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裡整頓的一日,大房與二房之間的一堵高牆,很快就就在泥瓦匠的手中,建了起來。中間,強拖着病體,已經虛弱不成樣子老夫人,前來搗亂,還不等楚行雲出門理會,老夫人已經經不住太陽曬,暈了過去。
“想着老夫人,怕是沒幾個日子了。”
“她一生都在爲他的兒孫謀算一切,步步謹慎,也算勞苦功高,想必晚年,必然會好好孝敬,我們又何須操心,”楚行雲諷刺般的一笑。
新被挑選出來的管家,李全德,陪着笑,上前道:“侯爺被陛下冊封,可是天大的喜事,按照慣例,朝中各個公侯府邸,都是要舉辦宴會的,侯爺,您看……”
宴會不宴會,不過是個名目。
在說,幾個月前,楚天正被冊封,當時就已經是大宴,羣臣都送了價值不菲的禮物,如今她又被冊封,在辦宴會,到時羣臣這禮上的輕了不好,重了又不行,這不是徒惹人厭嘛。
“不用辦了,就說,本侯勤儉,諸位同僚的慶賀之心,本侯銘感五內……”
可饒是如此,楚行雲當天還是收到了幾份賀禮,分別是容慧公主的,還有榮國公府雲芝的,恆國公府慕容霜,太師府顧南湘的……雖然她們都是以個人名義送的禮物,但其中的意思,楚行雲還領會一二。
而朝中的黨派,也經過這幾日,她心中有了數。
“小姐,這是上官家送來的禮物,”就見月奴疑惑的正抱着一個沉甸甸的箱子,走了過來。
上官家?
還真是快,那廂她剛接受了玲貴妃的信物,這邊上官家就拜訪上了門,倒像是早有預謀一般,“送禮之人呢?”
“已經走了,只說,這箱子必須由小姐您親自打開,還說,小姐萬不用推辭……會不會有什麼詐?”月奴對危險總是很敏感,當即做出一副警惕的樣子。
不過一個箱子,還能怎樣,裡面放了定時炸彈不成,不過可惜,這個時代還沒有火藥術。
她信手就摸到了箱子,然後打開,當目光看到箱子裡的東西時,立時便驚的目瞪口呆,隨即表情古怪了起來,心道:上官家就是上官家,果然不愧爲北燕第一富豪,可是,這也太實誠了吧。
月奴,看着楚行雲這連續的表情變化,也跟着疑了起來,不禁伸脖子看去。
“天……”
一聲驚歎,就見那不大的箱子裡,竟是裝滿了黃燦燦的金磚,金磚那,十足十的,平常人這輩子都沒見過。
“啪……”
箱子猛的被扣上,楚行雲目光冰冷的掃了周圍一圈奴才。
管家李全德瞬間會意,趕緊就跪在了地上,“奴才什麼都沒有看見,請侯爺放心,侯爺的榮辱就是奴才的榮辱。”
“明白就好,下去吧。”
李管家與幾個奴才,面露驚慌,汗流浹背,逃也似的的就離開了這院子。
望着眼前一箱箱一件件豐厚的賀禮,楚行雲莫名的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因爲眼前這些禮物背後的主人,都是因爲一種利益關係,並非純粹的真心。
這讓她不禁想起初來乍到,那個總是給
予他恩惠的人,可那日,她卻將那個人留在了冷風口子裡,甚至沒給他留一個合理的理由。
就算之後事出有因,想必,在雲千的心裡,自己已經是個沒良心的了吧……可那是他來到這個世上,唯一算作真心的朋友。
“榮國公府只送來這一份禮物嗎?”
月奴不明所以,點了點頭,“是的,點名是雲芝小姐所贈。”
“拿紙筆來……”楚行雲想寫封書信,才忽然想起,她似乎還不大會用這個時代的毛筆,索性,還是改日當面約見,在解釋清楚吧。
“罷了。”
月奴迷惑的看着楚行雲連變的臉色。
之後,楚行雲直接命人將楚天行等人接了過來,闊別多年,楚家這位曾今名不經傳的庶子,到紅極一時的御前飄紅,在到傷殘落寞歸隱,這看似漫長的經歷,但在楚天行的眼裡,卻彷彿一場大夢。
手掌輕撫着記憶中熟悉的建築,他嘆息道:“轉眼,人已是黃昏之年。”
楚行雲陪着楚行天在院子裡坐了許久,但她心裡卻沒有太多的感嘆,而是望着遠方,皇宮的方向,將她自出宮就一直盤旋在腦子裡的一個問題,終於緩緩說出來,“三伯,我父兄戰死,究竟是意外,還是人爲?”
楚天行一愣,他到底還是低估了楚行雲的聰慧。
他最終選擇了沉默,是那種蒼然悲涼的沉默,楚行雲雖然沒有追問,但心中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文成帝。
李爲輔。
軒轅永夜。
楚天行。
這些形形色色的人,忽然涌現在了楚行雲的腦子裡,偌大的皇城,浩浩的江山,究竟,他們都扮演着怎樣的角色。
自己又扮演着怎樣的角色。
“丫頭,記住,小心文成帝,小心李相,還有,你只需做好你的上將軍,無需全拋一片真心,如有必要,永夜,是你最堅實的盟友,”這是楚天行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
天剛擦黑。
相府。
“啪……”
隨着一聲瓷器碎裂的響聲,李成嫣在也忍受不住這非人的折磨了,猛的將手中的湯藥碗摔碎,嘶吼着道:“你們這幫庸醫,連我母親的病都治不好,還要你們何用,還不快快通通滾出去。”
站了一地的各路名醫,一時皆都是面色難看,都說相府乃書香門第,小姐們個個知書達理,鬧半天,跟個潑婦似的,但嘴上又不敢胡說,只好苦着道:“二小姐息怒,夫人這經骨都斷了,就是大羅神仙也是難以接續……”
“那你們還不快滾……”李成嫣在次發飆。
一干郎中紛紛嚇的扭頭就走,在不敢停留,因爲相府主母這病,根本沒治。
“成嫣。”
伏在牀頭上的李成瑾此刻也是掩面而泣,望着榻上面色煞白,奄奄一息的母親蘇氏,難過的道:“女兒無能,救不了母親,更解不了母親的病痛。”
已經整整兩日了,蘇氏被杖責的地方,雖然已經包紮,但依舊血肉模糊,疼痛不止,以至高燒不退,不知吃了多少鎮痛類的
藥,也是無用。
李成嫣李成瑾姐妹二人,都是蘇氏一手帶大,此刻蘇氏疼在身上,她們亦是疼在心裡。
而之所以會造成今日這般慘痛的結果,就算李成瑾不說,她心裡也明白,都是因爲自己的一時任性,將楚行雲強牽扯了進來,纔會引發那麼多的變故。
誰知道,那死了的軒轅勳,會被軒轅永夜給救回來。
她後悔,但後悔又有什麼用。現在唯有將這種無邊的悔恨,重新變成動力,她要替母報仇,楚行雲,容慧,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昏暗的迴廊上。
隨着咯吱一聲輕響,李成瑾李成嫣姐妹二人緩緩從臥房內出來,迎面就見大哥李成峰正等候在廊上,匆匆就走了過來,問:“母親如何了?”
李成瑾紅着眼眶,搖了搖頭,“已經喝了安神湯睡下了……大哥,母親真的要廢了嗎?”
陛下的意思,想不廢都不行。
“陛下當真好薄涼,”李成峰緩緩捏緊了袖中的拳掌,他李家在北燕也算鞠躬精粹,陛下居然這麼對他們。
“大哥。”
李成嫣微微拔高了音調,陰測測的道:“此事決不能輕易罷休,大哥,你可有替母親報仇的計劃?”
李成峰微蹙了蹙眉峰,他當然想替母親報仇,恨不得將當日至母親於險地的人,一個個都殺了。但是,如今就連身份最低微的楚行雲,都承襲了候位,他們的敵人,並不簡單。
“此事爹爹也說了,沒有完全把握之前,不可輕舉妄動。”
父親總是這樣,冷靜的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母親病痛的兩日,他也只是例行公事一般,進來問候一聲,就又鑽進了書房,去處理那好像永遠都處理不完的公事。
夜風下,搖晃的孤燈,恍惚的印照出兄妹三人,逐漸猙獰的目光。
而就在另一道門的後面,宰相李爲輔早已處理完今日的事情,但他卻並沒有急着離開書房,而是一個人枯坐在椅子上,雙眸,一直一眨不眨的仔細望着對面畫架上的一幅畫。
那畫中,是一名巧笑嫣然的美麗女子,黑髮如瀑,面白如玉,最是那眉星的一點硃砂痣,爲她嬌俏的容顏,平添了一抹自在的風情。一雙星月般的眸子,似乎在望着她的心上男子,異常的柔情萬千。
轉眼,蠟燭燃盡,精緻的書房內,陷入了一片黑暗。
良久,悵然一嘆,幽幽響起。
……
“誰……”
“屬狗的?耳朵這麼靈敏?”
一聲戲謔的嘲笑,楚行雲警惕的睜開眼,就見昏暗的牀榻前,正坐着一個男子的輪廓,若非這一聲嘲笑,讓她認出了來人,她險些第一時間,操刀子衝上去。
“你才屬狗的呢……”
楚行雲不悅的反駁,隨即,一張臉就更臭了,“您老大半夜的不睡覺,總是往本小姐閨房跑什麼?信不信,我叫啦……三伯可就在隔壁院子裡。”
她得意的揚聲威脅,每次跟這小子接觸,無論是武力還是嘴皮子功夫,都落在下風,但今天卻不一樣……用具爛俗的話說,姐上頭有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