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國公府大喪,聞訊趕來的官員女眷,不在少數,府上的下人難免照顧不周,便都在院子裡閒逛了起來。
起初,他們聽過軒轅永夜的名號,不相熟的,不敢隨意上去打招呼。但此刻見李相爺家的大小姐,如此主動的上去搭訕。
紛紛暗自好奇的關注了起來,心道,若是這二人勾搭上,和順王甩了那假小子忠勇侯,事情才叫好玩呢。
而這一幕,也剛巧,被不遠處的軒轅凌收入眼底。
皇叔若看上了成瑾這丫頭,貌似也不錯。
當然,與此同時,剛纔從後院出來的楚行雲,也將這郎才女貌的一幕,收入了眼底。
就算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軒轅永夜不會看上李成瑾這種女人,可心裡就是不得勁。眼神,正好看到不遠處,守着的海風。
立馬就朝他使眼色:你家爺被妖女勾搭了,還不快管管。
可管也不是我管呀,海風苦着張臉。
但礙於楚行雲在爺心裡頭的分量,還有這女人平日的淫威,他琢磨着,還是屈服了吧。
於是,他悄不聲的從一旁端過了一杯熱茶,想着,趁人不注意,扔過去。那相府大小姐最是愛美,被人潑茶,想必馬上就要換衣服的,定不在勾引他們家爺。
想着,他便這麼做了。
那邊。
衆人生呼吸的關注下。
軒轅永夜終於有了迴應,他板着臉,一本正經的就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沒事就敢隨意跟陌生男子搭話?若等將來還了得,真不知你家裡人是怎麼教你的?看着像正經人家的姑娘,怎舉止這般輕浮……還望姑娘自重。”
最後那句自重,說的頗爲正氣凌然。
彷彿在說,爺是有家室的正派男人。
而含羞帶臊,準備一展芳心的李成瑾,就是發夢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這和順王果真如傳聞一般,囂張怪癖,竟是如此不留情面。
她素白的身子猛晃了晃,眼圈跟着就紅了,這種自尊心上的踐踏,甚至遠比那日,楚行雲叫人將她淹進水缸時,還要來的屈辱。
而就在她屈辱的無以復加,準備逃開的時候。
一隻熱熱的茶杯,突然從天而降,當中不中的就斜撒在了李成瑾的頭上,狼狽的,一隻從髮髻,流到了肩膀。
周圍剛纔暗中看好戲的大小官員,心中先是一愣,暗讚了軒轅永夜一聲正派,又嘀咕了一聲,這相府大小姐,貌似真的有些輕浮,怪不得被人潑茶這麼慘。
感受着周圍,若有若無般,各種探究議論的目光。
李成瑾努力掩住衝口而出的尖叫,哭着,轉身就灰溜溜的逃走了。
看的不遠處,楚行雲一愣一愣的,爺,您可真辣手不留情啊,太犀利了……不過,姐喜歡。
“看夠了沒?”
軒轅永夜酷酷的站在那裡,撇着嘴看她。
楚行雲立馬嘿嘿一笑,就迎了上去,滿面討好的就道:“剛纔你那句請自重,說的太有範了,簡直堪當我輩之楷模,當世的柳下惠。”
自上次,李成瑾設計想燒死楚行雲的時候,其實他就記住了這個女人
。
只是當時楚行雲也給了那個女人,相當程度的懲罰,他消了些許的氣,畢竟一個大男人,不能成天將這些事掛在心上。
但今日既然撞到了槍口上,他自然不會手軟。
而也就是剛纔,軒轅永夜發現了李成瑾,眼底那種蠢蠢欲動的野心,他就知道,這種女人,做事從不會善罷甘休。
她若在敢做出什麼令他不悅的事,那他也不介意,殺一次女人。
……
相府。
“哐當……”
自李成瑾回府,緊閉大門後的半個時辰,終於發出了一聲沉悶的,砸東西聲。
軒轅凌在路過這裡的時候,腳步連頓都沒頓一下,就直接拐進了李爲輔的書房。
“如何?”
他淡淡問了句,就見桌案前的李爲輔,志在必得般的一笑,“只能說,天助我也,自今日之後,五殿下大業可成。”
印象中,舅舅素來是個謹慎的性格,就算穩操勝券,也絕不會說這樣的話,一時不解,“舅舅是在跟我開玩笑呢吧,恆國公雖去了,但朝中的勢力還在,更何況,還有個榮國公虎視眈眈,不是嗎?”
李爲輔的確是個謹慎的人。
但是,他從這件事上,卻看到了另外一點,“我說的不是這些,而是這次行刺恆國公的刺客。”
刺客?
軒轅凌蹙眉,這刺客的來路,不想不要緊,但一想,就讓人覺的不同尋常。如今,兩國來使入京在即,他一想起敵國天凌,那每每目空一切的姿態,就覺的,此事多半與天凌有關係。
儘管,刺殺的對象,是自己的政敵。
但軒轅凌的內心深處,也會涌現一種濃濃的屈辱感。
“看來殿下也認爲,刺客是天凌來的?”李爲輔看着軒轅凌的神色變化,幽幽的問。
“難道不是嗎?”雖是反問,但他口氣已經篤定。
李爲輔微微一笑,點頭繼續又道:“殿下心中有自己的思量,是好的,刺客的確來自天凌,但關鍵是,他們此來的時機。”
軒轅凌深深的蹙眉,有些惱怒的暗哼了一聲,道:“還能有什麼時機,天凌乃蠻夷,素來跋扈,就算在鳳蒼的調和下,願與我北燕休戰,但明裡暗裡,想必手腳也不會乾淨。”
只是,居然敢公然刺殺北燕的一等權貴。
這是一種很嚴重的挑釁。
依軒轅凌的氣性,真想一不做二不休,待他們入京,通通殺了乾淨。但是,時局卻不准許,一則沒有確鑿的證據,二則,這張臉也不是隨意可以撕破的。
畢竟,這一切,還要看父皇的意思,可是,父皇卻一直大病,至今也未見好轉。
“不,殿下,你錯了。”
卻聽李爲輔幽幽一語,徹底否了軒轅凌的猜測。
“錯了?哪錯了?”軒轅凌疑惑,他潛意識裡,並不排斥李爲輔的糾正,反而多年亦親亦師的關係,讓他很願意洗耳恭聽。
“天凌若想逞威,這偌大的京城,爲何偏偏刺殺恆國公?聽說,忠勇侯府也遭了刺客,雖無傷亡,但已經確定,是同一批人所爲,你不覺的,這些天凌刺客
,存在着很大的目的性嗎?”
“目的性?”
目的是恆國公的命,還有同住在忠勇侯府,軒轅永夜與楚行雲的命?
“爲什麼?”
他們三者,與天凌有着什麼關係?
就是因爲沒關係,所以才被李爲輔尋到了疑點。
但他說話卻是點到即止,因爲他目前還不打算讓軒轅凌知道,他父皇當年幹下的那點齷齪事,只能隱晦的告訴他,“此事多半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他既容了這些刺客的手段,那便是容不下太子的勢大,所以,我纔會說殿下大業可成。”
換句話說,太子雖是正統嫡出,但這些年的表現,卻並不得文成帝看好,偏生,他背後他兩大世家相助,聲勢滔天,纔會惹來文成帝的忌憚。
不是忌憚太子,而是忌憚兩大世家,而當這種忌憚升級到了某種程度,索性,痛下殺手。
“舅舅的意思是,父皇借了天凌的手……”
當然是接了天凌的手,只是個借字,相當微妙。
李爲輔一時還想不透,文成帝自登基後,刻意疏遠天凌多年,而這些年,也明顯培植了自己的力量,爲何,這次又要藉助天凌。
難道不知,這無異與虎謀皮嗎?
李爲輔不懂,軒轅凌就更是聽的雲裡霧裡,他不明白,爲何舅舅如此肯定,是父皇縱容了這次刺殺?如果這樣想,豈不是說父皇與天凌有勾結。
可是那怎麼可能。
“舅舅……”
他想問個明白,卻直接就被李爲輔擡手阻擋,“此事關乎當年皇室辛秘,知道太多,對你無益,現在你只需記住,低調行事,待陛下對太子徹底失了心,你的機會便來了……”
“還有,”李爲輔忽然話鋒一轉,鄭重其事的就道:“小心和順王。”
這是他第二次警告軒轅凌,儘管,他現在還摸不清軒轅永夜的底細,但是,那種源於軒轅永夜身上的危機感,越來越清晰了。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着,李成嫣不顧禮數,推門就跑了進來,她含着淚,帶着哭腔,不滿的望着李爲輔,就道:“爹爹,大姐今日遭瞭如此羞辱,您當真就不爲她做一做主?”
李爲輔當即就沉了臉色,“你讓我如何給她做主?”
他已經不止一次的警告過李成瑾了,偏生她生來目空一切,自取其辱。
“出去。”
被父親用如此威嚴冰冷的語調一喝,還要說話的李成嫣,也只能扁着嘴,哭着離開。
沒有離開的軒轅凌就站在一旁,此刻顯得頗爲尷尬。
李爲輔搖頭苦嘆道:“讓殿下見笑了,我的確是教女無方,原以爲都是懂事的,卻不想,一個性子跋扈,一個心比天高。”
大概,這便是他多年心存芥蒂,不肯在子女的身上用心,才招來的報應吧。
軒轅凌看在眼裡,嘴上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道:“若舅舅願意,將來我願給成瑾一個名分,保她一世榮華。”
當然不是因爲他看上來了李成瑾什麼,而是給舅舅李爲輔的一份恩惠,一份情意上的恩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