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程燕這麼說後,沒有說話,只是繼續抽着我的煙。
抽完一根菸後,我就從牀邊把衣服拿了過來要穿上。
程燕一看我要穿衣服,就問我:“你幹嘛去?”
“回家啊。”我說。
就聽程燕在我身後輕聲說:“再待會兒行麼。”
“再晚了就不行了,我媽該回家了。”我回過身對她說。
其實,我這麼說,就是想找個託辭,要是等晚一些的話,就會更冷了,我從暖屋子裡走出去可沒那個勇氣。
“你不跟我說過,你媽打牌得挺晚的纔回家麼。”程燕問我。
我聽後,想了想,就說:“那行,我再陪你待會兒。”
我這麼一說,她倒說:“你走吧,不樂意就別在這兒待着了。”
我趕緊爬到了她跟前:“我不是那個意思,那好,我多陪你待會兒行麼。”說着話,我就把我的手伸進了她被子裡。
“手出來!”
雖然程燕讓我把手出來,但是我根本沒搭理她,我就感覺我的手碰到了她的身體,軟軟的,我也不太確定是哪個部位,她身子立刻縮了一下。
“你手真涼。”
的確,我剛纔抽了根菸,又去拿衣服的功夫,手早已經有些涼了。
“捂一下就熱乎了。”我嬉皮笑臉的說着,又把手伸進了她的被子裡。
……
從程燕家離開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我其實真的就想睡在她們家裡了,而且,程燕也不願意讓我走。
但是,我總感覺我得聽四輩兒一句的,四輩兒不是說讓我回家麼,我感覺這一陣子的我的確是有些點兒背了,也許按照他說的,我還能緩一下的。
剛走到樓棟口,我身子就一個脊索,我把衣服緊緊裹了一下,就一溜兒小跑出了她家小二樓的衚衕。
當我路過下午遇見馬尾辮他們看到我的地方時,就想起了剛纔在程燕家她對我說的話,程燕是真的打算要辦馬尾辮了,這個時候,我非但沒有興奮,反而心中更多了一份壓抑。
程燕說的是自己早晚也要辦她,可是,如果沒有我這件事的話,那這個早晚會是多久呢?也許,根本就是程燕爲了讓我心裡沒有負擔而對我所說的話也未可知啊,善意的謊言,我也不知道說過多少了,那程燕何嘗又不會對我撒一個善意的謊言呢。
我這個時候的心情也矛盾了起來,我知道,如果我要攔着程燕的話,那作用也不會大的。況且,我也不想忍,只是讓她替我出這個頭,我覺得於心不忍罷了。
想到這裡的時候,我已經走出了很長一段距離了,道路兩旁的路燈昏昏暗暗,這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換成像市中那樣明亮的路燈,也許環境造就人吧,程燕從小在這樣一個環境中長大,亦如馬尾辮,她們都是這個在市區並不富裕的貧民區生活的,說她們是社會底層也許有些言過了,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能夠造就出像趙茜那樣的富家小姐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也許,這就是人和人命運之間的差異吧。
我不願意晚回家,一個原因是怕越晚天氣越冷,再一個原因就是這個時候,即使我走出一站地也不會再看到一輛公交車了,而且即使我想打輛的,都不知道老天什麼時候眷顧我讓一輛車從這裡經過了。最關鍵的還是,我現在兜裡跟本就沒什麼錢了,打的到家倒是夠了,可是,明天以後的生活怎麼過,這就是我傷腦筋的事情了。
對於過慣了有錢日子的我來說,咋一過捉襟見肘的生活還真是讓我有些不太適應。
當我看到出租車的時候,已經都走過了兩個路口了,眼看着前面就是艾莎莎家的樓羣了,可想而知,我走了有多遠的路了。
回到家後,我看了下牆上的表,已經快十一點了,我媽打牌還沒有回家,我爸應該又是在外面應酬了。
我到廚房泡上了一碗麪,因爲天太冷了,再加上我和程燕激戰了將近一個小時,又走了這麼長的路,肚子確實有點兒餓了。
吃完麪,我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回自己屋睡覺了。
轉天一大早,我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看到客廳的茶几上羅着一沓錢,都是零錢,從一塊到十塊不等,看着倒是不少,大概一看也得有個二百來塊的樣子。
我走到茶几跟前,拿起了錢,就衝正在廚房幹活兒的我媽喊了句:“媽,茶几上的錢是幹嘛的啊?”
“哦,我昨晚上玩牌贏的。”我媽說着話扎着圍裙從廚房出來,笑着對我說:“昨天點兒挺好,贏了一百四十多。”
我嘿嘿一笑,說:“是麼,我吃個喜兒吧。”
我媽看起來挺高興的,就說:“拿吧,把零錢給我剩下,我們玩牌就差零錢,整的你拿走,哎,別亂花啊。”
我雖然心裡挺高興的,可嘴裡還說:“就這點兒錢我能亂花嘛啊,吃幾次飯就沒了。”
我媽一聽我這麼說,就說:“嚯,吃多少啊,還用得找這麼多錢了?”
“難麼多錢啊?您了知道現在光吃個早點多少錢麼,還別說吃多好了,就我們學校門口賣盒飯的,哪家不得最少一盒四五塊啊,就這還是菜沒給全盛上的。”我其實平時和我媽說話沒這麼客氣,就是說你,不過,這裡說話用的您了就有些跟我媽耨逗(耨逗,方言,類似調侃,但不全是)的意味了。
其實,我都是虛報了,在當時,我們學校門口賣盒飯的,要說也就是劉連旗不上學後,一開始乾的那家又貴味道又不怎麼樣,其實,要說劉連旗的盒飯東西是挺好,雞腿、丸子什麼的,不過,就他後來找的那幾個替他賣盒飯的小玩鬧不怎麼樣,盛飯菜都比別家給的量少。
四五塊錢在當時別的家買一盒盒飯是絕對能吃飽的,而且,滷蛋,雞腿什麼的還都能看到。
我跟我媽這麼說,就是讓她覺得我們學校附近賣的飯不便宜,她這點兒錢花不了個把星期的。
我剛這麼一說完,我媽卻說:“那你以後放學就回家吃來,媽中午回來給你做,外面兒的貴不說,關鍵是還不乾淨啊,我聽說有的還什麼大腸桿菌的。”
沒想到,我這一套話倒適得其反了,我趕緊說:“哎呀,您了折騰嘛啊,中午就這麼會兒功夫的,讓我來回跑什麼啊,我們學校裡面兒食堂有乾淨的。”
我媽見我執意不回來吃,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就囑咐我說:“多花點兒錢沒關係,咱可得吃飽了啊,兒子,知道麼。”
“哦。”
這次我答應得挺爽利的,這下就行了,既然我媽都說了,讓我多花點兒錢也得吃飽了,那我就是不按照最貴標準的量走,也得差不多啊,要不也對不起我老媽啊。
我當時的思想就是這麼混蛋,就好像糊弄我媽點兒錢多便宜似的了。
別管怎麼說,總之,錢我是先弄到手了。我只給我媽留下了點兒一塊、兩塊的零錢,剩下的我都塞進我褲兜裡了。我感覺我一下子又成了有錢人了,走道兒都有底氣了。有錢的感覺,真好。
下了樓後,我就去道邊兒買了一套煎餅,吃着就上公交車了。我當時坐在車裡,嘴裡嚼着煎餅,心裡就想,這有錢就是爽,光說不行啊。
我到了學校,走在過道還沒進班的時候,就聽見我們班傳來了“鬼哭狼嚎”的聲音。
這不用問啊,除了魏坤那傻貨沒別人啊。
不過,這次這小子唱的歌兒似乎又換了,這次換的和以往都不一樣了。
我就聽見什麼“嘿九伯(bai),九伯,九伯……”
一連從他嘴裡唱出了十多個“九伯”,我心說,你唱你九伯幹嘛啊?
一進教室,我就看到魏坤站在講臺上,還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個帶沿的帽子戴着,在那兒手舞足蹈着,看着倒是挺投入的樣子。
我就喊了他一聲:“哎,喊嘛啊,九伯,九伯的,你這麼孝順啊。想你九伯了,找他去啊!”
魏坤瞅了我一眼,說:“你知道個雞巴啊,這是麥扣的歌,懂嗎你。”
什麼玩意兒?麥扣?
“麥扣是嘛啊?”我問他。
“我操,麥扣是嘛?這也就是你完了,要換別人,敢這麼說我偶像,我上去‘啪’就給他個星光燦爛。”魏坤手比劃着對我說。
我心說,你這偶像換的也忒勤點兒了吧?從巫啓賢到劉德華,再到這個什麼……麥扣的。不對,你這劉德華好像剛唱了沒幾天啊!
“你話還說不利索了,這唱的什麼鳥兒玩意兒啊!”我問他。
魏坤一聽我這麼說倒跟我急了,指着我說:“我再跟你說一遍啊,麥扣是我偶像,你不許侮辱他的歌,你要再這樣兒,別說我跟你急啊!”
我一看,魏坤雖然有些半開玩笑的跟我說,不過,多少也是有點兒認真了,我估計我要再說一句的話,他還真能跟我翻臉了。
只是,這個麥扣是誰啊,而且,就魏坤唱的這幾句也不怎麼樣了,從頭到尾,我就聽見個“九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