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月末,仲秋。
北方的秋天,落葉飄飄,迎面吹來的風是乾爽中帶着涼意的,秋日的清風趁着隨處可見的秋葉——紅的、黃的以及綠色葉子,很容易就能勾起詩人藏在心中的惆悵與淒涼的秋日情懷。
但江南的秋季在景色上的變化卻與夏季相差無幾,氣候是溼潤是溫暖的,樹葉是茂密是綠色的,你根本感覺不到秋天的來臨,往往得等到天氣突然冷了起來的時候,人們才能驚覺,夏天竟然已經過去,冬天馬上就要來臨了,而秋季,短暫的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
好在此時仍是七八月仲秋時分,江南那“化骨綿掌”一樣溫柔的可怕的溼冷冬季還未來臨。
泡芙喜歡陽光明媚能讓她在太陽底下舒舒服服的打一個小盹兒做一個短夢的天氣。
她已經曬了一路的太陽。
迎着太陽的時候她就窩在花滿樓的懷裡,一旦轉了方向,揹着太陽的時候,她就讓花滿樓背
着。
穿過道路寬敞陽光充足的鬧市,轉了幾道彎,耳邊就慢慢地清淨了下來,又走了一會兒,花滿樓才停下來,轉過頭來,柔聲道:“八童,到家了。”
不是他和泡芙一起生活了幾個月的小樓,是家。
他平和的態度隨着“到家了”這句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喜悅、滿足、安心、期待,他的臉似乎在發着光,微笑不斷,任誰都能看得出,他現在的心情愉快極了。
就連泡芙也被他的情緒感染,十分給面子的睜開了眼睛,充滿了好奇的打量着土豪的家。
硃紅大門,左右各一隻威風凜凜的石頭大貓。
泡芙覺得,兩隻大貓的毛有點長了,如果再短一點,爪子下面再按着一條魚,就更加傳神了。
花滿樓聽了她的話,啞然失笑,一邊讓她從背上下來,抱着她,一邊說道:“那是石獅子。”他邁上臺階,脣角揚起一抹愉快的笑容,“你最好不要打它們的主意,我爹很喜歡這兩隻石獅子,如果哪天他發現它們真的變成了貓,一定……”
“會感動的熱淚盈眶的。”泡芙截斷他的話,不懷好意的掃了兩眼獅子們,她還是覺得,門口擺兩隻石頭貓的雕像更漂亮,毛色以白色爲主,眼睛要大,最好是黑色的,身體要豐滿強壯,有一口好牙以及一個好胃口,左邊的叫小八,右邊的叫小童……
“站住!”
一個嚴厲的聲音粗魯的打斷了泡芙的美好幻想。
和別的大戶人家不同,花家的大門不但是敞開的,而且沒有門檻,地面也不是打磨的光滑可照人影的石頭,中間有一條雕刻有漂亮花紋的小徑,整個地面的效果看起來獨特又美觀。
花滿樓走的正是這中間有漂亮的花紋的“小徑”,他纔剛剛走進門,後面就傳來了這樣一聲兇巴巴的“站住”。
花滿樓收回了尚未落地的一步,奇怪的轉過身來。
來人的聲音是陌生的,花家很少會頻繁的更換僕役,花滿樓沒有聽過這個聲音,對方又是從外面過來的,聽腳步、喘息、說話聲,可以判斷出對方是名五六十歲的老者,普通人,不會武功,乾瘦的小個子,身上混合着酒氣、脂粉氣以及……許多男人的體味。
妓院,以及賭坊。
花滿樓微笑,沒有一點不悅的表情,態度依然很和氣:“不知前輩有何指教?”
老頭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見他穿着素淨,人也一團和氣,又抱着一隻貓,不像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態度越發的目中無人:“你是不是不知道規矩?六少奶奶對長毛的都嚴重過敏,你居然還敢把貓往府中抱?趕快送走了再來。”
花滿樓吃了一驚:“六少奶奶?哪位六少奶奶?”
老頭得意的說道:“還能是哪個六少奶奶,當然是老朽的閨女!花家六少爺的未婚妻子了!”
“哦。”花滿樓和氣的笑了笑,“抱歉,這倒是沒聽說過,不過在下倒是知道,花家的六公子不曾定下過任何一樁婚事,近期也沒有成親的打算。”
“你知道個鬼!”老頭不悅道,“以前沒打算,現在也得馬上打算,要不然我家閨女肚子裡的兒子該叫誰爹!”
花滿樓好笑的很,剛剛的“六少奶奶”他的確吃驚了一下,還以爲六哥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找了一位嫂嫂給他,聽到這句話他已經可以肯定了,這老者一定在胡言亂語,六哥最煩的就是陸小鳳那處處留情的花心風流的行徑,六哥是絕不會亂欺負女孩子的。
“我不知道鬼。”花滿樓笑着說道,“我只知道我該回家了。”
見他轉身就走,竟然絲毫不把自己的話當回事,老頭面上閃現怒容,追上去想從後面扯住花滿樓,迎面跑過來的一個滿臉驚喜的少年見狀瞬時黑了臉,驚怒交加,指着老頭吼道:“給小爺住手!”
老頭嚇了一跳,急忙把手給縮了回去,尷尬、畏懼、不忿、憋屈的神情混合在一起,扭曲成了一個極端牽強難看的笑容,乾巴巴的說道:“明少爺。”
少年理都不理他,轉眼又換上了笑容,看着花滿樓,高興極了:“小叔,你可回來了,我都想死你啦!”他親熱的拉着花滿樓往裡面走,吃驚的看着他懷裡的大貓,大叫,“原來真的有這麼胖的貓!六叔他沒騙我啊!快給我抱抱!”
“小心她咬人。”花滿樓不動聲色道,“還撓人,會在臉上留疤的。”
少年一蹦三尺遠,驚懼的看着泡芙:“這麼厲害!看着不像啊!算了,我還是離它遠點吧。”
泡芙看着少年,後知後覺的配合着花滿樓伸了伸爪子,懶洋洋的做了個“撓你”的動作。
“明昭,門房怎麼一個人都沒有?”花滿樓疑惑的問侄子。
花家老大成親早,兒子只比花滿樓小了十多歲,差距並不是很大,和花滿樓也更爲親近一些,“方纔的老人家又是誰?”
“誰知道,以前都沒出過這種事情,肯定又是那個女人在搞鬼!”花明昭說起來帶着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老人家?小叔你可別對他這麼客氣,他哪裡有個老人家的樣子了,又嫖又賭,還真把自己當老太爺了,我們幾個小輩都煩死他了。”花明昭扶着額頭,糾結的說道,“不知道六叔到底在幹什麼!真把人家姑娘給……”
泡芙口吐人言:“喜當爹。”
花明昭猛然擡起頭,警惕道:“誰在說話!”
泡芙乖乖的呆在花滿樓懷裡,一臉無辜的舔着爪子。
花滿樓回味着泡芙那句“喜當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懷裡的大貓,忽然想起來,在華山的時候,有很多事情,這隻貓似乎還沒有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眸子裡閃過幾縷不明的笑意,溫言道:“明昭,不用緊張,是我的一位的朋友,她有些害羞,你讓人在單獨的院落裡給她準備一間客房,我安頓好她,先去見父親,六哥的事情容後再議……幾位兄長也都在家中嗎?”
花明昭四處瞅瞅,疑神疑鬼的,就是沒找出來自家小叔的“害羞的朋友”到底躲在了哪裡:“全都不在家,只有祖父和祖母在家裡呢……小叔。”花明昭忽然壓低了聲音湊過來,眼睛裡閃着光,“你是不是又交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江湖朋友?好厲害,我根本察覺不到他的藏身之處!”
花滿樓點點頭,也放輕了嗓音,緩緩道:“她是個很奇特的……人。”
“比陸小鳳還神奇?”花明昭眨眨眼。
花滿樓想到泡芙大的可怕的胃口和盛滿了美麗星辰的肚子,胸腔裡涌起了一股笑意:“嗯,特別神奇。”
……
花明昭已經離開,爲“害羞的朋友”準備的客房裡,只剩下了花滿樓和泡芙兩個。
一人一貓大眼瞪着小眼,一個嚴重蘊滿笑意,一個眼中充滿了狐疑與警惕之色。
泡芙扭開頭,四處溜達着,假裝觀察客房的擺設。
花滿樓道:“這裡原本是我十歲之前的住宿,後來房屋休憩,我就搬到了隔壁的院子裡,一直沒有再搬回來過。”
泡芙“哦”了一聲,爬上了窗臺,推開窗戶,伸着脖子往底下看,窗沿外的牆根下修建有一個半圓形的小花圃,花圃裡小雛菊開的正好,金黃色的一層,一朵挨着一朵,顏色鮮豔明亮,看起來漂亮的很。
只是花圃周邊的圍牆壘砌的參差不齊,馬馬虎虎不像樣子。
花滿樓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輕輕的嗅了嗅,微風中傳來淡淡的木葉清香,他低下頭,似乎能看到牆角下開放的一片小雛菊,神情分外的柔和,嘴角噙着一抹懷念的笑意,慢慢地說道:“這是六哥壘的小花圃,我七歲,他那時也才九歲。”
沒人告訴年僅九歲的花小六該怎麼安慰他眼睛失了明整日在黑暗中惶惶度日的小弟弟,誰也沒有想過要在一個雙目失明的孩童窗下開墾一個小花圃,但花小六就是這麼做了。
所有人都覺得這孩子簡直莫名其妙,花如令更是被他一言不發的固執和倔強觸怒,爲失去光明的幼子傷心痛惜的父親早已心力交瘁,任何一件微小但不尋常的異動都足以令他的情緒失控爆發,花小六沒有捱打,卻被父親從來沒有過的怒火給嚇壞了。
但他沒有哭,至少當着家人的面沒有。
花滿樓還記得夜半三更的時候醒來,從窗外傳進來的抽泣聲。
他小心的繞過趴在牀頭睡着了的母親,沒有穿鞋子,慢慢的摸索着走了出去——後來他纔想到,母親一定在他下牀的時候就醒了,卻沒有驚擾他,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母親都知道的。
一打開門,抽氣聲就停下了,花滿樓聽到了六哥哽咽的聲音:
“七童?”
“六哥?”花滿樓眼睛睜的大大,什麼也看不見,正是晚上,花滿樓的感覺就像以前經歷過的那幾次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這樣的感覺淡化了他對自己失明這件事的關注程度。
花小六沒聲了,他走過來把自己的鞋子給弟弟穿上,然後拉着花滿樓的手,領着他到了窗下。
他手上都是泥巴,花滿樓沒吭聲,心裡充滿了好奇的跟着他走,然後他嗅到了一陣奇異的芳香。
花小六抽抽鼻子,和花滿樓並排蹲在窗下,他拉着花滿樓的手,伸了出去,讓他小七弟嬰兒肥的小胖手在什麼上摸了摸,那東西被花滿樓的手指觸動,一鬆開,便來回搖曳起來,那股奇異的芳香似乎也跟着顫動起來。
“花。”花小六小聲說,“夜來香。”
正在盛開的夜來香。
花滿樓屏住了呼吸,眼睛瞪的很圓。
那天晚上是有月亮的,花小六以爲弟弟是因爲他帶來的禮物才露這種表情,事實上,花滿樓覺得自己聽到了開花的聲音。
花滿樓聽到的到底是不是開花的聲音已無從考據,可那個夜來香開放的夜晚,卻是花滿樓失明之後度過的第一個平靜、安心的晚上。
價值百金的名貴品種,被花小六從花如令的寶貝花盆裡移到了花滿樓的窗下。
花小六並不知道夜來香竟然會在這天晚上開花,他只是聽說這朵從沒見過它開花的花是特別金貴特別了不起的一種花,一輩子只開一次花,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敗了,但卻是所有花中,芳香最濃郁最宜人的一朵。
他的想法很簡單,讓七童第一個聞得到。
花如令價值百金幾十年未必能找到一株的夜來香,在它唯一的一次花期之後,徹底的枯萎了。
不止這株夜來香“慘遭毒手”,但凡顏色好看一點,香氣好聞一點,品種稀奇一點,故事感人一點……有一點點與衆不同的花卉,都被他想法子“移栽”到他親手壘砌的小花圃裡——“給七童的”——花小六霸道的很。
家裡人都以爲,就是因爲這樣,就是因爲要拯救無辜的花朵,花滿樓才侍弄起了鮮花,愛上了鮮花。
但真正開始改變他的,應該是那個觸動心靈的花開之夜。
泡芙故作深沉:“原來你七歲就悟道了。”
花滿樓失笑:“我那時候還小,其實什麼都不懂,但以爲自己聽到了花開的聲音,所以覺得很神奇。”
泡芙賊賊的問道:“六哥爲什麼哭?”
六哥。
花滿樓琢磨了一下這個詞,捏了捏泡芙的耳朵,似乎更加愉快了一些。
他安靜了一會兒,慢慢的說道:“小孩子委屈了,都會哭的。”
“那你有沒有受委屈的時候?”泡芙仰起臉來看着他。
“有。”花滿樓回憶着,“祖母給的糖被六哥騙走了,覺得很委屈。”
泡芙眼睛冒光,似乎對花滿樓的童年經歷非常感興趣,乖乖的讓他捏耳朵又摸尾巴的騷擾,假裝平靜的問道:“掉豆豆了嗎?”
花滿樓點點頭:“嗯,掉了。”
泡芙“哈”了一聲,又急忙憋回去,捶了下窗臺,不懷好意的問道:“你多大了纔沒尿牀?”
花滿樓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沒有作答,微笑道:“我爹應該回來了,明昭一定會把我帶了朋友回來的事情告訴他,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就說你在騙他玩兒,沒有朋友。”
“哦?”花滿樓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我不對家人說謊,明昭明明聽到了你的說話聲。”他看着她,又笑了起來,笑的泡芙心裡毛毛的。
泡芙使勁兒的瞪大自己的眼睛,似乎這樣就能讓她多點底氣。
花滿樓一撓她的下巴,泡芙就忍不住想要臥倒並且敞開肚皮給花滿樓揉,她拼命忍住,實在忍不住了,一下撲到了花滿樓身上歡快的搖着尾巴,討好的說道:“順毛!摸肚子!捏捏!”
“我這次回來。”花滿樓聽話的給她順毛,語氣似乎有些無可奈何,輕聲慢語的說道,“爹孃也許要給我找一門親事了。”
泡芙不動了。
花滿樓好似沒發覺一般,繼續道,“畢竟連六哥也要成親了。”
泡芙掙扎了兩秒鐘後,表情沉靜下來,慢慢的擡起頭,鄙夷的看了眼花滿樓,然後不聲不響的從窗臺上跳下來,當着花滿樓的面變成了人類女孩兒,昂首挺胸,腰桿筆直的盯着他看,左眼是“妥”,右眼是“協”。
花滿樓微笑着注視着她,柔聲道:“我會盡快回來找你的,如果你覺得無聊,可以到處走走。”
泡芙點點頭,沒吭聲。
花滿樓走了,這還是第一次他主動離開她,而不是她主動離開他。
泡芙使勁兒盯着牆根下的雛菊看,眉毛打成了結,猶豫了許久,她終於對雛菊伸出了罪惡之手,扯了一朵下來,戴在了耳朵上。
土豪的那朵玉簪花早在五羊城就丟了,她心裡惦記了很久,但誰也沒說,雛菊雖然沒有那朵玉簪花意義特殊,但這裡是土豪小時候住過的院子,花圃是土豪最寶貝的花圃,小雛菊勉強算得上特殊。
她給自己編了一條大辮子,髮尾用牆角的狗尾巴草固定住,雖然沒有鏡子,但泡芙自我感覺良好,腦袋後面拖着一條粗黑的麻花辮子,晃晃悠悠的離開了院子,鼻子不住的在空氣裡用力嗅着,根據感覺轉變自己的方向,聽到腳步聲就馬上藏起來,等人過去了之後再從藏身之地走出來,循着越來越明顯的味道忽然加快了腳步飛奔起來。
泡芙雙手扒在門框邊緣上,腦袋一點一點的露了出來,眼睛賊賊的往廚房裡面瞄。
裡面只有一個人在,戴着圍裙,包着頭巾,穿着素淨的雲紋長裙,背對着泡芙,正在把精緻的小籠屜從火爐上搬下來。
如果變成貓的話,只要一秒鐘就能讓籠屜裡的食物全部進到她的肚子裡去。
泡芙陰險的策劃着奪食計劃以及退路,冷不防腦子裡響起了花滿樓的話:我爹孃想給我找一門親事。
“……”
泡芙:偶爾用人類的方法來替自己覓食或許也是一種不錯的體驗。
正當她鼓起了勇氣要正大光明的走進去時,廚房裡的女子提着深紅色的食盒轉過了神來,看到門後露出來的半顆腦袋以及腦袋下晃盪的黑色麻花辮,怔了一下,有些吃驚的看着她,好像在問:“這小姑娘是誰啊,怎麼沒見過?”
泡芙呼啦一下站直了身體,大步從門後跨了出來,深沉的凝視了女子片刻,眼睛忍不住往她手裡的食盒上瞄。
這是一名從容貌上看起來十分年輕的女性,但稍稍有些閱歷的人一定能夠看得出來,她的年紀絕不是看上去的這樣小,也許有三十歲了,或者有四十歲了,江湖上有許多奇人,光憑外貌是難以分辨出他們的年紀,因而像眼前這名女子一樣的例子,並不會很奇怪。
驚詫只是片刻的,覺察到了泡芙視線所在後,女子的眸子裡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意,她提起食盒,問泡芙:“你想嘗一嘗嗎?”
泡芙飛快的收回視線,矜持的望着她,緩慢的點了點頭。
女子連圍裙都沒有解下來,她提着食盒,又從櫥櫃裡取了一雙筷子,走到泡芙身邊,溫和的邀請道:“我要去一個地方,不會很遠,你要不要一起來?”
泡芙狐疑的看着她,雙手背在身後,認真斟酌片刻後,看在香甜香甜的神秘糕點的份上,她又點了一下頭。
花家有一個很大很大的池塘,池塘上建有一座精緻的水榭樓閣,這名女子帶着泡芙去的地方,就是這裡。
不過她們並沒有往水榭中進,而是並排坐在水面上的白玉石橋上看魚。
泡芙覺得屁股有點涼,幸而太陽很好,她坐着暖了一會兒就沒事了。
女子打開了食盒的蓋子,泡芙終於看到了裡面的糕點。
小月餅一樣圓圓的小糕點,每一隻都晶瑩剔透,每一隻裡面都盛開着一朵顏色鮮豔的花,泡芙只認得菊花和玉簪花,她吃驚的瞪大眼睛,不由自主的湊近了一些,然後她發現,儘管糕點裡的鮮花看起來很像真的,實則是用別的東西做成的。
女子笑道:“花是花糖做出來的,你吃一個試試看?”
泡芙謹慎的伸出了兩根手指,夾了一個出來後,纔看到女子遞過來的筷子,兩人對視片刻,女子笑着收回了筷子,自己也從裡面拿了一個出來,道:“已經不燙了。”
泡芙詢問的望着她,見對方點了頭,她才矜持的收回了手,迅速的把糕點塞到了嘴巴里,一口嚥了下去,然後伸出舌頭,圍繞着嘴巴舔了一圈,神情滿足而幸福。
泡芙:我剛剛挑選的花色是土豪的玉簪花!
“味道不錯!”她頂認真的看着身邊的女子,“再來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