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奴附耳過去,輕語了幾句,楚行雲立刻露出驚異之色,“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們一個個都跟踩了尾巴的貓似得……不過,也虧了發生這種事,不然,我們恐怕可沒眼下這清閒日子過。”
其實話雖這麼說,他們都心知肚明。
幾乎,從獵場回來,整個忠勇侯府就被嚴密的監視了起來,害她做事,不得不加倍小心。
“二小姐回來了。”
月奴斂下眉目,忽然悄無聲息的一語。
楚行雲點頭,就神色如常的朝後院走去。
此刻,後院一處暗房,唐糖正以一身普通婢女的裝束,小心翼翼的潛回侯府。一見楚行雲出現,她立刻就從椅子上彈坐了起來,“姐。”
楚行雲謹慎的關上門扉,才轉身,問道:“怎麼樣了?”
自從鴻安在天痕的刻意泄露下落網,把這麼大一活人,在這麼多雙眼睛的緊盯下,悄無聲息的藏起來,就成了楚行雲這幾日的主要作業。
唐糖聞言,瞭然一笑,自誇的道:“本姑娘親自出馬,還能有錯嗎?”
當即,就從懷中取出了一張,滿滿寫着字跡的紙,遞了上去。
在唐糖的特製催眠香料的作用下,刑訊逼供,幾乎已經成了技術活,沒有人能夠抵制的了。短短三日的時間,那幾乎與洪濤一樣,心堅似鐵的鴻安,已經老老實實的全部交代了出來。
當然,他的交代,是無意識的,卻是最可靠的。
十指輕輕捻動。
那摺疊在一起的紙張,就被攤了開來,而裡面的內容,是軒轅永夜臨走前,的特別囑咐……天凌,血影的,真正實力。
“看來有些棘手。”
楚行雲不禁搖頭哀嘆。
“的確很棘手。”
唐糖經過這幾日的侵染,也瞭解了許多東西,明眸皓齒的臉頰,此刻也不禁凝重了幾分,“姐,如今北燕京城,已然是片是非之地,就留不得……上官泓說,如果想離開,他有法子。”
上官一族,家大業大,在北燕根基深厚。
作爲如今家族的掌舵人,楚行雲完全相信上官泓有這個能力,加之,眼下這個非常時期,上官泓能讓唐糖給她捎來這句話,也算是表明了一種態度。
上官家的情,她承了。
“只是如今還有一件事……”
話不及說完,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混亂的吵雜聲。
“你們是什麼人……”
“……我家侯爺休息……須得稟報……”
“……”
“滾開。”
一聽這一聲嬌喝,楚行雲就知道誰來了,下意識的,將手掌剛纔看完的紙條,直接揉了粉碎。然後示意唐糖先避一避,她已經飛快的擡步,迎了出去。
“咯吱……”
門扉剛一打開。
一條狠辣的鞭子,已經直襲她的面門。
而楚行雲對這種特殊的見面禮,早有所料,袖中手掌微動,不偏不倚的就將那力道,明顯不及從先的長鞭,徒手握在了掌心。
冷聲一笑,“想不到長公主失了一條右臂,左手使鞭子的功夫,也這般厲害,有機會,倒要親自領教領教。”
抖手,將鞭子甩在地上,
擡眸望去,就見清冷冷的院子裡,長公主魏凌,依舊還是一席大紅色的棉服衣衫,強勢而凌厲,只奈何,她右邊的袖管,此刻正空蕩蕩的在風中,微微擺動。
尤其一感覺到,楚行雲諷刺注視的目光。
長公主白皙勝雪的面容上,恨的扭曲成了一片,“賤人,本公主且問你一句話,鴻安,是不是在你手裡?”
鴻安在北燕臥底多年,手中掌握着非常有力的人脈,和情報。他的忽然失蹤,無疑讓初來乍到的長公主魏凌,立時有種閉目塞聽的感覺。
思來想去,覺的,這一切,絕對跟楚行雲脫不了干係。
而她也當然不會蠢的,覺的能從楚行雲的口中,得到什麼情報。
她只是想來看看,這個女人的底氣。
果然不負所望,楚行雲的表情,在聞言後,平淡的一如往常,而她的這種平淡,恰恰透露了她的真實答案,“長公主在說什麼?本候聽不懂。”
“果然是你,”長公主魏凌,輕一撇嘴,笑的森冷以往,宛若修羅,“楚行雲,就算你抓了鴻安,你也一個字也問不出來,我天凌的人,各個都是鐵做的。”
她有這個信心。
長公主魏凌,孤傲的揚着她精緻的下巴。
“是嗎?”
楚行雲有趣的一笑,目光,若有似無的就飄過了,長公主身後,一直存在度很低的天痕。
隨即,口中幽幽的道:“天凌血影,經過貴國太子二十年如一日的經營,的確是強悍卓絕,並且,在很大程度上,都模仿了當年,北奇世家的暗八部,只可惜,畫虎不成反類犬,除了少數一些精銳外,情報,武器,財力,眼線……好像都還很雞肋呢……”
一字一頓,慢慢的說着。
楚行雲從一開始,就沒真的打算隱瞞。
因爲她也隱瞞不了,倒不如說出來,看着長公主魏凌,那張活色生香的面容,從孤高,到震驚,在到慘然色變……貌似也不錯。
“你,你怎麼知道這些……”
長公主魏凌,徒然拔高了音調。
楚行雲冷笑,“可不就是從,那鋼鐵似得人身上,聽來的嗎?呵呵,這人都是血肉做的,在嘴硬,也會有崩不住的時候,長公主殿下以爲如何?”
“怎麼可能……”
好像心裡某種一直信仰堅持的東西,猛的被轟然推翻,匆忙間,長公主魏凌竟是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其實不只她,就連隱在角落的天痕,心頭不禁掀起了驚濤駭浪。他跟鴻安的關係,雖然一直非常惡劣,但是,多年的相處,讓他對那個陰險的男人,非常之瞭解。
無論如何……他應該,都不會背叛天凌,背叛血影。
但事實證明,他真的背叛了。
“鴻安,你這個該死的狗奴才……”
長公主魏凌,幾乎氣的混聲發顫,怒不可仰的罵完鴻安,一雙因暴怒,而變的鋒利如刀的目光,就狠狠的盯住了楚行雲,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信不信,本公主現在就殺了你。”
“我信。”
楚行雲漠然點頭,她
雖一人孤身站在那裡,但身後,卻無形多種了某種強橫的氣勢。
“啪啪啪啪……”
瓦片上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因爲無數身經百戰的精銳暗衛,已經從四面八方,不從的角落涌現,屋檐,牆頭,假山……密密麻麻。
搖搖相對着,長公主魏凌身後,明顯開始爆發出殺意的護衛。
這一刻,抽刀之聲,不絕於耳。
寒光灼灼的兵刃,迎着頭頂清冷的陽光,照耀出斑駁的痕跡。
氣氛,無疑瞬間冷到了零點。
只要天凌長公主敢說出一個‘殺’字,整個侯府之內,今日必然血流成河。
至於誰生誰死……
長公主魏凌,打心眼裡就瞧不上楚行雲,怎麼可能會爲了這樣一個女人,而將自己置於險地……但是,真的有些不甘心呢。
來之前,到底還是她輕了敵,隨行的精銳,在獵場已經一連損失了十數名,要知道,這些忠實的手下,每一個人,都傾注了他們的心血。
損失一個,都很划不來。
這種拼的你死我活的打法,她更願意留給文成帝。
“怎麼,公主殿下怕了?”
楚行雲挑釁的笑着,彷彿,就等着你把持不住,徹底被憤怒控制一般。
實則,她袖中的掌心,也已經佈滿了一層密密的冷汗。
時間,一分一秒的度過。
終於,長公主魏凌,收起了她猙獰的怒容,可依舊,不自覺,蠕動着豐盈的脣瓣,連續抽着涼氣,方纔扭曲的笑了起來,“你行雲,你好的很。”
因過激的憤怒,而有些微晃的腳步,緩緩上前。
直到陰厲的目光,將面不改色的楚行雲,徹底籠罩,冰寒徹骨的音調,才徐徐響起,“……別以爲,本公主什麼都不知道,軒轅永夜,已經不再京城了對不對?”
“哼,我的天凌的真正精銳,不日便會入京,希望,到時候……忠勇女侯,千萬別跪下來求本公主,饒你的狗命。”
楚行雲幽幽擡眸。
目光,不偏不移,氣勢,淡定從容。
秀麗冷峻的臉孔,比之長公主魏凌,讓她看上去更像一個優雅的貴族,一個勝利者。
“不會有那一日的。”
她堅定的回答。
也不知,二人就這樣爭鋒相對的對視了多久,最後,楚行雲累了,她懶懶的換上了另一張笑臉,問:“公主殿下要在忠勇侯府留午飯嗎?”
“走。”
正如來時,長公主魏凌的離開,依舊顯得那麼氣勢十足。
只是,希望你也一直這麼硬氣下去。
楚行雲暗暗,諷刺的想着。
“走了嗎?”
半晌,唐糖才悄悄從身後的門內,伸出脖子。
楚行雲搓了搓掌心的冷汗,苦笑着回頭,“你還是別出現在人前了,據我所知,那個叫明姬的女人,還留在京城,如今軒轅永夜與陰山老人離京的事,已經被發現了,難保那個女人,不會蠢蠢欲動。”
“烏鴉嘴。”
唐糖朝她瞪了瞪眼,但一想到明姬,那種毒蛇似得的目光,她打心眼裡就發了一陣冷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