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呼一口氣道:“我們手邊只有西禹的人,你一次性帶那麼多人,備受矚目不說,屆時被赫連雲的人盯住,你派出去營救的人便屈指可數,這不僅損失人力,還打草驚蛇,赫連雲有所防備了,你一個人也救不出來。”
沈凌酒靜靜地回視着他,全然無視他鐵青的臉色,“我需要你引開赫連雲的注意力,我纔有機會潛入城中觀察情況,順便制定救人計劃。”
她這句話說的熱情高漲,一臉小九九,不知又在打什麼陰損的主意,司行儒聽在耳中,一時胸中五味雜陣,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天地間一片靜默,兩人相對而立,風雪刮過,都似心思百轉,又似什麼也沒想,只是在發呆。
“你若執意如此,便由你押送容煥回京,本王負責救人吧。”
“不行!”
司行儒面色一冷。
“我鎮不住他,而且……和他日日夜夜的獨處在馬車上,諸多不便。”說着她挽着他的胳膊,俏皮一笑道:“大不了,我進入城內後,先按兵不動,聽你指揮,怎麼樣?”
司行儒眸中漸漸浮上冰寒之色,“容本王想想。”
沈凌酒見他動搖了,見好就收,也不纏着他了。
回到王宮時,滄九像條狗一樣的黏上來,在她身邊嗅來嗅去的,“小姐,你和王爺失蹤了一晚上是去哪裡了?”
殿裡的蘇玉樓冷眸一眨,咳了咳,滄九立刻站直身體,可眼神還忍不住去偷瞄沈凌酒,嘴裡嘀咕,“出去打探形勢也不帶上我,萬一出個什麼好歹,公子還不扒了我的皮!”
一旁的青桐伸出手肘捅了捅他,翻了個白眼,意思在說:有王爺在,這種事兒輪得到你瞎操心?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兩人是出去不可描述了,偏他自討沒趣。就他這智商,都不知道怎麼活到現在的。
“既回來了,便商量一下接下來的對策吧。”蘇玉樓說着,放下茶盞。
沈凌酒點點頭,坐下看到桌案上放着一疊桂花糕,當下狼吞虎嚥不顧形象的吃起來,見狀,衆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有些匪夷所思。
“小姐,你沒吃飯嗎?”
沈凌酒怔了怔,“現在幾時了?難道你們已經用過午膳了?”
見到滄九遲疑的點頭後,沈凌酒當下花色失容,“臥槽,你們吃飯竟然不等我!”
“這個……這個也不知道你何時回來啊。”
青桐福了福身,隨即道:“我去命人重新傳膳,王妃先吃點心墊着。”
沈凌酒胡亂點頭,點心吃着吃着,她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衆人:“……”
“小姐,你……你沒事吧?”滄九雙腿軟了軟,幾欲下跪,“你別嚇我啊,沒聽說過誰少吃了一頓就得了失心瘋啊!”
說着滄九求助的看向蘇玉樓,“蘇聖你要不要給小姐瞧瞧?我着實沒想到沒等小姐吃飯,會給她造成如此大的刺激,都是我不好,我應該等小姐一起用膳的……小姐……”
“滾!”
沈凌酒在滄九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糕漬,鄙視的看着他道:“看到桂花糕,我忽然便想到了雲兮。”
“五小姐她已經……”
沈凌酒端着茶杯的手,緩了緩道,“可不是,忽然想到她已經不在了,有些傷感罷了。”
“這桂花糕有什麼特別嗎?”蘇玉樓好奇的看着她。
沈凌酒嘿嘿笑了兩聲,回憶道:“小時候我哥經常不在府裡,府裡的人除了我祖父,其他人都虧待我,我和沈雲兮年紀又差不多一般大,祖父常常把我們兩個叫到他的錦園檢查我和她的功課,我寫字不如她,背詩不如她,女紅不如她,所以我每次都捱打,打歸打,祖父待我們還是公平的,這個公平體現在一盤桂花糕上,按照你一塊我一塊的劃分原則,我趁她細嚼慢嚥還吃着第一塊的時候,便狼吞虎嚥的把剩下的都吃完了,沈雲兮見狀,登時哭起來,等她哭累了,哭聲方止,我便放聲號啕,哭得比她更高亢,更嘹亮,引來侍女無數,最後將祖父也驚動了。
我將她臉上的眼淚抹到自己臉上,一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沈雲兮都懵了,呆呆地看着我。
祖父過來,不等他問,我就指着空空如也的盤子,就一個表情,直哭。祖父責備地看了沈雲兮一眼,抱着我出門,嘴裡向侍女吩咐:“去一品樓再給酒兒買些桂花糕回來,沈雲兮三日不給桂花糕吃。”
司行儒聽完,脣邊露出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笑容,靜靜道:“你這一招也只能用一次啊,後面怎麼辦?”
沈凌酒重重地嘆了口氣,隨即屏息凝神,道:“哪有什麼後面?後來祖父知道整個事情的經過後,便再也不給我們買桂花糕了,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
蘇玉樓不厚道的笑了笑,“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祖父知道什麼啊?沈雲兮有二嬸護着,什麼東西吃不到啊?”說着她哭喪着臉道:“後來,沈雲兮和二嬸組團拿着桂花糕來聽雨閣餵我養的小鯽魚,我眼饞得不行,當即看着水裡說了聲,好大兩隻王八!然後……然後我當晚就多抄了二十遍《孫子兵法》。”
“不愧是武將出身的,罰抄竟然也是《孫子兵法》?”蘇玉樓幾不可聞的笑笑。
“桂花糕的事兒,就這麼算了?”司行儒不悅的皺了皺眉。
“哎……”她又是重重的嘆息,“不然怎麼說作孽,後來沈煜書知道這事兒後,京都便沒有人店鋪敢賣桂花糕了。”
蘇玉樓:“……”
司行儒看了她片刻,突然明白過來,不由眉睫一跳,“他找人把一品樓的老闆揍了?”
“不是,他帶着刑部的董尚書和大理寺的幾位官員去一品樓吃了桂花糕,吃完幾個人就不約而同的拉了一整天的肚子,後來沈煜書便說桂花糕的烹飪方式,極不衛生,檢測不合格,以後誰做桂花糕,就把誰抓到大牢裡去反省一下,至此,京都便沒有人敢賣桂花糕了。”
說着衆人沉默了一瞬,她灌了幾口茶後道:“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