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誰知一個照面,楚天行忽然冒了這麼一句。
楚行雲登時滿臉驚詫,她詫異的不僅僅是楚天行的態度,更是他消息的靈通,試問,早朝剛發生的事,一個坐在院子裡修剪花枝的殘廢老人,居然已經知道了。
但是她默契的沒有去問消息的來源。
而是如一個向長輩抒發情緒的晚輩,重重的嘆了口氣道:“我今日犯了衆怒,三伯也要教訓我嗎?好吧,我知錯了。”
“誰說你錯了?”楚天行好笑的望着不打自招的楚行雲,將膝上剪落的花枝碎屑緩緩拂了下去,然後挪了挪身下的輪椅,繼續道:“你有你認爲對的事,既然認爲是對的,就好好做下去吧。”
愕然。
這還是楚行雲一早上,第一個贊同她的人,一時竟是反映不過來,良久才道:“三伯不覺的行雲很魯莽嗎?今日雖然陛下沒有問罪於我,但我知道,陛下可絕對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聞言,楚天行又笑了,“你做的很好,他不贊同,是他沒這個福氣。”
楚行雲嘴角一抽,她很懷疑,這是在說當今聖上,文成帝嗎?
“好了,在朝上站半天,腿麻了吧?先去休息休息,玉兒跟問兒還等你一道去軍營,”楚天行催促了起來。
這兩個傢伙,倒是去上癮了,楚行雲只好妥協,轉身離開了。
而留在原地楚天行,卻是在沒了修建花枝的閒情雅緻,一雙肅然的目光,幽遠的望着頭頂的晴空萬里,嘲諷般的低低一笑,“……陛下啊陛下,忠勇侯府世代忠烈,你終有一日會後悔,棄了我們。”
不過這下,有了文成帝的稱讚,有了軒轅永夜的支持,有了楚天行的贊同……雖然總感覺有點莫名其妙,但楚行雲還是選擇大刀闊斧的整編起了整個四方軍營。
這才一兩日的功夫,就連挑了東西兩個方向的軍營。
無數象徵着這個時代的高富帥們,含着血,混着淚,只能無比悲催的被貶做了步兵,扛着大糞勺去掏糞了,但更多的則是選擇了放棄,而楚行雲在這方面的態度,就更明顯了,愛在在,不愛在拉倒。
原本的四方軍營,是各家官宦替子孫建功立業的搖籃,萬萬沒想到,如今卻被楚行雲,鋪就了一層險惡的鋼針,從此以後,不知多少人要打聽她的生成八字,然後做成小人,一想起來就狠狠戳你兩針。
大概衆人的怨念太強大了,楚行雲終於因此得到了報應。
夜幕降臨。
楚行雲白日都是在軍營蹂躪人,但一到了晚上,都會準時去和順王府報道,跟軒轅永夜習武。
“楚小姐好。”
剛一進門,就見海風海寧二人,裂開大大的兩張笑臉,“爺在書房等您呢。”
“好的,謝謝。”
一如往常,打過招呼後,按照指引,楚行雲就自己去尋師習武去了。不過當她熟練的推門,看到書房內的景象時,卻是愕然愣住了,這廝居然在……敷面膜。
白白的,糯糯的,也不知是什麼材料做成的,滿滿的敷了一臉。
“來啦。”
軒轅永夜緩緩從小塌上坐直身子,竟是沒有半點尷尬。
楚行雲卻笑了,“您老果然是精緻生活,居然還敷起了面膜。”
軒轅永夜雙眼一亮,道:“你管這東西叫面膜?面膜,面膜……還挺順口,那以後就叫這東西面膜吧,爺發明的……對了,你要不要試試。”
“不用了,我這麼年輕,皮膚沒問題,”楚行雲趕緊擺手。
不過隨口一語,卻是聽者有心,剛纔心情還不錯的軒轅永夜,忽然就沉下了臉,雖然楚行雲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能感受的到,這妖孽不樂意,嘴裡陰陽怪氣的就道:“你還年輕,胳膊腿都活靈,是嫌棄爺老了,對吧。”
嘴角狠狠的一抽……我什麼時候嫌棄過你老了,明明是你一口一個爺,把自己給叫老了纔對。
不過轉念一想,這廝雖然號稱少年皇叔,但年歲如今怎麼也是快要奔三的人了吧?其實也不是很老,在現代正是黃金單身漢,最槍手的時候,不過非要跟楚行雲這十八九的大姑娘比,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點。
“那個,我哪有嫌你老……在說,以您現在的年紀,正是一個男人最值錢的時候,成熟,穩重,魅力……小女子崇拜還崇拜不過來呢……也不怕你笑話,其實我是大叔控,”楚行雲信誓旦旦的道。
“切……”
頂着一臉面膜,軒轅永夜不屑的別過了頭,不過他微揚了脣角,卻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對了,今晚教我什麼?”楚行雲追問了一句。
軒轅永夜洗完臉,塗了一層嫩嫩的鮮花水,挑簾從裡間出來的時候,手裡已經多出了兩把劍,一把精美小巧,一把簡單大方,看上去應該是一雌一雄的雙劍。
“教你一套劍法,”將手中的女子劍,一把拋給了楚行雲。
楚行雲信手接住,無端端,腦子裡突然想起《神鵰俠侶》裡的淑女劍跟君子劍,其實每個人的腦子裡,都會有一片美好的武俠情懷,包括心智已經理智成熟的楚行雲,此刻心中也莫名暢想出了許多期待。
“你會陪我一塊練嗎?”
雙劍合璧似乎也不錯,楚行雲想着。
誰知軒轅永夜一屁股往庭院裡的藤椅上一坐,聲音要死不死的道:“爺的劍法已經出神入化,怕你看了之後,太過於自慚形穢,造成不良的心理陰影,所以你先按照劍譜上練,有什麼不對爺會指出來。”
“……”這樣也行。
那你拿一雌一雄的雙劍出來幹嘛?
於是楚行雲悲催了。
起劍勢……按照劍譜上的動作,楚行雲很快便爛熟於心,並且融會貫通,刷刷刷……的就英姿颯爽的舞動了起來,但是……半個時辰後。
“楚行雲,你是屬豬的嗎……這個劍花爺跟你說的多少遍了?七遍,七遍,整整七遍了,你看你挽出個是個什麼樣子?豬耍出來都比你好看……”
“……天那,爺看你乾脆笨死算了,第三招,劍鋒別擡的那麼高……瞧你那輕飄飄的力道,你是砍菜呢,還是砍人呢?重來……”
“笨蛋……”
“……你還能在笨一點嗎?這麼簡單的幾招,你都能……”
楚行雲就懊惱了,這劍譜上的動作看上不是很難啊,怎麼自己苦練的數遍,就是練不好,看着軒轅永夜紅着眼睛,對她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就忍不住心頭一陣歉意,覺得自己真的好笨。
加倍努力。
……
“小姐,前面就是正北軍營了,聽說左督軍是那相府的大公子,李成峰,右督軍也是慶國公府的庶出二公子,恐怕明裡暗裡,少不得幾分刁難,”月奴將剛收到的一些情報,簡單的彙報了一下,卻發現……
“小姐?”
“啊?”
楚行雲竟是不知不覺在馬背上打起了瞌睡,被月奴一喚,猛然清醒了過來,“嗯,那個,月奴,你剛纔說什麼……”
看着楚行雲疲憊的樣子,月奴忍不住面露心疼,王爺也真是的,小姐白日裡已經忙的跟什麼的似的,怎還忍心讓她練了一夜的劍,聽說,因小姐練不會,還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重新將情況彙報了一遍,楚行雲認真的點了點頭,這才重新打起精神來。
驅馬進入正北軍營,老遠就看到營帳前,立着兩道筆直的身影,不用猜,也知道,正是左督軍李成峰,右督軍蘇亭,衆人瞬間四目相對。
“瞧她那小人得志的樣子,”蘇亭一身戎裝,尚算端正的面上,因等待迎接楚行雲這個所謂的上將軍,佈滿了懊惱般的無奈,口中更是口無遮攔的暗啐了一口。
那李成峰在公子哥的圈子裡,也算是風流倜儻,難得一表人才,他雖未言語什麼,但整個望向楚行雲的目光,卻是一種狂躁般的陰驁,尤其一想起家中,至今還臥病不起的母親,那陰驁之氣,無疑瞬間變的更濃了。
“跟林龍交代好了嗎?一會兒若還是比武,讓他不必留手,最好廢她幾個人。”
聞言,蘇亭立刻重重的點了點頭,二人雖同爲督軍,但因李成峰是相府嫡子,而他卻僅僅只是個慶國公府的庶出,潛意識的,他已經對李成峰馬首是瞻。
說話間,楚行雲一隊人馬,已經行到了近前。
不管情願也好,不情願也罷,李成峰必須做足姿態,朝着楚行雲遙遙便是一禮,“末將恭迎忠勇侯。”
就算這李成峰跟他爹一般老謀深算,可也逃不過楚行雲的發言,她在馬上懶懶的伸了大懶腰,才利落的翻身下馬,道:“李督軍蘇督軍不必多禮,今日是本侯第一次巡視正北軍營,想必以二位公子之才幹,應該不會出現別的軍營,名不副實的現象吧?”
李成峰最看不得楚行雲那副官大一級的姿態,臉上皮笑肉不笑的就回答道:“侯爺一路辛苦了,還是先進賬喝杯茶吧。”
楚行雲冷淡一笑,“免了吧,這幾日走郊區,有點水土不服,還是先勘察一下軍隊的整體實力吧,老規矩,想必兩位督軍應該都聽過吧。”
“自然聽過,請。”
李成峰面上客氣,但眸中卻是殺機一閃,不着痕跡的就給蘇亭使了眼色,蘇亭自然明白,冷笑着就尾隨進了軍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