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快要走出衚衕的時候,迎面就過來了幾個騎着自行車的小子,這幾個人騎自行車也挺沒有顧忌的,在這麼窄的衚衕裡竟然看見人都不帶躲的,而且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我靠到了牆上,給他們讓出了個道。
第二輛,第三輛車子從我身邊騎過去,就在第四輛車子騎過我身邊的時候,一雙眼睛和我四目相對,這雙眼睛無疑是美麗的,很大,很迷人。但是,這雙美麗的眼睛給我留下的回憶,卻是灰色的,不願回首的。
因爲這雙美麗眼睛的主人,就是馬尾辮。
此時,馬尾辮就坐在第四輛,也是最後一輛車子的後座上。
“停,停,停!”馬尾辮衝騎車的人喊了一句。
“幹嘛啊,妮兒!”在前面騎車的一個小子回頭問她。
“就是他!”馬尾辮指着我說。
“誰啊?”聽到馬尾辮這麼說,那幾個人都停下了車子,單腳支地。
馬尾辮一下子從車上跳了下來,衝那幾個小子說:“我還正找他了,就他打的薛亮。”
這個馬尾辮說話也挺有意思的,明明是看着我,卻說的是他。
“我操,還真你媽撞個正着兒啊。”
那幾個小子都下了自行車。
媽的,我這個時候心裡就在想,你媽,你們幾個歲數看着也不比我大多少啊,這個時候不去上學,還在外面瞎逛蕩個雞毛啊。我這不是倒黴催的麼,剛剛弄了個心情鬱悶,這剛一出門就又撞上了冤家對頭了。
那幾個小子都衝我過來了,這時候,有個小子還衝旁邊的人說:“這小子我看見過,跟大寶貝兒他們在一塊兒玩兒的。”
“我管你媽他大寶貝兒,小寶貝兒的呢,先打逼K的再說。”一個小子說着話上來就要抓我頭髮。
我哪能讓你抓住我的頭髮,抓頭髮是我的殺手鐗好麼?
我身子往旁邊一閃,躲開了。
“我操,還尼瑪躲是麼,我讓你躲!”那小子說着話上來一腳就踹在我大腿上。
現在的情況是四對一,馬尾辮不能算一個人。我和他們動起手的話,那獲勝的機率約是零,而如果不趁着現在不跑的話,那捱打的機率鐵定就是百分之百了。
想到這兒,我扭身就跑,我就聽見我身後那幾個小子喊:“操你媽的,別跑!”
別跑?你媽傻子才站這兒讓你們打了。
我根本不管他們那個,就是一個勁兒的往衚衕外面跑,我想好了,一旦我跑出衚衕,就往對過的樓羣鑽,這裡的地形也算比較複雜的了,可以這麼說,貧民區相對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住戶多,衚衕多,而且往往小衚衕還都是四通八達的。
記得我們小時候玩捉人的時候,一般我只要是鑽進了住戶的平房衚衕,那一般別的小夥伴再想抓住我就是難上加難了。
往往我從這個衚衕跑進去,很快就從另一個衚衕跑出來了,然後,我也不管他們,直接跑回我奶奶家看電視去了。而且,當時大家夥兒似乎都是這麼玩的,一般只要你找不着人的話,那也就別找了,八成這個人不知道從哪個口鑽出來回家看動畫片或者吃飯去了。
今天,我就要發揮我這項本事了,把這項我從小就運用很得當的戰術再次實踐了。
我還真跑出了衚衕,剛跑了幾步,我還抽冷回頭看了一眼,就見他們已經有一個小子騎着車子從衚衕裡出來了。一看他們就沒有巷間追人的經驗,這個時候無疑腿兒着要比你騎着車子來的更方便些,因爲一旦進了住戶的衚衕,都是左轉右轉的,你騎着車子根本加不起速度來,相反,我兩條腿就比你們快多了,隨時可以應付突如其來的轉彎。
我一口氣跑到了道對面的衚衕,雖然我對這裡的地形並不熟悉,但是,憑着我幼時不斷“磨練”出的經驗,我知道,只要我多繞幾個圈的話,指定會把他們甩在後面的。
果然,當我跑進衚衕後,發現這裡面果然就是我的天下了,過道狹窄不說,門口碼放着白菜的,堆着煤球的,還有一家門口拴着小狗的。地形之複雜和我想象的如出一轍。我一下子就找到了當年的感覺了。
我“左衝右突”,見衚衕左拐,再跑幾步右轉,儼然已經成了我的個人秀了。
我大概在衚衕裡轉了有三四分鐘後,看到一個衚衕口外就是大道了,我這心裡那個興奮勁兒就別提了。
拜拜了,這次我順利逃脫成功了,接下來,就該是我回學校組織反擊了。
好你個馬尾辮啊,還找人打我,不過,你並沒有得逞,很遺憾,讓你失望了。
我帶着勝利的喜悅衝出了衚衕,我這時候就覺得我的反偵察能力竟然是這麼強,如果我要是當兵的話,那就該去當偵察兵,憑着我的機智,練上一身的好身手,在部隊上磨礪磨礪,那出來後絕對是個人才啊。
我心裡不禁開始爲我的明天開始規劃藍圖了。
不過,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幹。正當我爲我巧妙避開了那幾個人的追蹤而剛要鬆一口氣的時候,卻聽到了一聲我很不想聽到的,卻確確實實又傳到了我耳朵的聲音。
“這傻逼出來了。”
我很不情願的看了眼我的身旁,才發現,那幾個小子就躲在衚衕兩邊的牆根兒。
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會這麼快就在這裡等着我了,不過,他們其中的一個小子說了一句話,卻讓我恍然大悟了。
“打你一進衚衕,我們就上這兒堵你來了,傻逼玩意兒,這兒就你媽倆口兒,還尼瑪往衚衕裡鑽,操。”
完了,這才叫玩兒鷹讓鷹把眼給啄了,沒想到,我一直引以爲豪的“絕技”今天也馬失前蹄了。在後來,我聽到過一句話“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當時我就感覺這句話說得簡直太對了,用在我身上那就是“沒有調查,就不要隨便鑽衚衕”啊。
只不過,當時的我還沒有明白這句話的真諦,如果我早些聽到這句話的話,也不至於在今天落入這幅田地了。
說什麼都沒用了,今天我算是陷在這兒了,沒辦法,要麼我就跟你們拼了,要麼我就手一抱頭讓你們打了。
我選擇了前者,但是,剛打了沒一會兒的功夫,我就被迫選擇後者了。
四個打一個。
我不是四輩兒,我不會武功。我只有抱着頭,讓你們打個夠……
這幫小子下手還真狠,有一個小子一腳就踢到我小臂的筋兒上了,當時我就覺着麻了一下,緊跟着一隻手抓住我的頭髮一下子把我掄躺下了。
緊跟着,又是一頓拳打腳踢,我就像只蝦米一樣躺在地上蜷縮着。
當時,我就在想,報應啊,剛剛因爲我,程燕摔破了手和腿,這麼快我就被打成這麼慘了,說這不是報應我都不相信啊。
那幫小子打了我一陣,我就聽到了馬尾辮的聲音:“今個兒打了你,不過,你別以爲這事兒就完了,告訴你那個哥們兒,他把薛亮紮了,我得要他條胳膊。”
我心說,操,就你這樣兒的,劈腿靠人兒的娘們兒,還添臉着找四輩兒?別不知道丟人了。
我一直抱着頭,沒有說話。
“操你媽的,小逼,踹死你個養的!”
我這時候感覺渾身都疼了,但是,打我的那幾個小子還沒有要停手的意思。
“行了,放了他吧。”馬尾辮對那幾個小子說了句。
“操!操!”
雖然馬尾辮這麼說了,但是那幾個小子還意猶未盡的每人踹了我幾腳才收住了。
我仍然抱着頭躺在地上,因爲我不確定他們是否真的收手了,誰能保證我放下手來,他們不突然照着我臉上來幾腳呢。
我從兩臂之間的縫隙看到了一雙鬆糕鞋離我越來越近了。
媽的,難不成你馬尾辮還要給我補幾腳麼。
我不打女人,但是,被女人打,我也丟不起那人啊。
就在我全神貫注盯着那雙鞋的時候,她卻在離我不到一米的距離站住了。
“你跟我們鬥,你斗的了麼,真是自找的。”說完,那雙鞋一轉,又往回走了。
我擦,你過來就是爲了說這句話的麼?真你媽是裝逼啊,不對,你不是裝,你根本就是。
聽着自行車咣啷咣啷騎走的聲音,我知道這幫打我的人離開了。
我也站起了身,這時候我發現,我的胳膊、腿上全是大腳印子了,不用問,衣服後背上也全是了。就這幅樣子回到學校那一準成大家矚目的對象了。
我已經形成習慣了,捱打後起身先把BP機掏出來看一下,真有點兒捨命不捨財的意思了。
見BP機沒事後,就把外套脫下了來,我的右胳膊因爲剛纔被踹的那一下,擡起來很費勁,索性,我右手拿着衣服,左手使勁拍打了幾下,然後又拍了拍褲子。
我活動了這幾下,就感覺全身似乎就沒有一處不疼的地方。
這幫犢子們,下手還真夠狠的。我跟你們什麼仇什麼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