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山集團。
李牧翻閱執行經理送過來的秋月湖的資料,不禁微微皺眉,將資料扔回給經理,訓道:“一週的時間,你就給我整出這麼一個方案出來?你是幹什麼吃的?這樣的方案拿出去,能見人嗎?”
“李總,現在我們拿下了古城的五塊地皮,帳上資金本就欠缺,這秋月湖的開發方案,我就不敢往大里做……”經理心裡很委屈,但卻沒有辦法,他只是一個經理,只能量米下鍋。
李牧冷眼掃過頻發牢騷的經理,心裡有些想換人的想法,卻還是忍住了,畢竟這個執行經理當了這麼多年,處理事情還算是果斷和犀利,一直還忠心耿耿。長呼了一口惡氣,從文件夾裡抽出一份方案扔過去:“這是新城關於秋月湖開發的方案,你參考一下,重新弄出一份方案來,記住,一定要吸引人,要讓古城市委的相關人等看了對這個感興趣。”
“李總,你是說新城投資秋月湖是爲了吸引古城市委的關注?”經理一點就通。
李牧點點頭應道:“不是沒有可能,我們要斷切他的一切想法,讓他的資金滯留在帳上,時間一長,後面的投資者就會拱火,憑喬北一個小毛孩子是撐不住的。”
“自亂?”經理恍然大悟。
李牧對經理的反應有些不屑一顧:“加緊時間落實,還有,老街改造的項目要加快速度,我們要爭取最短時間內將拆遷工作完成。不然的話,容易耽擱時間,將會有變故。”
“李總……”經理欲言又止。
“說。”
“老街的居民目前還沒有一個肯簽字的,我和市委幾個關係接觸過,他們也安排街道辦和居委會的工作人員下去協調,但老街的居民還是直接開口拒絕,連和工作人員談一下的時間都不給。”經理小心翼翼的提出自己工作當中遇到的困難。
李牧兩眼一眯,迸散一抹抹兇光。
喬北,又是這個喬北!
“李總,這情況很不妙啊。”經理又發了一句牢騷。
李牧雙眼一橫,眉毛一擰,呵斥道:“這還要我來教你嗎?幹了這麼久的房地產,不知道怎麼辦拆遷嗎?想貪錢的多給一點,頑固份子讓**工作人員去處理,實在不行的,該停水停水,該停電停電,斷切一切生活源資,讓他們呆不住,這都不知道嗎?你以前不是這麼幹的嗎?”
“李總,這回要麻煩一些。我們已然將拆遷補償款提高了百分之五,但仍然沒有一個人肯簽字……”經理被李牧訓得低着頭,卻猶自發着自己的牢騷。他心裡早就明白,這是喬北使的絆子。但這一切,都是李牧和喬北的暗鬥引發的後果,導致現在自己的工作極難開展。
在李牧面前,卻又不敢明說,只是略微點題提醒一句。
李牧冷哼一聲,喝道:“對付這種刁民你沒有經驗嗎?找出幾個比較貪錢的居民,多補償一些,條件是他們帶動其他人簽字,每帶動一個,你給他們提高百分之五的補償。再挑出幾個頑固份子,讓街道辦的人去處理,他們有的是這方面的經驗。”
“李總,街道辦的人去了,但收效甚微……”經理低聲應道。
李牧皺了皺眉頭,不耐煩的攆着經理:“行了,我知道了,你負責找出幾個比較貪錢的人出來,直接用錢收買,讓他們去做工作。其他的事情,我來處理。”
“是。”經理如釋重負。
對付頑固份子,以前是叫人去收拾一番,或是恐嚇一通,而後再給點胡蘿蔔嚐點甜頭,基本上就簽了。只是現在張泉的人馬都被洪烈一把收拾的殘了,執行經理無兵可用,警方嚴打還在繼續,這個時候如果使用非常手段,只怕自己也會牽連進去。
經理首先想到的當然是自己。
攆走經理,李牧坐在辦公室裡沉思許久,拔通何大少的電話:“現在,是你做點事的時候了。”
“呵呵……拆遷遇到了麻煩吧?市委今天早上已經下發了紅頭文件下去,責令街道辦限期完成拆遷補償工作。李牧,你不用擔心,安心做你的事吧。你出了那麼大的力,現在輪到我出點力了不是麼?”何大少身邊似乎永遠是鶯歌燕舞,女聲不斷。
李牧沒有心事和何大少閒扯,直接點題:“關注一下秋月湖的事情吧,新城已經啓動秋月湖旅遊資源開發的項目的,我的想法是讓他卡在原點,止步不前。何大少,我可不希望到時又有人在競標會上和我來拼錢,你要知道,這一次的競標會,我花了多大的精力,纔將新城壓住。”
“呵呵……這不正是你要做的事情麼?放心,我說過,在古城,我就是天!在你這裡,永遠是晴天。喬北那裡,我會扔幾個雷,下一陣雨過去的。怎麼樣?要不要過來逸龍山莊?”何大少一付胸有成竹的樣子。
“沒心情。”
“呵呵……那你忙吧,我繼續當我的神仙,哈哈哈哈……”何大少一陣大笑,直到將電話給掛斷。
給何大少通了電話,李牧的心裡稍安,但還是隱隱覺得不踏實。和喬北暗鬥了這麼久,李牧已然知道喬北的長處在哪裡,喬北是從老街賣菜出身,在老街有着極其牢固的羣衆基礎。
要打破這個基礎,只有讓上頭一路壓下去。
想到這裡,李牧又接連撥出幾個電話,得到肯定的回覆之後,李牧才感到心裡才了一絲蹋實的感覺。
……
老街。
喬北帶着龍薇在閭巷之間閒逛,後面跟着武戰。
“師妹,這條衚衕,我走了二十年。哪裡有溝哪裡有坑我都一清二楚,好幾次還差點死在這裡。”路過馬家衚衕,喬北立在當年自己藏TT的地方,向龍薇講述當年的故事。
龍薇一直安靜的聽着,並不插話,只是時不時的向喬北投以會心的微笑。心裡卻很驚詫,一個從小巷裡走出來的年輕人,竟遭遇了這麼多的坎坷和風霜。
“小北,回了?”一個街坊樂呵呵地衝喬北打招呼。
喬北笑應:“馬叔,買菜呢?”
“嗯啦,家裡吃飯唄?”
“不了,我帶着朋友逛逛呢。”
“小北現在有出息了啊!努力幹,把萬山給幹趴下!我們一幫老街坊都支持你呢!”
喬北咧嘴大笑:“有啥出息啊?要不是當時你們這家管一餐,那家管一頓的,我小北早餓死了……”
“嗯,好孩子!你馬叔就衝你這不忘本,也得支持你到底!怎麼着?今天再吃一回?”街坊被喬北惦記着當年恩情,極有面子,客氣的發出邀請。
喬北指着龍薇衝街坊笑道:“馬叔,不成呢,這三陪呢,改天我過來好好蹭一頓。”
“成,你先忙你的大事,等哪天有空過來,我讓你嬸給你包餃子。”
“嗯吶!”喬北和街坊道別,心裡頗多感觸,衝龍薇說道:“我十一歲沒了父母,李叔老酗酒,這些街坊鄰居見我可憐,都拉着我去家裡吃飯,還盡將紅燒肉啊豬蹄膀……往碗裡夾,師妹,你不知道,老街的街坊生活條件其實都不好,那時候就想,等我有了錢,一定讓他們頓頓都吃上紅燒肉。”
說着說着,喬北心裡觸動塵封的思緒,不禁有些眼眶泛紅。
“你現在不是在做這件事情麼?老街的幾個檔口,果蔬價格都是最低的,我聽他們說你還專門吩咐他們劃出一塊區域擺着特價菜,其實是送給那些孤寡老人的不是麼?”龍薇微笑應道。
喬北笑笑:“我自己在老街菜市場賣過幾個月的菜,知道其實有很多人吃不起早市的菜,才劃出一塊區域來,後來明明將我這個做法延續着。呵呵,能做一些就做一些吧。”
龍薇報以微笑,一路默默的聽着喬北講解衚衕裡的故事。
喬北時不時和出出入入的街坊打着招呼,心裡很是蹋實。似乎只有在老街,才能真正的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以及自己的價值。
一路聊着走着,三人轉過一個衚衕,就聽見一個小院裡傳出一個女人尖銳的叫罵聲:“你個老不死的,守着這套房子能吃啊?現在這麼好的補償價格你不賣,等到別人都簽字了,沒有這個價了,你才甘心麼?你是要把這套房子帶到棺材裡去麼?你能帶走麼?”
“老子就是一把火燒了這房子,把牆給推了,也不給你!”一個蒼老又略帶虛喘的聲音傳入喬北的耳朵,喬北當然知道,這是同一條衚衕裡的喬三爺和媳婦正懟上了。
一個男聲隨即傳出:“爸,你怎麼就這麼犟呢?你之前說要把房子留給小北他們公司,我也同意。但現在不是小北他們公司沒拿到老街改造這個項目麼?現在這個行情你不脫手,再拖下去,就沒這麼好的價了。”
“滾!這房子,除了小北,誰也拿不到!”老人怒斥中帶有一絲虛弱。
“你個老不死的!那個姓喬的能養你老麼?能管你死麼?你死了他會給你買一付棺材板麼?到頭來誰給你披麻戴孝?還不是得我們來給你送終?”那個尖銳的女聲再起。
“滾!你們管過我這個老不死的嗎?沒錢了,就回來要,連老子的養老金都取光。過年過節,你想到過我這個老不死的嗎?要不是小北時不時的讓人送些糧油肉菜來,我這把老骨頭早死了!”老大爺憤怒之極,不斷的帶出聲聲咳嗽。
“我爲你喬家傳宗接代不是功勞麼,孫子不是你的麼?讀書不要花錢麼?你是一點家業都不打算留給我們是麼?這麼想死,你怎麼不死呢?你死去啊!你死去啊!”女聲更加尖銳。
“巴不得我死麼?哼哼!我死了也不給你們!”老人許是怒極,咳嗽的更厲害。
“桂花……”中年男聲有些聽不下去了。
女聲一聲呵斥:“你給我閉嘴!軟骨頭一個!一天到晚除了賺點醬油錢,你還能幹什麼?嫁到你喬家來,我是倒了八輩子黴……”
中年男子聲音倏止,顯然很是懼怕媳婦。
喬大爺咳嗽聲愈來愈厲害,女聲卻猶未停止,不斷漫罵。牆外的喬北本不想管這種家裡閒事,但聽得這幾句,實在聽不下去了,一把推開院門,走了進去。就看見一男一女立在一張破舊的搖椅前,女的叉着腰指着搖椅上的老人怒罵不止,老人呼呼的喘着粗氣,一張臉染滿了憤怒。
“喬叔,嬸。”喬北很有禮貌的叫人。
中年男子見是喬北,臉上微微一愣,但還是招呼道:“小北過來了,坐。”
女人乜了喬北一眼,將臉別向他處,仍然叉着一個腰,嘴裡猶自小聲嘀咕道:“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這種家事你也管得了麼?哼!”
喬北笑笑,當作沒聽見,幾步去過靠近老人身邊握住老人的手叫道:“三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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