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奏閉,姬凌雲竟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流下了淚水。
迷糊間,電影裡的那一幕竟在眼前重放,不,是更加真實的重放。因爲,電影雖然經典,可還沒有讓他到流淚的地步。
在音起的那一刻,他彷彿就化身爲了寧採臣感受着他的一切,直至曲終。
姬凌雲若非親身體會,很難相信琴音竟有這般魅力。
放眼望去,這才發現不只是他自己,就連西施、鄭旦也同時流下了傷心的淚水。
她們比姬凌雲更懂琴,此刻還依然沉靜在琴音中不能自拔。
姬凌雲迅速的擦乾了淚水,他可不想讓兩人知道他因聽琴而落淚,要是傳出去還不給笑死。
轉眼十天過去。
這天是吳楚正式結盟的大日子,姬凌雲同吳王夫差一起來到了昭關,同時楚王也在對應的時間內到達了此地。
挑選良辰,以牛、羊、豬三畜的頭爲祭品,開始祭天結盟的儀式。
只見夫差同楚王同時跪在祭品下方,手持朝笏。
夫差先道:“吳國、楚國兄弟之邦,同一祖先,同居長江兩地,脣齒相依,血肉相連。”
楚王亦道:“楚國、吳國手足之國,吳兄楚弟,難以分割,厲害與共,一榮具榮,一損具損。”
道此,兩人同時高念:“我願與楚國(吳國)結爲盟友,共同發展,共同禦敵,互保家園,歃血成盟。”
接着,又同時對祭品拜了三拜,這才結束了此次會盟。
會盟的流程雖是老套,但意義卻非同一般。
若是以前吳國是強國之一,那麼結盟後吳國則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姬凌雲也算是功成身退,見吳王並沒有再派任務給他的打算,便恢復了以往的作息。
白晝同伍子胥習劍,偶爾聽他講解韜略,晚上不是同西施、鄭旦聊天嬉鬧就是與姜柔胡天胡地。
值得說的是,經過了幫助西施完成“倩女幽魂”這琴曲後,不但西施的琴藝大增同姬凌雲的關係也改善了許多。
以前西施是隻聽不說,問一句,才答一句。現在他們已經可以向朋友一般相互聊天了。
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這天,姬凌雲向伍子胥提出了一個疑惑。
同伍子胥相互對攻了二十合後,姬凌雲收劍問道:“伍相國,我這身劍術很怪,對付當人時,施猛此刻以不是我的對手,但對付數人時,施猛卻可以輕易的打倒二三十人,而我對付二三十人卻覺得非常吃力。”
伍子胥讚許的笑道:“你能發現這點就以難能可貴。其實就算你不問,在日後我也會向你說明。劍術這東西其實說白了就是達到打倒對方,殺死對方的目的。你之所以贏施猛,並非他武藝不及你,而是他對你留了手。”
姬凌雲皺眉道:“怎麼會?我一點也感覺不出來?”
伍子胥正色道:“這是心態,不說是你,就算施猛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輸。施猛學的是殺敵之術,出手以斃敵爲上,招招奪人性命。而你既是他的恩人,此刻又是他的主人,與你交手,不可能對你產生任何殺意,沒有殺意,行動起來自然畏手畏尾,因此,敗給你並不希奇。施猛是天生的猛將,只有在戰場上,在衝鋒線上才能讓他發揮出自己全部的實力,只有戰場纔是他真正的歸宿。
而你學的是對敵之劍,以繁爲主,以幻爲輔。兩人交手,以繁雜的劍術迷惑敵人,以變幻莫測的步伐阻撓敵人,然後在制敵與死地。如此,則分圍三個步驟,可是一但你的對手不在是一個,而是二個、三個、十個甚至是上百個的時候,你又應該怎麼辦?難道還一個步驟一個步驟來嗎?恐怕,你剛剛打倒幾個,就會有種手忙腳亂的感覺吧?”
姬凌雲用力的點着頭,道:“對對,就是這種感覺。對付一個敵人的時候,我可以輕易的將對方打敗,對付五人的時候會吃力一些,可一但對付十人以上,那麼就會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聽人家說,劍客上了戰場由不如兵。可我想突破這個限制,象相國一樣,既能夠在平時利於不敗之地,也可以在百萬軍中來去自如。”
說着姬凌雲好興奮的舞動着手臂,彷彿自己成了趙子龍一樣,在百萬曹軍中來回衝殺。
伍子胥不理會姬凌雲那近乎白癡的舉動,正色道:“這是學劍者每個人都必須經歷的考驗,這個考驗可以叫做化繁爲簡。”
“化繁爲簡?”
“沒錯!”伍子胥道:“也許你暫時還領悟不了,但以你的資質老夫相信一定可以很快的接受。習武之人,大體可分爲兩種,一類是遊俠,一類是武者。”
姬凌雲問道“遊俠和武者有什麼區別?”
伍子胥答道:“遊俠是注重招式,步伐的運用,通常是先利於不敗之地,然後在克敵制勝。因注重步伐,招式,因此對付一人時,可以發揮出最大的力量,可一但人多,就會因爲對方的數面攻擊而導致招式、步伐的混亂。而武者正好相反,他們爲武而生,爲武而亡,一出手必是攻勢,殺招。人數越多,就更能體會一個武者的價值。”
姬凌雲若有所悟,道:“這麼說來,遊俠適合單鬥而武者適合羣歐?”
“可以這麼說!”伍子胥點了點頭。
姬凌雲苦着臉,難怪這個時代的劍客只能充當客卿打手,原來竟上不了戰場廢柴?“那我不是不能上戰場了?”
“並非如此!”伍子胥道:“你有兩錯,一上戰場並非一定需要神勇,當年我吳國大將孫武劍術還不如你,可他依舊能戰無不勝。二,並非所有遊俠都上不了戰場,也非所有武者都不適合單鬥。我且舉兩個例子墨翟跟樂羊。”
墨翟此人姬凌雲聽過,正是墨家的創人,提出兼愛、非攻等觀點,創立了墨家學說,認爲官無常貴,民無終賤,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不過,樂羊之卻聞所未聞,不知他何故能夠同墨翟並列。
伍子胥接着說道:“墨翟是當世的劍術大家,自創的墨子劍法,乃世上一絕。其主張要消除‘天下之大害’,實現‘天下之大利’帶領門衆爲弱者而戰。他也是遊俠出生,但後來領悟劍術奧義,將墨子劍法化繁爲簡,在戰場上來去自如率領三千門衆數次正面擊潰十倍以上之敵。而樂羊是中山國人,現在燕國爲將,他以矛爲兵刃,算是武者出生,但其矛法神出鬼沒,攻守皆備,世上能戰勝他的絕對不過十人。”
姬凌雲恍然大悟,“我懂了,一遊俠上戰場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有衆多遊俠組成的突擊隊。而遊俠同武者,並沒有本質的區別,關鍵在於境界。只要達到了那個境界,遊俠能做武者無法作到的事情而武者也可以作到遊俠作不到的事情。”
伍子胥點頭讚道:“正是如此,你習劍纔不過兩載,又未真正領悟戰場的殘酷,無法領悟化繁爲簡亦在情理之中。”
姬凌雲思索道:“化繁爲簡是否就是指越繁雜的招式破綻就越多,不如簡單的一劍,無懈可擊。”
“大錯特錯!”伍子胥厲聲道:“一劍雖簡,但其中必有空虛破綻,你只是找不着這玄妙之關鍵,是以認爲他沒有破綻。不單是劍術,其他任何武藝也是一樣,萬萬不能與自然之生機相比,例如矛法,戈技,這些戰技到了一定境界時,看來便似無隙可破,其實,其中仍是有破綻可尋。你只要能從玄機中,悟出萬物變化之理,未必不能發現其中破綻之處。”
伍子胥接着又道:“此好比兵法,知己知道彼,百戰不殆。劍術雖不如人,但只要窺出別人劍法中之空虛破綻,便不難以弱克強,出奇制勝。”
姬凌雲暗道怎麼聽起來想是金庸小說裡的獨孤九劍一般,意在前,招招攻敵破綻,縱是內力全無,依舊可算一流高手。
姬凌雲若有所悟的點着頭,問道:“那麼相國號稱天下第一劍,劍術應該到達很高的境界了吧?是否可以次次料敵在前?”
伍子胥搖頭道:“這只是虛名而已,當年老伕力克十八國劍手,除了晉國劍神趙無敵外,其餘都是庸俗之輩,他們爲了遮醜才封我爲天下第一劍。此名當不得真,至少墨翟、趙無敵等人的劍法都不在我之下。三十年前能勝趙無敵,十足僥倖。不久前,趙無敵還寄來了挑戰書,不過老夫看都沒看就丟了。”
“爲什麼?”姬凌雲奇道。
伍子胥傲然道:“要想勝我伍子胥就在戰場上與老夫一較高下,個人神勇,何必爭之。王子也要緊記,劍術能防身足以。惟有兵法韜略,纔是真正是無敵之技。”
此後,姬凌雲更加用心的習劍,希望早日突破化繁爲簡的境界,空閒之餘偶爾也看些兵書韜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