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迷迷糊糊之時, 紀心海聽到耳邊一陣“咣咣”地砸門聲,兩個人睜開眼睛,門外傳來南風的大嗓門:“你們兩個是打算睡到吃中午飯嗎?快起來, 去爬山!”
兩個人還沒醒盹兒, 不情不願地從牀上爬起來, 紀心海爬到洗手間用冷水拍了拍臉, 這才覺得好了些, 唉,自從習慣被嚴傲抱着睡覺之後自己的作息規律都被弄亂了。
大家今天換上了比較輕便的衣服,簡單吃過早飯後就出發了, 這個地方的山很多,站在村口就能看到遠處山巒疊起, 一片鬱鬱蔥蔥的景象, 而且山上只有一些小動物, 並沒有什麼猛獸出沒,所以很適合人們攀爬遊玩兒。
幾個男生爲了在女孩子面前顯示自己的體力, 一開始就憋足了力氣往上跑,紀心海體質不如他們,便和女生們不緊不慢地往上走,順便欣賞沿途的風景,陽光穿過樹冠透射到林子裡, 在薄薄的霧氣中折射出一副好似仙境的美景, 穿山而過的小溪發出潺潺的流水聲, 溪水清澈見底, 沒有絲毫的污染, 捧起來嚐到嘴裡還帶着幾分甘甜,所有人的心情都頓覺舒暢無比, 連腳步都跟着愈加輕快起來。
“紀心海,聽說上次笑笑回國時去找你了?”一個女生忽然走到紀心海身邊問道。
紀心海點點頭:“嗯,我們一起吃了頓飯她就回去了。”
女生嗯了一聲,便不再開口,紀心海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目光忽閃似是有話不好對自己開口,便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問我?”
女生擺弄着手裡的礦泉水瓶子,猶豫了一會兒問道:“紀心海,你知不知道笑笑一直都很喜歡你?”
紀心海愣了愣,不明白怎麼就忽然說起這個話題了,其實周曉曉對他的心思他也是多少能感覺到的,只是從一開始就知道給不了對方任何迴應,所以對方不說他也不去捅破,免得大家尷尬,今天被問起卻也不想說謊:“她可能是有些喜歡我的。”
女生沒想到紀心海這麼痛快就承認了,隨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懂了,所以笑笑是沒希望了。”
“她值得更好的。”
女生笑了笑:“你們男生啊,拒絕別人時都喜歡說這句。”
“我說的是心裡話。”
“我相信,只是你不知道吧,笑笑不是有些喜歡你,她是非常非常喜歡你,當年她家裡要送她出國時她和家裡鬧得很厲害,我和笑笑是最好的朋友,伯母讓我去勸她我才知道她不想走的原因就是你,那天晚上她和我哭了很久,我從來不知道她竟然會這麼喜歡你,但是她也知道你怕是對她沒那個心思,女孩子對這方面大概總是特別敏感的吧。”
紀心海沒想到一直有個女孩子對他用情如此之深,笑笑那次回來,自己還對她說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想必她在那刻一定很難過吧,卻一直掩飾着不讓自己看出來,但是沒有辦法,他這輩子,所有的愛戀註定不會再分給別人了,對周曉曉的那份心,也只能是辜負了。
“有機會的話,替我和她說聲對不起吧。”
女生的目光徹底黯淡下去,她知道,自己的好朋友算是真正出局了,這個溫潤清朗的男生,用最婉轉的方式做出了最決絕地回絕,那麼到底什麼樣的人才能得到他的愛呢?
幾個人走到半山腰便看到坐在路邊休息的幾個男生,顯然是有前勁兒沒後勁兒,這會兒都爬不動了,紀心海擰開瓶蓋兒把水遞給嚴傲,看着他跟渴了幾天似的往嘴裡倒水,視線忽然有些模糊起來,忽然就看不到其他人同樣疲憊的臉,也聽不到女生們集體諷刺幾個男生的聲音,只有嚴傲,只有這個他愛得心都會忍不住疼起來的男生是清晰的,這個人是他紀心海的歸屬,讓他甘心放棄所有的愛慕只跟隨着這個人的腳步堅定前進,並且無怨無悔,不離不棄。
幾個人休息了一會兒便繼續往前走,這次換成女生在前男生在後,嚴傲和紀心海並肩走在隊伍的後面,胳膊碰着胳膊,雖然不能牽手而行,但皮膚偶爾碰觸到的感覺卻更覺親暱,偶爾側頭視線地交匯帶着只屬於他們的默契,就這樣單純地並肩而行,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也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甜蜜和幸福。
兩個小時後,大家到了山頂,他們爬得算是這裡比較高的山,站在山頂一覽平川,竟也生出古人一覽衆山小的氣勢,不知是誰先帶頭衝廣闊的山谷喊了一聲,大家便都跟着一聲接着一聲地呼喊,耳畔邊只聽得回聲迭起,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他們的呼喊聲。
這時,忽然從不遠處傳來陣陣鐘聲,低沉而肅穆,大家不覺心情激盪,一起向鐘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前方百米左右的地方,一座殿頂穿過樹叢而出,紀心海拉了拉嚴傲的手,輕聲對他說:“小傲,陪我去燒香吧。”
因爲他們開始爬山的時間不算早,所以寺廟裡已經有了不少的人,這座寺廟的香火很旺,很多鄰村的人都會一大早趕到這裡燒香拜佛,大雄寶殿前的空地上空煙霧繚繞,陣陣香火的香氣讓人們浮躁的心瞬間安寧下來,大家定好了集合的時間便分頭行動了,紀心海恭恭敬敬地請了三支香,將香點燃後插在香爐中,然後肅立合掌,恭敬禮佛。
嚴傲在一邊看着他,見紀心海眉眼低垂,輕閉雙目,臉上一片虔誠肅穆之色,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紀心海,顯得似有些遙不可及,嚴傲呆呆地看着他,直到紀心海睜開雙眼走到他面前才從怔忪中回過神來。
“怎麼了?一直在發呆?”
嚴傲不知該怎麼形容自己剛纔莫名產生的感覺,只能笑了笑問道:“小海,你求得什麼?”
紀心海看着大雄寶殿莊嚴肅穆的殿門,目光中一片清明,眼角隱隱透出滿足之意,卻並不回答嚴傲的問題。
嚴傲忽然覺得有些心慌,抓住紀心海的胳膊脫口而出:“小海,你不是打算出家修佛吧?”
紀心海沒想到嚴傲的想象力能豐富到這個地步,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但看着嚴傲一臉惶恐卻又笑不出來了。
嚴傲給他這莫名其妙的態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說:“小海,你,你可不能拋棄我啊。”
紀心海嘆了口氣,拉住嚴傲的手站在一邊,看着殿前來來往往燒香禮佛的人們,看着這些爲了不同所願聚集到這裡的人們,他們或求平安喜樂,或求金榜題名,或求婚姻美滿,芸芸衆生,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看重的東西,所以帶着一顆虔誠的心來到這裡,求得一片心安。
出了廟宇,嚴傲還有些不死心地追問紀心海到底求得是什麼,神神秘秘的也不告訴他。
紀心海用憐憫的目光看了看嚴傲,然後搖頭晃腦地說道:“小傲,你難道沒聽過‘佛曰,不可說’這句話嗎?真是的,沒文化真可怕。”
“喂!”嚴傲給紀心海說了個大紅臉,走上去狠狠捏了他胳膊一下,紀心海飛起一腳去踢,嚴傲早就蹦到一邊去了。
回去的路上,看着嚴傲蹲在路邊翻看那些小販們出售的手工製品,紀心海的目光沉了下去,小傲,你知道嗎?我紀心海不求富貴榮華,只願和你平安走過這一生,這段不容於世的愛情,如果真要受到懲罰的話,所有的苦難請讓我紀心海一人承擔,但無論再苦再難,我們都不要留對方一人,因爲那纔是最殘酷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