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篇
1天下第一姓
在老古老古的古代,古崑崙山脈廣袤無邊,天空百鳥翱翔,山野百獸馳騁。百鳥以鳳凰爲首,百獸以麒麟爲王。日照時分,天上鳳凰舞翅翩躚,五彩繽紛;天下麒麟振甲奔馳,金光亮霞。二者相互輝映,和平共處,滿天下真是個泰安吉祥!
崑崙山有一支脈,名叫麒麟山,因傳說中有麒麟據此山而得名。主峰海拔四千三百餘公尺,左擁一形似虎嘯狀山嶺,右抱一貌似盤龍山峰,遠遠看去端的一個好威風。虎嘯狀山因半山腰長有一種常年結滿白果的樹,每逢風起,樹上的累累白果隨風搖曳,恰似那虎身上的白毛乍然驚起;盤龍狀山遍山喬木通體黝黑,山體成螺旋狀扶搖直衝九霄,於峰頂約百十畝蒼虯古樹盤根錯節,凝目看去,彷彿一呵呵長笑的龍首。
麒麟山自古地廣無人林茂物豐,各類山珍野饈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天上百鳥天下百獸皆會聚而來,吃香喝辣繁衍後代。
某年的某天,一羣逃荒的漢人闖入了向無人息的麒麟山,滿山遍野豐富的物產資源讓他們疑似來到了世外桃源,一個個仰天長笑樂翻了天,從此定居下來。
這是一羣勤勞善良的漢人,卻也非靠山吃山的懶人。剛來時,他們靠打獵吃野果爲生,倒也過着神仙般的日子。年復一年,這些聰明的漢人漸漸學會了改良野麥野稻野蔬果,也開始馴養野獸野禽。一代又一代,這些漢人們紮下了根,繁衍生息,漸成體系,形成一、二、三、四四大家族部落。
在他們認爲,天下四大姓莫過一二三四。據不可考野史記載,漢人的祖先就是由這四大姓衍生而成。他們在古老的崑崙山山谷裡廣播良田種植稻麥果蔬,閒暇時節,青壯年們上山打獵採野果,老輩們在家含飴弄孫自得其樂。
這四大姓中,尤以一姓家族最爲龐大,天下第一姓嘛,誰人不懼三分!而作爲一姓家族的族長,必是其族中最負威望者,權力之大無人可撼動分毫。人之本性,均是自私的,而作爲封建制的古代,權力者的世襲幾乎成爲一種傳統。這一姓家族概不例外,族長一職亦爲世襲制,父傳兒,兒傳孫,由嫡系長房代代相傳。若嫡系無長房,則方由同輩次房的長房沿襲。所以,在一姓家族中,最爲看重的便是長房的香火。
某年中秋月的某天,一姓一族曾孫輩長房女人梅子臨產。
在此前的十餘年間,這個女人一連串生了八胎,個個如花似玉的女娃。一姓族長一赫着上急了,發下狠話來,此次若再生女娃,他會令曾孫休妻另娶。曾孫下面是玄孫,這麼算來一赫已經是五世同堂,他只怕是老妖怪了,古代有他這麼高壽的人嗎?
這個一赫啊,平素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閒下來沒事時,在衆多的子子孫孫們面前捋着一縷長而飄飄的白髯,讓他們猜他多大歲數了。子子孫孫們爲哄着他樂,每一回都亂猜瞎猜從不往準裡猜,然後再由他自得其樂呵呵地大笑一通後說出來——百三十都過了。
一百三十歲,滿面紅光,耳不聾眼不花,下田種地,上山打獵,誰信!還有更奇妙的,恁老歲數了,他竟還能御女!多年來,二三四姓氏中的女人爲沾他的壽喜,往往尋個沒人的野處,拉他歡合一回,每每被他搗騰得哇哇亂叫。所以,這兒的男人稱他是老妖怪,而女人卻叫他老妖精。而凡是叫他老妖精的女人,均是那些得了他的老精的。所以說,這個老妖精到底有多少個兒孫,那是算也算不盡的,更遑論他本人了。說不定路上隨便逮着個,都是他的兒孫。
一赫玄孫輩裡早就有二十多個男娃了,偏偏就長房曾孫一紀連着生了八個女娃,無一男娃。一赫萬事皆興,惟爲這事兒愁。他愁的個啥?
一姓這個大家族裡,族長的權威相當於皇帝,在這偏野之地甚至高過皇帝,說一不二生死予奪全在他一張嘴上。但這個族長卻是不能任意世襲的,若非嫡系長房男性,下任族長就要從一姓其他長房中遴選出來。
古時平民百姓中不是官的官,就是家族中的族長,看得相當的了不得,那個威風啊,打個比方,他咳嗽一聲,周圍就沒人敢喘息。
一赫雖然長壽,但總有死的一天吧,他怎會讓族長的權力旁落嫡系長房之外。好多好多年了,因爲他的老不死,他的長兒、長孫,長重孫均過不了族長的癮,一個個鬱郁而亡。
長曾孫一紀現年已四十有八,在古代也算高壽了,眼見得太爺爺越活越轉去,心裡自然清楚自己的族長指望不上了,就看自己的兒子了。可他的女人恁是不爭氣,一年又一年地連生了八個女娃。他急得火燎上了眉頭,但也只得咬緊了牙關在女人的肚皮上勤耕苦做。
眼看着女人梅子的肚子再次鼓了起來,一紀除了小小心心地伺候着,每天一早一晚都要去祠堂燒香拜佛,乞求送子觀音賜給他一個男娃,以傳承族長之位,子子孫孫好跟着沾光啊。
就在梅子臨盆的前三日,一赫揹着雙手來到曾孫媳婦的牀前,一張老臉瞅着她冷森森地說出一番狠話來:“曾孫媳婦啊,別怪你太爺爺我心狠,這次若還生的女娃,你必須得把媳婦的位子給我騰出來,長房的香火是萬萬不能斷送在你的手上的。”
一紀一旁心疼媳婦說:“太爺爺,這個時候你怎能放出這種狠話來?怎麼着也得待她過了這個關口吧,若是生個男娃出來,你的狠不是白抖了嗎?”
一赫鼻孔裡重重的哼了一聲,說:“你若這般心疼她,這次就給我整出個男娃來,好好地爭口氣去做給旁人看。”
一紀素常被太爺爺寵慣了,便頂了他一嘴道:“若生的還是女娃,我也不會休了她,繼續生,生到不能生那天爲止,我就不信我是隻生女娃的命。”
揚起手裡的柺杖,一赫硬是捨不得打下去,繃着臉道:“放肆!除非你想篡了我的位,謀了我的權,在這兒,我的話頂過皇帝的聖旨,你敢不從?”
一紀卻給他念起了愛情經,說:“我和梅子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縱然她生不出男娃來,此生我也絕不會休了她另娶。”
被他氣得怒髮衝冠的一赫大喝一聲道:“不孝曾孫一紀給老子跪下!還反了你了,休誰娶誰還輪得着你做主不成!”
一紀的女人梅子趕緊拉了自己的男人一把,倆人齊齊跪下。
人雖已跪下,一紀嘴裡還在犟着道:“太爺爺,曾孫兒不服。我已年近五旬,自從跟梅子成親以來,向無二心,若再弄個年輕的來,我怕做不來,你還是放過我吧。”
一赫見自己說不過他,最後只得指着梅子抖狠道:“我今兒把話放這兒了,你若再生的女娃,自己將自己給休了。聽清楚了嗎?”
可憐梅子眼裡含着淚,一顆腦袋已如搗蒜般連連點起來。
這日晚間時分,正吃着飯的梅子突然喊起痛來。霎時間,一赫以下長房一系上上下下老的少的百多口子,一下子全都緊張起來,她肚子裡的小生命將維繫這一房的榮耀和權勢的延續啊!
在一赫的帶領下,他們浩浩蕩蕩地來到祠堂,身後尾隨着其他房裡衆多的子孫們。在一姓這個大家族裡,長房臨產是件一等一的大事,況且玄孫這輩尚無男嗣,那更是大過天哪!
一紀跑裡跑外,指揮衆人在祠堂前的場坪裡燃起幾處篝火,旁邊堆滿了從山裡特意砍來的老竹;通知族裡最有經驗的幾個產婆,給她們下了死命令,大人孩子若有個好歹,將把她們扔進山裡喂野獸去。
零時零分,麒麟山主峰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如雷鳴般的嘯響,正在祠堂前打着背手踱來踱去的一赫聞聲連連大笑,對圍聚在他身旁的子子孫孫們喊道:“老天有眼,一紀的媳婦給我生了個男娃,快,爆竹!點燃所有的爆竹!”
子子孫孫們一邊忙着往火堆裡扔着碗口粗的老竹,一邊問老祖宗,他是怎麼知道生了個男娃的。
一赫伸手指向麒麟山主峰方向,語氣豪邁地對他們說:“是這眼前麒麟山上的麒麟告訴我的。若不信,快快譴人去打聽。”
衆子孫均半信半疑,概因他們知道老祖宗是懂獸語的。但是,多少年過去了,總聽見老祖宗把麒麟放在嘴邊,可誰也沒見過。即便是真的有麒麟,它的話就可信嗎?
可就在這時,一紀手舞足蹈地跑了過來,一張嘴張大得可以吞下一隻大象般地瘋喊道:“生了,生了,太爺爺,我女人生了,生了個白白胖胖的男娃!”
火堆裡的老竹恰到好處地噼裡啪啦爆響了起來。爆竹聲中,在一赫的率領下,他的幾近所有的後輩都涌到了祠堂前,男男女女老少爺們圍着火堆,手拉手跳起了歡快流暢的舞蹈,吼上了粗獷豪放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