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蘭薇靜下心來,花了些許時間去思量把這夏月擱在怎樣的位置上合適,畢竟上一世是沒有這號人的。
她是個才貌雙全清妓,不過從前過得寒酸、比不得長陽或是錦城那些名滿大夏的名妓,這便意味着她接觸達官顯貴的機會並不多。那麼,她應是並不太善於應對這些地位顯赫的人,換言之,宮中這些規矩、這些明爭暗鬥,她也未必拿手。
如此似乎不必爲她頭疼太多,宮中的這些“規矩”她如果不懂,自會有人來收拾她。但……
席蘭薇深深地沉下一口氣,手指輕揉着太陽穴,回思着夏月的舞姿和歌聲。
到底是青樓裡費心教出來的,就算對宮中這些事懂得不多,也必定是知道如何討好男人的。
而後宮這麼多事,說到底,不就是那唯一的男人來做主麼?他若不喜歡,就算她的歌聲令舉國動容也無用;而他若喜歡了,就算她如自己一般是個啞巴,在後宮也沒人敢欺她。
大抵想明白了其中輕重,席蘭薇緩緩籲出一口氣。罷了,縱使上一世沒有這號人,這號人目下也並不值得她操心太多。吳家送她進來只能是爲了讓她博得聖寵、助吳昭媛一臂之力——不過現在這情境,她能不能得寵還兩說呢。
皇帝說了,夏月話太多了,他喜歡安靜的。
佳節的存在讓元月顯得很是忙碌,忙碌之下就好像過得快了些。感覺除夕宮宴尚在昨日,轉眼間倒已經快上元節了。
宮中妃嬪都還年輕,本就是喜歡熱鬧的居多;加之又都在民間長大,上元的燈會多多少少去過幾回。宮裡自是有宮裡的規矩的,偶有人念着舊想再看一看燈會也不敢提。席蘭薇這一等一的長陽貴女倒是對此等玩樂之事無甚過多的期盼,只想着做晚元宵便是。
不料羋恬再進宮小坐時,卻是喜滋滋地告訴她:“今年宮裡也設燈會呢。”
說得席蘭薇一怔,滿目訝異。羋恬嬌笑一聲又道:“你不知道,那一干命婦總是有主意的。南瑾大長公主回宮住了不是?時時召些命婦來伴着,那日便有人提起來,說宮中的上元忒無趣,遠比不得民間熱鬧,攛掇着大長公主去和陛下提議,不如宮中也設個燈會。”
羋恬說時始終面帶喜色,似是很喜歡這主意,俄而覷一覷她,又續上一句:“我們外命婦如是當真圖那燈會,總是可以尋個理由不進宮來的、去燈會玩個痛快的——此次可是你們這些嬪妃撿個便宜。”
一貫把“賬”算得很是清楚,說得席蘭薇一笑,推了面前的玫瑰餅給她,笑瞪她一眼讓她吃東西、閉嘴。
此事不對。上一世的這一年,南瑾大長公主也是回了宮的、同樣時常召外命婦入宮爲伴,卻是不曾有人提議上元設燈會。
這回突然添了這麼一樁事,不可能沒有別的設計。席蘭薇追問過羋恬,是哪一位外命婦提的議,羋恬卻只剩搖頭:“那日我進宮晚了些,來時她們已經談罷了這事,我只聽着個結果。”
不知道起頭的是誰,也就難以想到另一端可能涉及到誰了。
席蘭薇苦苦思量着,卻沒有魯莽地去做判斷——這一世不同的事已然太多了,她固然可以有個先入爲主的猜測,但究竟如何……誰知道呢?
但既有了疑惑,添在心裡便多少要去想,晌午小歇時都不禁眉頭緊鎖,種種猜疑在腦中晃個不停,攔都攔不住。
闔着雙眸,直至覺出有人坐在榻邊才倏爾睜了眼。霍祁褪了翹頭履側躺過來,睇了睇她笑問:“信期精神不濟?”
“……”席蘭薇一愣,狐疑的目光分明在問他怎麼知道她到了信期。
“嗯……”霍祁認真思量一番,板着臉很是嚴肅地道,“按你的法子,是朕看你平時都用聞着清涼的香、今日用了暖香,故而知道你是信期到了受不得涼。”
席蘭薇挑眉,神色淡淡地也不反駁,但眉梢上明顯帶着一縷不信。
於是霍祁神色一鬆:“好吧……朕查了起居注。”
蘭薇聽罷滿意地倚進他懷裡——這聽着可信多了。
“夏選侍病了幾日了,陛下也沒去看看?”她在他手掌上寫着,眉眼中笑意促狹,端得是有心挑釁。
“嗯,天寒地凍許是風寒,太醫也不會許朕去。”
他答得慢條斯理,席蘭薇瞥他一眼,又寫道:“誰說是風寒了?幾日了,都只道是‘不適’而已,許是水土不服呢?”
“……那就讓她慢慢適應,朕去管什麼用?”他仍是悠哉哉的口氣,言罷回瞥她一眼,笑意深深,“許她進了宮,你嫉妒?”
席蘭薇驀地一顫。
繼而明明白白地告訴自己並非嫉妒。莫說一個夏月值不值得,爲了聖寵就首先不值得。她一再在皇帝面前提起夏月,只是這前一世不曾出現過的人讓她有點莫名的心慌、難免防心更高。
防心高了,就總想從旁人口中探探關於她的事。
大約是皇帝始終不加理會,也或者是夏月當真慢慢“適應”了宮中水土,又過一日,身體好了些。
晨省昏定時便得以見到她嬌弱的身影——除此之外,倒還是在自己宮中靜養的。
她所住的地方倒是很適合“靜養”,偌大一個敏和宮,除卻她住的若瑤閣以外,就再無旁的妃嬪了,連主位都沒有。
是以早有嘴巴毒些的嬪妃私下裡說:“要不是敏和宮修的華麗,瞧着真像是一進宮就發去靜思了呢。”
除卻身體不適,她的話也少了些,不知和皇帝那晚的不快有關與否。晨省時再和席蘭薇碰個照面的時候,夏月只是規規矩矩地一福,恭敬地道了聲“美人娘子安”就無甚別的話了。
席蘭薇更是不惜得與她多爭,輕一點頭,也沒有同她一併進殿的意思,索性停下腳來作出要等旁人的樣子,由着她自己先進殿去。
夏月默了默,又垂首一福,向後退了兩步,往靜莊殿裡去。
席蘭薇羽睫低覆,餘光始終覷着,直待她跨入殿門才神色稍緩,亦要繼續前行。
側眸間無意中目光掃過地面,恰拂過夏月方纔施禮的地方,頓時一滯。
半蹲□,席蘭薇的手指觸在地面上。
涼涼的。這些日子連綿不斷地下雪,宮人們掃得再勤也趕不上積雪的速度。且這昏定時分,總不好有那麼多宮人在宮道上擋着掃雪,這條道上又積了起來,也不算厚,被陸續前來的嬪妃們一踩,已然踩實了、成了薄薄一層。
於是在這踩實了的積雪上,壓出來的幾個小洞很是顯眼。
席蘭薇數了一數,一共八枚,又分了兩邊,四個一組。兩邊排出的位置是對稱的,那小洞亦是每一個都一般大小,圓圓的,每一個都很清晰。
席蘭薇彈了彈沾了雪的手指,站起身又取了帕子,將融在手指上的雪水擦淨。再度擡眸望向殿門,一抹帶着思量的瞭然笑容清清冷冷。
入殿後就對夏月今日穿着多了些注意。她一襲天藍緞子廣袖雙繞長曲裾,除卻衣緣處的料子帶花紋以外,其餘地方都是一色的,一副安守本分的樣子。
席蘭薇的視線落在她的衣領上——中衣的領子總是更要高些,能看見那白色的又一層交領右衽,尋不出什麼不對。
她只好再去看她的袖口。她正坐的姿勢很端正,雙手規規矩矩地置在膝頭,廣袖掩住手掌,只露了纖纖玉指在外面,同樣看不出來什麼。
少頃後,宮娥魚貫而入前來奉茶,景妃正與吳昭媛說着話,無關的旁人正好各自飲茶。
夏月也執起茶盞來,廣袖總是麻煩些,一手端着茶盞、另一手輕搭着衣袖纔好維持儀態端莊。她與席蘭薇剛好斜對着,席蘭薇想看清想看的東西便要偏過些頭去。輕一招手,清和道她有甚吩咐,忙跪坐到側旁恭聽。席蘭薇偏過頭來,口型微動、手指也在她手中寫着,清和感覺了一會兒卻覺只是亂劃而已,疑惑着擡頭去看,見席蘭薇神態自若,好生看了一會兒才發覺她低垂的眉眼是朝側旁看得。
夏月喝罷了茶,扶着廣袖的手一鬆,繼而擱下茶盞。在手落下之前,席蘭薇如料看到了她廣袖中那一片白,層層疊疊的有許多層,看着又分明不厚實。
所以……怨不得有外命婦忽然提議要在宮中設個燈會,果真並不只是圖新鮮,而是受了吳家所託。
秋白很快尋了她要的東西來,不是什麼稀罕的物件,她去教坊司尋的時候,掌事的宦官賠着笑臉給她取了好幾雙——自是要不了那麼多,挑了一雙合適的來,給的賞錢倒是不小氣。
“娘子要這個究竟有何用?”秋白的黛眉淺淺一蹙,“娘子從來不會這些……”
“是,我是不會。”席蘭薇口型動得極輕,好似只是自說自話、並不在意秋白究竟能不能看懂,“但我不能由着夏月就此得寵。”
無論如何,夏月對她的敵意從相見初日便挑明瞭。許是因爲前世受妾室之辱太多,席蘭薇只覺此生若知誰對自己敵意分明,便要想法子先行攔住,萬不可再如前世那般一忍再忍。
既知夏月一旦得寵決計容不下自己,那自己……也就決計容不得她得寵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裡是傳說中的重磅驚喜】
明天,也就是5月27號,是阿簫的生日~(這個前奏怎麼聽着跟要請假斷更似的……趴地)
咳……算起來寫文一年多了,從第一篇v文《晏然傳》到現在,感謝各位菇涼一直以來的支持……
不過“感謝”這個話單說起來總覺得少點什麼……
於是阿簫想了想……藉着生日加更吧!
從今晚九點開始,未來二十七個小時,每三小時一更,一共十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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