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胡三又繼續解釋着:“楚市長,我們真的是押小寶,咱們老家那裡人們也玩,根本不是賭博。再說了,就在這窮山溝,人們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也就是隨便耍耍。”
楚天齊“哼”了一聲:“隨便耍耍?每人一次押好幾百,幾個小時下來,怎麼也得往來幾千,甚至上萬吧。整個賭局算下來,也是十多萬的賭資,你還說是押小寶,這口氣也太大了吧?這分明就是賭博。”
“賭……賭博,也算吧。楚市長,咱們畢竟是老鄉,前幾次合作也不錯,這次我又是剛來,沒玩幾次,你可千萬別抓我。我不給你找麻煩,現在就連夜離開安平縣。”胡三說話間,下意識的瞅了瞅路上。
“不抓你可以,但你必須得回去繼續耍上一會兒。”說着話,楚天齊右手已經叼對了對方手腕。
“耍……你讓我回去,是不是讓我幫你辦事?”胡三有些擔憂,“剛纔我聽捲毛和光頭講,他們好像是得罪了一個人,我覺得那人很像你。擔心和你發生誤會,也擔心卷在你們之間,我才決定離開這裡。現在你讓我回去,肯定是讓幫着拿住他倆。我經常在這圈裡混,要是那麼幹的話,勢必讓他們忌恨,圈裡都會排擠我,我就混不下去了。”
“我是要找他們倆,但並不是抓他們,也不是找他們麻煩,而是想幫他倆和別人之間化解糾葛。事情是這樣的……”楚天齊簡單講說了捲毛、光頭與候喜發之間的矛盾,但他並沒有提起農業稅和補貼款一折,也沒說候喜發和長樑村,只是說那人欠了捲毛和光頭的錢,而光頭和捲毛又要跌皮多要。
聽完“實情”,胡三疑問道:“你真是給他們之間調解?讓捲毛、光頭拿上欠款後不再找茬訛詐?”
“你覺得呢?否則我有必要大半夜到這嗎?”楚天齊一笑,“胡三,你能給我幫忙,是你的榮幸。”
胡三連忙點頭:“榮幸,的確是榮幸。是不是我想法讓他們出來,就行了?”
楚天齊也點點頭:“對,就這麼簡單。無論你用什麼辦法,只要能讓他們出了這個院子,就可以了。”
沉吟一下,胡三應承道:“好吧。我只負責讓他倆出了院子。沒有其它事了吧?”
楚天齊說:“你這麼一提醒,我還想起來了,你們就這麼明目張膽的玩,鄉里、派出所就不管?”
胡三回答:“我們到哪玩,一般都由當地人負責疏通地面上的事,還有人隨時放哨。另外我聽說,這些人當中,有他們的人。”
“是嗎?”楚天齊眉頭微皺,停了一小會兒,又說,“這樣,在引他倆出來之前,你先把窗簾弄開一塊,我想看看屋裡情形。”
暗怪自己嘴欠,但胡三卻不得不應承下來:“好吧,那我試試,希望千萬別被他們發現。”
“三哥,三哥,你去哪了?怎麼啦?”伴隨着人聲,手電光亮也不時閃起。
胡三一楞,急忙做了個手勢。
楚天齊點點頭。
“呃,呃。”乾嘔兩聲後,胡三向院子走去,並高聲接了茬,“吵吵個屁,我還能丟了?跑了?就是出來大蹲了一會兒,可這胃裡老不舒服,吐又吐不上來。”
“嘿嘿,三哥,我們這不是擔心你嗎。”裡面的人已經到了門口處。
胡三擠進了院門:“說的好聽,還不是惦記着我那倆錢?對了,你們該不會懷疑我報警吧?”
“不會,不會,三哥你誤會了,哪能呢?”出來找胡三的人,嘴裡說着,探頭望了望外面,關上了屋門。
楚天齊已經蹲在了矮牆下,自是不會被對方看到。他此時正在慶幸,慶幸又遇到了胡三,如果胡三幫忙的話,就會省了好多周折。
半個多月前,從安平縣城坐班車,在班車到縣城裡轉悠拉人的時候,楚天齊曾透過車窗看到一個人,當時就覺得像胡三,沒想到還真是。當時還疑惑胡三來幹什麼,原來是給自己幫忙來了,楚天齊不禁暗喜,心中揶揄着。
聽到院門已經關上,胡三和那人的對話聲漸漸遠去,只到沒了聲音。楚天齊再次來到院牆處,觀察院內沒有異常後,飄身進了院子。立在院牆處,他又四顧一番,才躡手躡腳的向西屋房檐下移動着。這次在經過外屋窗外的時候,楚天齊把身子壓的比窗沿還低,他擔心外屋萬一有人,裡面又黑着燈,那樣就容易被發現。
順利抵達西屋窗外後,楚天齊在窗戶上尋找起來,但卻沒有發現能夠看進去的所在。
這時,在嘈雜的聲音中,響起了“公鴨嗓”的聲音:“真他媽背,又沒押上,換換地方。”
楚天齊注意到,胡三聲音響過不久,屋裡窗簾一陣晃動。不多時,窗簾左下角慢慢移開,出現了一個人的後腰。看衣服的顏色,應該是胡三坐在了火炕窗沿上,那小子肯定是讓屁*股發揮了手的功能。
正在猜測着,裡面的後腰又移開了位置,旁邊玻璃閃出了光亮。楚天齊抓緊時間,透過寸許的玻璃窄縫,向屋裡張望着。裡面炕上放着一張小方桌,好多人都坐或是半坐的圍着方桌,也有人站在地上,雜亂的喊着“一”到“四”中的任一數字。視線中不時出現幾張賭徒特有的臉龐,但看到更多的還是人的後腦勺,這些後腦勺包括“捲毛”和“光頭”。
利用一次“開寶”時間,楚天齊又重新看到了幾張臉,那些臉上寫着失望、沮喪或興奮,有的大臉則笑的沒了眼睛。
楚天齊正要看個仔細,眼前的那些臉龐不見了,變成了一個深色後腰,但卻不是胡三的衣服,顯然又有人坐在窗臺上,擋住了視線。
暗罵了一聲,楚天齊豎起耳朵,想聽聽胡三如何把那兩小子誆出屋子。
此時,裡邊傳來了手機鈴聲。
緊接着響起一個聲音:“三哥,你電話。”
很快,胡三的“公鴨嗓”響起,顯然是在接電話:“哦……哦,是嗎?……什麼時候的事?……啊?真他媽撞到鬼了?我知道了。”
當胡三的聲音剛剛停下,先前的聲音再次響起:“三哥,怎麼了?看你臉色不太好,發生什麼事了?”
胡三嘆了口氣:“哎,別提了,人要倒黴,吃口屎都是涼的。剛纔我一個小弟打來電話,說是一個小時前,他正和另一個小弟開車出去,結果被一個大個子攔下了。那個大個子聲稱是替一個村長出氣,非讓這兩個小弟下車。小弟不明白怎麼回事,正準備開車衝過去,卻不知怎的,大個子從外面打開了車門,當時就把倆小弟嚇了一跳。所好那個大個子認錯了人,說話也還和氣,把他倆放走了,說是還要去找人。”
“光頭”的聲音忽然響起:“三哥,那人就沒說要找誰?”
“沒說找誰。大個子只說是有人去訛村長,他和那個村長關係很好,好像就住在村長家。”說到這裡,胡三聲音一轉,“也不怪大個子找他,好好的毛寸頭不留着,非整成一個禿瓢,看着就不像好人。光哥對不起啊,我可沒說你。也怨旁邊坐着的長毛老陳,非他孃的開燈找東西,要不也不至於讓大個子看到車裡,也許還屁事沒有呢。”
“光頭”“哦”了一聲,緊接着嚷起來:“哎喲喲,額肚子咋這麼疼,八成是要拉稀。老卷,肯定是那幾只螃蟹鬧的鬼,本來吃海鮮、喝啤酒就容易壞肚子,結果你弄的又不新鮮,都怪你。”
“捲毛”接了話:“怎麼又怪額了?額也吃了,爲啥就沒事,也沒聽小蘭說肚疼呀?”
“光頭”斥道:“你可不沒事?你只顧着和那騷娘們喝酒,我就給你倆留了一隻。哎喲喲,快點拉我去看看,弄點藥,別他娘走呀走呀,再交待在這兒。”
“額……你真事多。”“捲毛”嘟囔着,順了對方的意,“好好好。”
楚天齊剛剛再次躲到牲畜棚,正房屋門一響,“捲毛”和“光頭”出了屋子,兩人還在邊走邊較理呢:
“捲毛”不服氣:“跟那螃蟹肯定沒關係,額……”
“額個屁。”“光頭”壓低聲音,加快了腳步,“你沒聽出來?那個傻大個肯定是姓楚的,他在找咱們倆,咱倆得快點跑。”說完,直起腰來,腳下更快。
“捲毛”“啊”了一聲,然後一捂嘴,聲音也壓低了:“還真是,沒準就是找額倆的。”
“真應了那句話,頭髮長見識短。你要拿腦袋想事,而不是拿腳後跟。”“光頭”訓斥着。
“是,是,不拿腳後跟想。”應承着對方,“捲毛”已經打開了屋門。
“光頭”、“捲毛”出了院子,快步奔麪包車而去,卻不知有人已經跟在了後面。
來在麪包車前,“光頭”打開車門,上了駕駛位,“捲毛”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就在“光頭”找車鑰匙之際,右後側車門猛的拉開,一個人坐了上來:“事還沒完,就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