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說大不大,再加上有心人宣揚,慶國公府和相府決裂的消息不過半日就傳遍京中。
皇宮。
景德帝坐在御書房裡,手指輕敲着御案淡淡道:“蘇穆和李修然翻臉?消息可靠嗎?”
“回陛下,此事千真萬確。今日晨起,慶國公和雲麾將軍帶着府中之人前往相府大鬧一場,兩家幾乎撕破了臉,引得諸人圍觀。後來慶國公從相府離開之時,曾親口說過,以後但凡相府之人出現在他面前,他見一次打一次。當時有許多人都見到他怒氣衝衝的從相府出來,離開時還出手傷了人。”穿着青衣的暗衛跪在地上低聲道。
景德帝想起蘇穆那如同倔牛一樣的脾氣,驀的笑起來:“這倒像是蘇穆能做出來的事情。”
想當年他還沒登基之前,蘇穆和當時的沐恩侯看上同一個女子。沐恩侯仗着皇親之故求的先皇賜婚,卻被蘇穆帶着親兵衝到沐恩侯府搶婚不說,還將沐恩侯打的半死,後來那女子成了慶國公夫人,而蘇穆爲此也被先皇罰去戍守邊關五年立下戰功,才得以返京。
如今蘇穆雖然年老,可那脾氣卻無半點收斂。
景德帝想起蘇穆的火爆脾氣,忍不住失笑道:“李修然心思縝密,怎會讓兩府之間起了間隙?”
“回陛下,好像是因兩府小輩之間的恩怨而起。”
那暗衛將從廣陽和京中得知的消息一一告知景德帝,包括李景鑠販賣扳指入青樓,在廣陽岳家大鬧,蘇歡動手教訓李景鑠,還有回京之後他氣暈蘇氏和馮氏,毆打下人等等事情,事無鉅細,等到他說完之後,景德帝揮揮手讓他下去,這才微眯着眼靠坐在龍椅之上,神情莫測。
趙福海小心翼翼的將茶杯放在景德帝身前,便束手站在他身側眼觀鼻鼻觀心。
“趙福海,你說蘇穆和李修然鬧翻,有幾成是真的?”景德帝突然開口問道。
趙福海謙卑一笑,低聲道:“老奴愚鈍,陛下自有明鑑。”
景德帝睜眼瞪
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就你這老東西鬼精。”
語氣帶着幾分親近,卻無怨怪。
趙福海眯着眼笑起來,那已經起了褶子的臉上因爲肉多顯得十分敦厚,看上去就像是個慈心仁善的老好人,可只有宮裡的人才清楚,這個看上去面慈的總管大人手段何其厲害。
“陛下這就錯怪老奴了,老奴是當真想不明白。您說那李大人那般精明,他一向將兩府之間的關係看得極重,前些日子還聽說他因爲李大公子賣了玉扳指的事情親自帶着兒子去國公府請罪來着,這次怎麼會說翻臉就翻臉了呢?”
景德帝聞言哼了一聲:“再精明也擋不住有個不成器的兒子。”
趙福海輕笑道:“是是,還是幾位皇子孝順。老奴聽說七皇子爲了太后娘娘的病情,還親自前往報恩寺替陛下祈福,求佛祖保佑太后娘娘萬壽安康呢。”
景德帝眼中劃過鋒芒,驀的回頭皺眉道:“老七出京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兩日前。”趙福海說活完之後,見景德帝神色不虞,不由開口道:“陛下怎麼了?”
景德帝皺眉道:“沒什麼,朕只是覺得,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兒子了。你說他求娶李錦悠是什麼打算?”
趙福海笑道:“七皇子不是說了嗎,他在宮宴之上對安平縣主一見傾心,思之慕之所以才誠心求娶。”
“蠢貨,你真當他求娶背後這麼簡單?那李錦悠身後有誰,慶國公府,丞相府,還有蘇貴妃……一旦她與誰結親,便能攀附上常人難以企及的權勢,老七會這麼簡單隻因爲心慕於她就求娶?”
景德帝冷聲道:“這些年朕一直以爲老七安分守己,而他也從未做過半點出格之事,對太子更是恭謹有禮,可是自從九州麒麟玉之事出現之後,朕才發覺,這些年朕當真是小瞧了這個不起眼的兒子。”
趙福海見景德帝動怒,不由低聲道:“可是陛下,那九州麒麟玉之事事後不是已經澄清了,乃是他人陷害,與七皇子無
關嗎?”
“無關?哼!”
景德帝冷哼一聲:“那九州麒麟玉或許與他無關,可他私下與朝臣來往,插手朝政,心機不輸任何人卻是真的。若非九州麒麟玉之事突然爆發,恐怕到現在所有人都還被他矇在鼓裡,以爲他是個不爭不搶安分守己之人。說他沒野心,朕第一個不信。”
趙福海聞言緊閉着嘴脣,他跟在景德帝身邊數十年,比任何人都清楚景德帝多疑猜忌的性情,更明白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不該說。
景德帝發了一會火,便沉着臉坐在龍椅上,那雙略帶渾濁的眼中眸色滿是陰沉。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那幾個兒子有多不安份?爲了這個皇位,他們表面恭謹,實則卻巴不得他趕緊去死。
自從太子離京之後,他們更甚,不止在朝中拉攏大臣,更是私下陰謀陷害不斷。他可是得到消息,老三、老五和老七都有私下接觸過朝中重臣,其中就有李修然。雖然李修然和那些個朝臣表面上一直保持中立,忠誠於他,誰也未曾靠攏,可誰知道他們心中到底有沒有起過其他心思。
李修然身爲丞相,乃文臣之首,慶國公又手握重兵,若是兩家關係一直交好,難免一家坐大,獨掌朝局。
他本就對兩家心生忌憚,想着是否要尋個機會警告兩人一番,卻不想還沒等他想好對策,蘇穆和李修然就已經撕破了臉,而且照着蘇穆離開相府時說的那些話,兩府之間的關係想要修復,機會等同於零。
景德帝想了想後,突然開口道:“太子還有多久回京?”
趙福海連忙道:“聽暗衛來報,太子和楚國使臣的隊伍已到臨川,最遲明日晚間便能入京。”
“傳旨下去,楚使入京,五日後在宮中舉辦宴會款待楚國使臣,屆時準各大臣攜家眷入宮。”說完後他彷彿想到什麼似得繼續道:“還有,傳旨翰林院,李景鑠不仁不孝,無德無才,不堪爲翰林之才,貶其爲奉禮郎,入太常禮儀院修身養德,靜思己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