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派出去的幾個人驅車到廣漢樓,卻傻了眼。廣漢樓門口兩輛警車停靠,車上的警燈閃爍,麪包車連停都沒有停下來,直接閃人。
這要動起手來,無疑是去送死。
李牧給再多的錢,也沒有人爲了錢而去送死,更何況,還是送到警方手裡,不死也是要把牢底坐穿的。
這是廖永忠做的唯一的正確決定,也是古城兩個派系的人都認同的唯一決策。因爲,此時的廣漢樓裡,有龍薇在。而兩個派系的人都知道,龍薇是三江集團的總經理,真要在古城出了什麼事,莫說省裡的壓力到來,自己就得引咎辭職。
樓裡面的一衆人都沒有睡,不斷的刷新朋友圈想要知道火玫瑰的最新情況,但可惜的是,由於凌國鋒下令封鎖消息,能傳上朋友圈的消息寥寥無幾,網上更是一片寂靜。
縱是發出來的幾個消息,也無非是兩幫酒客醉酒後在火玫瑰發生糾紛,雙方爭執不下,隨後動手,警方及時趕到,將兩方人員帶回警局進行處理……
“薇薇,小北不會有事吧?”盧偉偉剛說出一句,其他人齊涮涮的望向他,孟瑤更是狠狠的踢了盧偉偉一腳。
大家都在擔心喬北,但都沒敢吱聲,都在等。盧偉偉一聲打破沉默,屋裡衆人原本平靜的心瞬時被點燃,目光掃過盧偉偉,而後不約而同的掃向辦公桌前的龍薇。
龍薇也不斷的查看手機裡的消息,對衆人的目光棄之不理。衆人看得一陣,又覺無聊,各自想着心事。
……
大家都在等喬北的電話,但喬北卻關機了。
此刻,他立在某醫院的手術室裡,看着手術檯上一動不動的胡苒發呆,旁邊的心電圖上一條筆直的直線,沒有一點起伏。旁邊的醫生和護士被兩個人用槍抵着蹲在角落裡,嚇得慄慄發抖。
兩隻眼睛像是要噴火似的射出一絲冷光,掃過醫生和護士,又回到手術檯上的胡苒身上,佇目許久,想要伸手去觸碰一下,卻不由自主的停在半空中,虛張着,像是害怕驚擾了她的美夢一般,緩緩放下。
“放了他們。”良久,喬北終於開口:“你們送她轉院,去公安醫院。”
“可是她已經……”醫生膽怯地迴應一句,見到喬北目光掃過,頓時閉上了嘴。
喬北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冷冷地說道:“送她去公安醫院,然後報警,明白?”
“明白,明白……”醫生連忙應道。
“走。”喬北吐出一個字,緩緩往外走去。
手術室外胡志勇和洪烈正等着,見着喬北從手術室裡出來,胡志勇幾步過去,一把抓住喬北的脖子,用額頭頂着喬北的額頭,低聲叫道:“對不起……小北,是我沒做好……”
“不關你的事……”喬北和胡志勇深深的抱了一下,閉上眼睛,低聲在胡志勇耳邊叫道:“勇哥,幫我找到李牧,他必須死。”
“我答應你,他一定死!”胡志勇低聲應下,和喬北緊緊的抱了一下,拍拍喬北消瘦的臉,轉身就走。
喬北掃過聞迅趕過來的洪烈,有氣無力的問道:“手上現在有多少兄弟?”
“門內兩百多個,外圍的上千。”洪烈趕緊應道。
喬北也不看洪烈,一邊木訥地往外走,一邊叫道:“但凡與李牧有關聯的地下產業,我不想再看到……”
“明白。”洪烈應得一聲,擦過喬北的身子,匆匆往外離開。
喬北根本沒有理會周圍一衆人看自己的詫異,不緊不慢的往外走去,待到門口,左臂纏滿了紗布的武戰迎了上來,一把拉住喬北,低聲說道:“走後門。”
“不,我不想再躲了。”喬北一把甩開武戰的手,執拗地往外面走去。武戰趕緊的跟在後面,想要攔住,卻又不敢去攔。因爲他從喬北的眼神裡看到了殺氣,這是自己極爲熟悉的一種血腥的味道,他知道,喬北想殺人了。
兩名一直跟着喬北過來的胡志勇麾下的錦衣衛一前一後護着喬北,一直走出醫院大門,旁邊的武戰眼神裡也陡然生出一股殺氣。
即然你要殺,那麼我就陪你殺。
亢!
一聲槍響,劃破醫院的沉靜。槍是武戰開的,醫院大門口的一輛麪包車裡一塊玻璃破碎,裡面一人應聲倒下。司機急切間加油想走,卻不料油門踩得太急,一下憋熄了火。
車裡的其他人隨即從另一側下車,躲在麪包車後面。
亢!
又是一聲槍響,來不及下車司機剛剛擡起槍口,就被武戰一槍撂倒。兩名錦衣衛早就包抄過去,亢亢兩聲槍響,剛下車的兩名青年一下歪倒在地,手裡的仿六四還緊緊的握在手上。
喬北連看都沒看一眼,自顧上了等在路邊的吉普,待到武戰上車之後,衝司機叫道:“逸龍山莊。”
司機沒吭聲,只是將車啓動,往逸龍山莊的方向奔馳而去。
……
市公安局。
醫院門口的槍案馬上傳到凌國鋒的耳裡,連考慮都沒有,指着廖永忠就叫道:“立刻出動特警隊,封鎖醫院,不準傳出任何消息。”
“是!”廖永忠身爲一個公安局長,卻不敢不應,指示自己的不僅僅是自己的上司,更是省裡派下來的人。
待到廖永忠出門,凌國鋒將手裡的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嘩的一聲,化成粉碎,凌國鋒怒氣衝衝的罵了一頓,又趕緊的撥通了鄺文斌的電話:“馬上讓林嶽找到喬北,就是綁,也要給我綁回來,這個臭小子要捅大簍子。”
“怎麼?”鄺文斌不由一驚,他正組織一幫警員監控李牧的各處可能出糧的錢莊。
“火玫瑰槍戰,跟着喬北一起的那個姑娘中了流彈,送到醫院已然晚了……”
“死了?”
“呼……”凌國鋒也不禁長長的出了一口惡氣,繼續說道:“現在那小子關機了,能找到他的,只有跟着他的林嶽。你要告訴林嶽,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喬北,他肯定要殺李牧。”
“我馬上安排。”鄺文斌心下大駭,凌國鋒的話一傳到他的耳裡,他想都不用想,喬北是一定會幹出這種事情來的。從李國華逝世之後,喬北就沒有一個親人,向來是各種護犢子,何況這次還是他身邊的人。
同在安全屋的凌姍見鄺文斌臉色大變,不由心下詫異,出聲問道:“鄺隊,怎麼了?”
“……沒怎麼,上頭安排緊急任務,你繼續盯着,我出去一下。”鄺文斌趕緊離開,他當然知道凌姍和喬北之間的關係,如果讓凌姍知道了喬北現在的心態,鄺文斌百分之一百相信,凌姍會不顧一切去找喬北。
……
凌國鋒給鄺文斌打過電話之後,尋思片刻,再次撥通了一個電話:“老魏,聯繫一下武戰,讓他趕緊帶小北迴廣漢樓。”
“憑什麼?你凌國鋒罩不住,我魏武來罩!手裡抓着一付這麼好的牌,卻讓小北深陷危處,都不知道你這個副廳長是怎麼拍馬屁上去的……”電話那頭的魏武像是吃了槍藥一樣。
聽着魏武的叫罵,凌國鋒極力忍住不去和魏武對罵,平靜地說道:“現在胡苒死了,小北肯定要報仇,如果他現在去動李牧,這一盤下了三年的局就白設了,所有的人力物力全都化爲虛空……”
“那就讓他死好了……”魏武寸步不讓。
凌國鋒被噎住,半晌才叫道:“老魏,我不是和你鬥氣,李牧身邊還有高手,以小北現在這個樣子去,只是去送死。”
“小北要死了,我就讓整個古城爲他殉葬……包括你!”魏武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給凌國鋒,直接掛斷了電話。
啪!
凌國鋒氣得將手機狠狠的拍在桌上,胸口起伏不停。他不在乎魏武怎麼擠兌他,但他在乎就要成功的一個大局因爲喬北的一時衝動而破滅。爲了破獲李氏家族的地下錢莊流通網絡,多少人徹夜不眠,忙了整整三年,纔有了一點頭緒。
如果李牧死,三年的設局將前功盡棄。
更重要的是,喬北要真動手殺了李牧,後果將不堪設想,縱是喬北坐牢了,躲在背後的李萬山都會接二連三的派出殺手進入牢裡把喬北殺了報仇。
這樣下去,只會越來越亂。
半晌,纔給廖永忠打電話:“安排警員,將李牧帶回市局,理由是協查火玫瑰的槍案。”
“好,我馬上安排。”廖永忠匆忙應下。
找不到喬北,那只有找到李牧,讓李牧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再來慢慢做喬北的思想工作。
……
喬北一路沉默,任由北京吉普車向逸龍山莊飛馳而去。他能猜得到,李牧很有可能躲在逸龍山莊,如果不是,那也要掀了何大少那個獨院的別墅,在他看來,這裡面,也有何大少的一份。
嘰……
北京吉普突然一個緊急剎車,前面彎道上一輛切諾基停着,車旁站着林嶽,見到喬北的車停住,雙手插兜走過去,一把拉開車門,衝裡面的喬北招招手,笑道:“下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林嶽,你要攔我麼?”喬北沒動。
林嶽笑道:“我攔你幹嘛?只不過你想做的那種事情,有別人幫你代勞,你還是安心的做你的喬地主吧。不然的話,你招這麼多一品帶刀侍衛是幹嘛吃的?再說了,以你的戰鬥力,你覺得能幹掉誰?”
“林嶽……”喬北心裡清楚林嶽的意思,想要解釋兩句,卻哪裡開得了口?他甚至連那個擺在自己面前的事實都不想去提,更不想回憶。他現在的腦子裡,只有一件事,找到李牧,然後幹掉他。
親自!
林嶽一把拉住喬北的胳膊,衝車裡的武戰笑道:“還愣着幹嘛?你還真打算讓他去送死啊?”
武戰愣了一下,隨即聽出林嶽的聲音,扭頭衝喬北說道:“北爺,我覺得他說的對。”
喬北不想下車,卻被林嶽強行拉下了車。武戰對司機叫道:“你歸隊吧,我跟着北爺。”說完,從另一側下了車,跟着林嶽和喬北一起上了切諾基,司機一腳油門,離弦而去。
車裡喬北一聲不吭,武戰知道喬北的心思,也一聲不吭,林嶽靠在椅背閉目養神,倒是開車的司機在後視鏡裡藉着外面的街燈掃過喬北兩眼,笑道:“林嶽,這小子就是你東家?”
“嗯。”林嶽應道。
“也沒長個三頭六臂啊,怎麼你們一個個的就傻乎乎的跟着他了呢?”司機全然不顧喬北射過來要殺人的眼神,繼續說道:“照我看來,首先是他傻了,然後把你們一幫人都帶傻了……”
“靳中隊,不用北爺開口,我就能殺你。”武戰眼裡透出一抹殺氣。
開車的靳上城聞言微微一怔,笑道:“看不出來啊,居然還認識我?小子,哪個部隊的?聽着很牛逼啊?”
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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