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醫院。
喬北很享受現在這種感覺。躺在病牀上,針藥有護士,吃喝有鋒子,旁邊還有一個和自己胡言亂語各種瞎扯淡的朱明明。
不用去理會亂糟糟的新城,也不用去管大王鎮的菜農,更不用參與孟廣漢與劉衛民的明爭暗鬥,縱使他得知這幾天發生在古城的羣體械鬥事件之後,也只是眉毛一挑,轉眼就拋在腦後。
只要京鼎的財源仍舊滾滾而來,喬北是沒什麼好擔心的。之前就因爲被諸多事務糾纏,讓自己是煩了又煩,惱了又惱,和各方鬥智鬥力,自己還沒討到半點好處,連摳縫子賺來的一點小錢,還被魏總忽悠着花掉了五十萬。
到現在小爺的腸子還悔得青腫紫白,再也不能上這種當!像現在這樣,坐山觀虎鬥,這是多麼有智慧的一個選擇?
此刻,喬北正興致勃勃和朱明明兩人打賭,兩人對視,誰要先眨一下眼睛,兩百塊。
喬北很熱衷這種小賭,因爲他可以使詐。
兩人已然對視一分鐘,四隻眼睛都瞪得愣圓,朱明明已經快有些撐不住了,眼淚因爲痠痛嘩嘩的溢出,隨着時間的推移,終於涌出眼眶,卻猶自掙扎。
喬北嘴角一勾,撇着嘴輕輕吹了一口氣,朱明明最後一絲防線潰敗,連眨幾下眼睛。
“兩百!拿錢!”喬北見已勝利,連忙轉過頭去,兩手擦試自己的眼睛,順便把偷偷藏在眼裡的‘道具’給摘取掉了,暗中塞在枕頭底下,一回頭就開始討錢。
“先欠着。”朱明明眼睛脹得不行,眼淚一擦一大把。
“這種錢還可以欠着麼?趕緊的掏錢,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牀頭櫃裡還藏着五百塊錢。”喬北怒視。
朱明明垂頭喪氣的從牀頭櫃裡抽出兩百塊遞給喬北,兩眼揉得痛紅,叫道:“我不服!”
“不服那就再來,這回我們賭三百塊的。”喬北立馬接戰。
“艹,我只剩這三百塊了。”
“咱就按這三百來!這回你超過一分鐘,我少收你一百。”喬北誘道。
“不賭了!”朱明明選擇放棄,和喬北賭上了一午,他已經輸了一千多。
“唉,這一天才掙一千多塊錢,也太寒磣了。”喬北猶不滿足。旁邊的鋒子自然看得清楚,見得明白,拍着朱明明的肩膀,搖頭笑道:“明明,你不是運氣不好,你是智商餘額明顯不足,這三百塊,留着給自己充值吧。”
“喬地主是不是耍詐了?”朱明明腦子有些開竅了。
“絕對沒有!不行我們再賭一次!你小北爺講的就是誠信,玩得就是一個公道,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喬北一臉正義凜然。
朱明明看不出明堂,但又不甘心一直輸到現在,想要再和喬北賭一回,順便觀察一下喬北的貓膩,劉豔琴卻推門進來:“小北,好些麼?”
“不好……”喬北馬上癱倒在牀,奄奄一息狀。
劉豔琴將一籃子水果擱在牀頭櫃上,拉過凳子坐在喬北面前,笑道:“跟我還裝啊?我都去問過醫生了。”
“啊?琴姐……嘿嘿……”喬北咧着大嘴,從牀上坐起來。
“本來想早些時候過來看看你,但這幾天一直忙,所以就一直拖到現在,看你這樣子,養的還不錯唄?”劉豔琴巧笑兮兮,這讓喬北心裡灌入一股曖流,被人惦記,總是令人感動的。
“你不用太想我,這幾天不太帥……”喬北一個賤笑。
劉豔琴呵呵一樂,指着喬北嗔道:“你呀,外面都亂成什麼了,你還有心思躺在這兒偷閒。”
“新城不是有陸叔麼?再者孟叔、魏叔、鄭叔三個人都在古城,還有什麼麻煩事兒他們解決不了的?”喬北認爲自己說的是事實,這四個人,他到現在還沒摸清他們的實力,包括孟廣漢。
“手下的員工都是你招的,朱明明訓的員工,除了你的號令,別人說話管用麼?”劉豔琴嗔笑。
“我現在魅力這麼足了麼?”
喬北有些驚訝,扭過頭去看朱明明,他已經一臉的飄飄然,衝喬北揮揮手,笑道:“本教頭親自訓練,敢不聽從號令?喬地主,我都已經向他們滲透了,不管是新城還是京鼎,只有一個組織頭目,那就是你喬地主,只有一個教頭,那就是我朱明明。”
“不錯不錯。”喬北心情大好,又轉向劉豔琴:“這不是蠻好的麼?員工們都在努力的工作,又忠於組織,陸叔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劉豔琴搖頭應道:“呵呵~你還不知道吧?陸總上馬第一件事情就是裁員,尤其是分店裡文化水平不高的店員,都在清理之列。”
“爲什麼?”喬北眉毛一皺。
“他堅持店員的文化素質要求,這幾天藉着分店整頓的機會,已列好裁員名單,並且發佈了招聘信息,從昨天起已經陸續有人來應聘了。”
“陸叔想幹什麼?”喬北莫名其妙的感覺到心裡突然有些堵,兩條劍眉越聚越攏,目光中不經意地露出一絲煩厭。
“呵呵,我以爲你知道了。”劉豔琴笑笑。
“我上哪兒知道去?我在這醫院已經住了好些天,連樓都沒下過,我怎麼會知道?而且萌萌過來也沒聽過她說起這事啊?”喬北雙眼茫然。
“呂萌?她不是已經下到分店去了?”
“什麼?”喬北猛地一怔,心裡的那股惡氣愈發濃郁,連忙問道:“萌萌不是在人事部麼?怎麼會下到分店去?”
“陸總說她文化水平太低,不適合做人事工作,下到分店去鍛鍊一下再往上走會更合適一些。”劉豔琴也有一些驚訝:“呂萌自己願意去的啊,她沒跟你說過麼?”
“她跟我說個屁!”喬北被子一掀,衝旁邊的朱明明叫道:“起來,我們去新城。”
“這不呆得好好的……”這幾日,李雅時不時的過來看望朱明明,每次過來都一往情深的目光盯着朱明明,這讓朱明明很是享受,早把馬寡婦拋到一邊去了。
喬北已經套上了鞋,往朱明明的牀架上一踢:“一!”
朱明明立即掀了被子。
“二!”
朱明明穿上了鞋子。
“三!”
朱明明已然將門拉開,衝喬北笑道:“喬地主,卡猛,貝貝!”
半個小時前還要死要活的兩人,此刻已經一路小跑往樓下奔去,過來給他們換藥的護士連叫幾聲都沒反應。
縱是整個新城都交給你管,都沒問題,但你要動呂萌,這就不行!
-
半個小時後,喬北出現在新城辦公大樓。
前臺剛要叫一聲喬總,見到喬北臉上的煞氣,硬生生將那兩個人吞落腹中。
“爲什麼把呂萌調出人事部?”喬北直截了當。
“她一個大專畢業生,連三本都沒上過,又沒有工作經驗,怎麼能但任人事部經理這麼重要的一個職位?”陸總似乎很忙,坐在喬北之前坐過的位子上,翻看着自己面前一大摞的簡歷,偶爾翻到一個令自己頗爲滿意的,從裡面挑出來,放在一側。
“誰說她沒有經驗了?她哪一件事情處理的不好了?自從她上任以來,她甚至自己在報名參加各種網上培訓班,努力的提升自己的能力,這些還不足以說明她是一個上進的員工嗎?”喬北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
“我們現在沒有時間來等一個員工學好了再來勝任自己的工作,沒有達到條件,那麼就該退位讓賢,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麼?”陸總以一種蔑視的眼神看着喬北。
要不是因爲喬北上過電視,有一點點影響力,他是不會讓一個十八歲半的小屁孩來管理新城的,尤其是在喬北將他費盡心思挖來的精英全部開除之後,陸總已經重新開始思考新城的未來。
“那按你的意思,是我也不夠格麼?”喬北好似換了一個人一般,竟然還有心思坐在陸總前面的員工椅上。
“這是你自己不願意管理新城,有我事麼?”陸總笑笑。
“成,我去找孟叔說。”喬北不再也陸總糾纏。他不能也不會告訴陸總呂萌是張志平的女朋友,而且還懷着張志平的寶寶,因爲以陸總現在的態度,是不會聽這種有關義氣的話題,陸總關心的是新城的未來,以及他自己的利益。
“老孟只佔10%的股份,不說老孟不會聽從你的意見,就算是他聽從了,你們兩個加起來也只是30%的股份,連一半都沒過。更何況,你的股份屬於贈予股,是對你管理新城的獎勵,而不是實股,根本連股東都算不上,你現在已經不是新城的總經理,連這百分之二十都沒有,你找他有用麼?”
陸總搖搖頭,他現在對喬北失望之極。張志平衝動粗暴,考慮問題簡單。這個喬北又喜歡感情用事,什麼事情都往感情裡靠,連用人都任人唯親,這樣的人管理公司,新城怎麼能好得了?
“這麼說,陸叔你是要奪權了?”喬北突然笑了。
“這公司本來就是我一手創建的,老孟出一百萬,佔了10%。老魏出一百萬,也佔10%。剩下的股份全在我和老鄭手裡,小北,你告訴我,我這叫奪權麼?我是看你把新城禍禍的實在不成樣子,纔來收拾這些爛攤子,你明白麼?”陸總點到爲止,提醒喬北。
“那就是過河拆橋嘍?”喬北仍然笑眯眯。
“過河拆橋?小北,你憑良心說,你京鼎在新城賺得還少嗎?三個月不到,你賺夠了兩百萬吧?我們幾個投資人站在你身後,問過你一句?還是要過你一分錢?你有向我們彙報過一句?還是偶然間提過一嘴?沒有!你在新城不僅把我辛苦召來的精英清理乾淨,更任由新城在虧損的狀態下,將大量資金轉移到京鼎去,你這是瀆職,你明白嗎?”
陸總的話,像一根針一樣紮在喬北的心上。
自己佔了便宜不假,可也穩住了新城面臨被劉衛民擊潰的陣腳,不僅利用大王鎮的菜農和自己的關係確保了貨源的平穩進入,還帶着網絡部一班人打贏了網絡大戰,難道自己什麼都沒幹?
奪權就奪權,還要這麼多理由麼?喬北冷哼一聲,又問道:“那如果志平還在新城,最終是不是也要被你們踢出去?”
“市場經濟本來就是賢者留,劣者去,沒有這個能力,佔據這個位置,損失的不僅僅是新城的利益,更是投資者的利益,小北,這些,你懂麼?你知道我們幾個砸出這麼多錢來,是爲了什麼嗎?不是爲了陪着你們玩,懂麼?”陸總已然沒有興趣再談下去了,他再次投入一大堆的簡歷之中。
“陸總!”喬北一臉敬意地看着陸總笑道:“那麼新招入的員工都要清退是嗎?”
“一個公司的員工素質決定着企業的水平,以及發展的空間。”陸總自顧做着自己的事,頭也沒擡:“小北,你還小,等你再長大一些,你就會知道,我個人對你沒有惡意,你明白麼?”
“成,陸總,不打擾你工作了,從今天起,我退出新城。”喬北轉身就走。
“你上個月那五萬塊錢的帳單我就不問你要了,算是你在新城的工資。”陸總平靜地說道。
“謝謝哈。”喬北扔下一句,沒再看陸總,連門也沒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