的、長長的、溫暖的、漂亮的皮毛。
比如她肚子上這種的。
泡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露出滿意的神情。
身後傳來了一陣水聲,沒有選擇的花滿樓只有按照她說的去做。
泡芙眼睛盯着前面的某一點,露出一個愜意輕鬆的表情,慢悠悠的說道:“土豪,你爲什麼不擦乾身上的水再穿衣服?”
水流正從身體上淌下來,被直接裹了上去的長衫溼嗒嗒的貼在身體上,被水浸溼的衣料變成了半透明的,精緻的鎖骨、結實的胸膛、緊緻的小腹、勁瘦的腰身,以及那流暢、優雅的如同豹子一般的線條,展露無遺。
無需置疑,只的確是一具充滿了力量、極具男性獨特魅力的年輕的軀體。
花滿樓只是看起來像個清秀斯文的讀書人而已,但他絕不是一個乾巴巴的白斬雞。
然而此時,花滿樓的身體卻有些僵硬,他沉默了一下,伸出了左手去拿另外一件衣服。
“在你的右手邊。”頭也沒回的貓咪拿捏着一種帶着古怪笑意的聲音提醒他。
花滿樓的手指顫了顫,他方纔不敢肯定,現在已經確定,她能看到自己。
泡芙的後腦勺上沒有長眼睛,那她是怎麼做到的?
他忽然道:“鏡子。”
泡芙的眼睛盯着銅鏡裡的花滿樓,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剛剛看見了。”
花滿樓捏緊了手中的衣服,一點都不想知道她到底看見了什麼,所以他一言不發,臉上甚至連一個表情都沒有,能親自動手,能慢慢地來做的事情,他一向不喜歡動用內力,現在是例外。
被水弄溼的衣服已經被內力蒸乾了,他不慌不忙的整理好長衫,索性坐在了椅子上,一件接着一件的把衣服穿了上去。
他很清楚她的性格,你越是不希望她說的話,你越是不搭理她,她就越開心,無論如何也非要把該說的話說出來。
所以花滿樓立刻問了她一個問題:“你吃掉的是人類?”
“你想知道我看到什麼了嗎?”泡芙沒有回頭,盯着鏡子裡的花滿樓。
花滿樓道:“我記得你不能吃人的,你是不是還要把他放出來?還是要裝在蛋裡,對嗎?”
“沒錯!”泡芙轉過身來,她的爪子上捧着一個鴨蛋那麼大的蛋,粉紅色的“大鴨蛋”,“等我見了小青花,就把這個給它,然後我會教它每一隻寵物都必須要學會的一件重要的技能。”泡芙晃了晃粉紅色的“大鴨蛋”,眯着眼睛,露出了一個醉人、浪漫的笑容,嘆息着從嘴巴里吐出了兩個字——
“孵蛋。”
正彎下腰穿鞋子的花滿樓身影凝滯片刻,他緩慢的直起身體,沉聲說道:“我記得貓不下蛋的。”
泡芙賊兮兮的笑着,用腦袋在花滿樓肩膀上使勁兒一蹭,把青年端端正正的身體推攘的往旁邊歪了歪,喉嚨裡發出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笑聲,語氣奇怪的反問:“哦,貓不下蛋?”
眼前的難道不是一隻會“下蛋”的貓嗎?
也許由杯子變成的小青花也是個特例。
花滿樓默然無語,過了一會兒,忽然道:“小青花好像是隻公貓。”
“噢噢噢噢。”泡芙發出奇怪聲音,就像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大秘密一樣,震驚的說道,“土豪!你居然趁我不注意的時候,看了小青花的!”
花滿樓站起來,道:“我去找六哥。”
他還沒走兩步,忽然感覺自己的衣服下襬沉甸甸的,他回頭看的時候,那隻大老虎一般的三腳貓已經不見了,只有一隻圓滾滾的短腿小貓掛在他的身上,嘴巴死死的咬着他的衣襬,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看。
花滿樓輕輕的嘆口氣,把掛在衣服上的小貓取下來,又從地上撿起了那顆粉紅色的大鴨蛋。
泡芙爬到了他肩膀上臥下來:“老實說。”她喵喵叫,聲音隨着身體的縮小也變得稚嫩柔軟,聽起來竟然有一些孩童式的天真,只聽她一字一句,用這種獨特的、可愛的小聲音說道,“你屁股真翹。”
花滿樓腳下一滑,險些從臺階上摔下去。
他穩住了身形,沒有摔下去,可手中的粉紅大鴨蛋卻被扔了出去。
而他臉上的表情,也像蛛網一樣,一絲絲的裂開了。
圓滾滾的小貓可愛的小臉上露出來的卻是世界上最陰險最可惡的笑容。
花滿樓還能說什麼?他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而且也有些不想搭理肩膀上的這隻小壞貓。
他臉上燙燙的,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看起來也許很鎮定,但臉一定是紅的。
他步入庭院中,在一個地方停了下來,來來回回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儘管他看不見,可他卻知道,這附近並沒有那顆被他扔到了地上的蛋。
剛剛明明聽到東西是掉在這個位置的,他的耳朵和判斷力很少出錯。
花滿樓忽然道:“諸位既然來了,爲何不現身一見?”
月光黯淡,秋風清冷。
一聲冷笑順着夜風飄了過來。
冷冰冰的笑聲,本來還遠在幾丈之外,忽然就到了面前。
雪白的衣服、冷酷驕傲的表情、一把形式奇古的烏鞘長劍。
聽到聲音,拿着帽子,匆匆披着衣服從房間裡躍出的花六哥看到這個人,本來已經放鬆,卻忽然又緊張起來。
因爲他發現,這個人並不是西門吹雪,也不會是葉孤城。
當代兩名絕世劍客,他一個都沒見過,然而看到了眼前這名少年人後,他就立刻判斷出這不是他們當中任何一個。
他沒有認錯人,花滿樓也沒有認錯人,另一個聲音卻突然說道:
“莫非他就是西門吹雪?”
和這名少年一起、但比這名少年要晚一步現身的,居然還有四個女人。
四個年輕而美麗的女人,細腰長腿,婀娜多姿,穿着款式相同的窄窄衣裙,身量相仿,站成一排,看起來也十分的賞心悅目。
花六哥立刻在最短的時間內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穩了穩頭上的帽子,以確保它不會突然掉下來露出那兩隻毛茸茸的耳朵。
花滿樓微笑道:“他不是西門吹雪。”
四個女人當中身材最高挑的女子打量着少年,道:“我看也不像,他年紀太小了。”
第二個女人說:“輕功也沒師父好。”
看起來最溫柔的那個微笑着說道:“就算是真的西門吹雪,劍法也未必能比得上師父。”
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少年忽然冷笑了一聲,笑聲譏誚輕蔑。
認爲自家師父比西門吹雪更厲害的少女怒道:“你笑什麼?”
冷冷的說道:”你還不配在我面前談論他的劍!";少年看也沒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