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可沒工夫理會王士肅,他之所以言語相激,就是要藉着厄瑪奴耳解剖屍體,來震懾王士肅,免得這個世家子弟整日裡找自己麻煩,往後制手掣腳,也就不用做事了。
王士肅雖然傲慢無禮,目中無人,但到底是個沒見過血腥的世家子,而厄瑪奴耳與羅儒望可不同,他走的是暗黑路數,對死者沒有任何尊重,動起手來麻木而冰冷,精確之中又帶着粗暴野蠻,與其說是解剖,不如說是屠宰!
當然了,誠如李秘所想,正是因爲沒有了這些顧忌,厄瑪奴耳的技術才比羅儒望等更加的純熟!
厄瑪奴耳本以爲自己的舉動已經邪惡之極,能夠嚇住李秘,卻沒想到李秘面部表情地審視着,並無太大的情緒波動,甚至時不時還發起提問,仿似在學習一般!
事關長生種吸血鬼,厄瑪奴耳哪裡敢大意半分,解剖開來之後,他很快就發現問題所在了!
這些屍體的鮮血幾乎被吸乾了一般,表面只是少量出血,內部卻早已乾涸!
厄瑪奴耳已經將那部真理暗黑經翻了個稀巴爛,其中內容甚至能夠倒背如流,自然知道長生種的種種特性。
這些特殊的血族需要鮮血來延續壽命和提供力量,而且擁有着超乎常人的強大力量,力量屬性各有不同,他們稱之爲血脈能力。
而吸血作爲他們生存的最主要,甚至是唯一的生存延續方式,在吸血的能力上,不同等級的長生種,也是不一樣的。
初擁者是最低階的血族,他們的吸血能力最弱,而擁有爵位的血族,吸血能力非常強大,甚至能夠瞬間吸乾一個人的血!
當然了,這些他都只在書裡看過,眼下見得這屍體內部殘留的血液量極少,難免要聯想到這處來。
不過李秘卻知道,這並非吸血鬼造成的,因爲他走進林子之時,便已經被血水浸透鞋子,後來他們一道進入林子,地面上也都出現不少血跡。
也就是說,李秘等人發現屍體之時,屍體還在流血不止,甚至是大量出血,讓雨水沖刷之後,就更是明顯。
所以這些死者的血液流失,絕不是吸血鬼所爲。
厄瑪奴耳就像整理玩具一般,將內臟翻來覆去地查看,甚至還切割下來,用天平稱重,而後記錄數據。
據說用天平稱量心臟,能夠根據心臟的重量,來判斷此人是善是惡,這或許聽起來很荒謬,可當時的環境便是這般,加上厄瑪奴耳本來就是邪惡之極的人,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李秘也並不奇怪。
讓李秘奇怪的是,厄瑪奴耳檢查第二具屍體之時,這屍體的腎臟竟然不見了!
厄瑪奴耳找來毛巾,將腔內血水都吸乾,便清楚地看到,連接腎臟的腎經脈、腎動脈以及輸尿管上,都有明顯的平整切口,可見這腎臟是讓人摘走了的!
厄瑪奴耳將屍體翻起來,果然見得後腰位置有一道長長的切口,由此可見,這個人是生前就被摘除了腎臟!
李秘與張孫繩等人也都是先入爲主,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脖頸的撕咬傷口之上,以爲死者其他地方再無傷口,可沒想到這個人生前就受過虐待!
也是羅儒望運氣不好,若檢驗的是這一具,那麼早就應該發現問題所在了!
厄瑪奴耳進行到這裡,也沒再繼續,而是在房中四處走動,將所有屍體都翻看了一遍,其中竟然有幾乎一半的屍體,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細小的切口!
雖然還沒有逐一進行解剖,但李秘已經可以肯定,這些身上有切口的屍體,必定與早先那一具一般,都丟失了部分臟器!
便是惡毒如厄瑪奴耳,此時也是驚駭不已,難免要問一句:“聖典上說長生種只喝血,從來不吃生肉,爲何這些人的臟器被取走了?”
李秘不由想起那些人肉飯來,心中已然有了推測,想必這些臟器被取走之後,必定是要醃製起來,等待下一次來餵養別人!
這程昱簡直刷新了李秘的三觀,如此邪惡之人,李秘還是第一次見到,即便受害者是無惡不作罪不容誅的倭寇暴徒,這種手段也實在太過殘忍了些!
“這應該是兩撥人,其中一波是長生種,而另一撥則是器官切割者,這些人生前必定受盡虐待,讓長生種如糧食一般儲存起來,慢慢吸乾他們的血,而另一撥人則摘取了他們的器官!”
厄瑪奴耳如此說着,李秘不由問道:“何以見得?”
“因爲長生種不屑於使用器械,即便他們想開一開葷,只消用尖利有力的爪子,便能夠輕易撕開身體,又何必多此一舉,小心翼翼地將這些人的臟器切下來,而又能夠保住這些人的小命?”
李秘聞言,也不由皺眉,難道說這程昱手下,還有一撥僞裝成長生種的幫手?
念及此處,李秘便朝厄瑪奴耳道:“你且看看這撕咬的傷口,真是長生種所爲?”
厄瑪奴耳早就將那些傷口反反覆覆地看過,此時朝李秘道:“是長生種無疑,不過都是一些初擁者,甚至不排除有一些只是剛剛覺醒,吸血技術還非常的不成熟……”
“無論如何,幕後之人將這些人囚禁起來,既是給初擁者當糧食,也是供給初擁者的練習玩偶,這些人生前必定承受着極大的折磨和痛苦,能夠痛快一些死掉,都算是謝天謝地的解脫了……”
“這人是誰?我能不能見見他?”厄瑪奴耳顯然非常欣賞程昱的做法,露出病態的興奮笑容來,眼中充滿了期待!
李秘心裡也着實不舒服,他之所以將厄瑪奴耳拉進來,是希望他能夠在解剖上,獲取更多的信息,可厄瑪奴耳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長生種之上,如今又對程昱這個幕後之人產生極大的興趣。
若說先入爲主,厄瑪奴耳見到脖頸傷口之時,就已經認定了這是長生種所爲,接下來的解剖幾乎都是在這樣的自我暗示下進行的,又妄圖他能得到甚麼成果來?
在這一點上,李秘也是失算了少少,但李秘也並非沒有收穫,因爲他與厄瑪奴耳的關注點不同,在厄瑪奴耳解剖的過程中,他便一直在觀察。
再者,厄瑪奴耳得出的結論中,也出現了另一撥人,那便是切割臟器的人!
此人切割臟器極其精細,顯然對人體構造極其熟悉,這樣的人,極有可能是程昱,或者是程昱精心培養出來的!
也就是說,程昱絕不是孤家寡人,他與周瑜一般,建立了龐大的黑暗勢力,而且隱秘性比周瑜的更好!
周瑜是大隱隱於市,將蔡葛村等活在陽光之下的羣體,當成了自己的暗線和隱藏力量。
而程昱則培養了這麼一羣生活在陰影之中的強人,他們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但都一樣的強大,這就是羣英會的實力!
李秘還在思考着這些,旁邊的厄瑪奴耳卻趁着李秘失神,一刀便捅了過來!
這柄手術刀鋒利無比,若真要刺中李秘,只怕李秘要當場交代在這處了!
也好在厄瑪奴耳雖然除了手銬,但腳上仍舊帶着沉重的腳銬,也正是腳銬發出叮噹之聲,才使得李秘警覺起來!
李秘剛剛轉身,那手術刀已經刺到他的腹部,李秘躲閃不及,手術刀便從他的肋間劃了過去!
鋒刃劃破衣服,在李秘的皮肉上劃出一道口子來,李秘頓時血流如注!
李秘也是怒起,一個頭錘便撞在了厄瑪奴耳的面門上,後者眉骨裂開,鮮血滾落,染紅了大半張臉!
這撞擊使得厄瑪奴耳頭昏目眩,腳上被鐐銬一絆,便往後倒了下去,可他仍舊不死心,咬緊牙關,竟將手中利刃投向了李秘!
李秘此時早有防備,偏頭躲過,一腳便將厄瑪奴耳踢翻在地,跨騎在厄瑪奴耳的身上,左右開弓,便將他揍成了豬頭!
左肋傳來的劇痛,讓李秘更加氣惱,然而那厄瑪奴耳被鮮血糊住的雙眸,卻充滿了不屑,彷彿痛苦就是他的養料,他非但不會懼怕,這種痛苦反而能夠讓他更接近黑暗聖主一般!
李秘沒有被他的突然襲擊嚇住,也沒有被他擲刀而惹惱,可厄瑪奴耳此時的眸光,卻讓李秘怒火中燒!
到底是邪惡到了何種地步,才能到達這樣的境界,竟然連痛苦都不再恐懼!
“就不信你不怕!”
也許是受到了他的感染,又許是厄瑪奴耳的眸光充滿了挑釁,彷彿在說,隨便你如何折磨,老子權當恩澤一般來享受了!
這道目光讓李秘內心徹底炸開,也不知是靈光一閃,還是心底的陰暗被引爆,又或許是今夜的種種,讓壓抑已久的李秘,終於爆發開來!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出於甚麼原因,面對奄奄一息的厄瑪奴耳,李秘俯下身去,照準了他的右頸,便狠狠咬了一口!
腥甜的鮮血涌入到口中,李秘沒有任何噁心反胃,反而感到極度的興奮!
所有的一切在他腦海中飛速閃現,如同快進的一幀幀畫面,李秘用力撕扯,有些艱難地啃下一塊皮肉來,噗一聲吐到旁邊,而後又張開了鮮血淋漓的嘴巴!
厄瑪奴耳雙眸呆滯,彷彿還沒回過神來,當李秘將他的皮肉吐到地上,那帶着血沫的肉塊,邊緣處還在收縮蜷曲!
他那呆滯的眸光,漸漸發散開來,李秘的影子涌入到他的瞳孔,如同一顆種子,瞬間長成了參天大樹,恐懼終於徹底湮沒了厄瑪奴耳的靈魂!
“記住了,你該害怕的不是長生種,而是我!”
李秘在厄瑪奴耳的耳邊如此說着,噗一聲,又吐出一口血肉,啪嗒落在地上,那肉塊像某種小獸的胎兒,滿是鮮血,微微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