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問袁洋:“看見蝦頭他們人了麼?”
袁洋說:“蝦頭長的嘛樣,我都沒見過,不過,剛纔我們路過的時候,看見市場過道那站着一幫人,大概有個二十來個的意思,應該就是他們了吧。”
易慶偉這時候就往後看了一眼,然後衝我們大夥兒說:“走,咱進去看看。”
大家夥兒都把凳子腿什麼的傢伙事兒握在手裡,易慶偉接過了一個初二小子遞給他的一根鎬把,我們一大幫人就向批發市場大門走過去了。
每次我和大家夥兒在一起的時候,除了和楊明他們在一塊兒,一般很少走在最前面,尤其是有易慶偉這樣的人在,不是我害怕,而是,我不願意太出頭。不過,這次,我卻主動走在了最前,和楊明、易慶偉幾個人齊頭並進。
易慶偉看了眼一旁的我,沒有說什麼。而這個時候,我的熱血已經悄然沸騰了,這種感覺,我只有在打架的時候纔會感受到,是一種血脈膨脹的感覺,一股熱流順着脖腔往上涌。
當我們走過道牙子拐角,還沒等進到批發市場大門,我一眼就看到市場大院裡大概距離我們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昨天打我的那幾個小子其中的兩個就站在那,看意思,他們裡面那個站在中間的應該就是蝦頭了,也就是昨天騎自行車在最前面的那個了。
在看到蝦頭的那一刻,我激動得手都有些不自覺地抖了起來,但我知道,這絕不是害怕,而是一種亢奮,此刻,我覺得我是該需要找到一個突破點,將我滿腔的熱血迸發出來了。
蝦頭和幾個小子站在一間已經關門的店鋪門口,他一隻手握着鋼管,另一隻手夾着一根菸,這時候他正揚着頭在往門口這邊看。而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或站着,或蹲着的有十幾個小子,手裡還都拿着和我們一樣的傢伙事兒。
“大夥兒準備。”易慶偉對我們說了句。
這時候,我就側耳聽到身後徐亮班的一個小子說:“介尼瑪四十人打二十人,咱不穩贏了麼。”
其實,我也這麼想,但是,明明已經提前通知了蝦頭,我們要來批發市場跟他們定點了,難道是他們對我們的藐視?還是,他們一共就這麼多人了?
我們一幫人進了大院,蝦頭就衝我們喊:“真幾把夠墨跡的,等你們半天了,攢個人這麼費勁啊。”
易慶偉衝他喊了聲:“別廢話,這不是來了麼,這是在你們自己個兒的地界兒,你不來早了誰來早了啊!”
還沒等蝦頭說話,楊明就在我一旁大喊了一聲:“打逼K的!”
“啊!”
我早就按耐不住的情緒,在這一刻突然爆發出來,並第一個衝了出去。
“操他媽的,幹他!”
蝦頭也衝身後的人喊了一聲,接着就舉着鋼管向我也衝過來。
“操你媽的!”
我沒等他近前,突然一個飛身,掄起手中的凳子腿,照蝦頭的腦袋上就砸了過去,這時候,我也根本不會計較什麼後果了,燃燒在我心底的那股熱流此刻正在迸發。
這時候,我聽到我的身後喊聲一片,原來,我真的是這幫人中第一個衝到蝦頭他們跟前的。
就聽“乓”的一聲,蝦頭也掄起他手中的鋼管和我的凳子腿磕到了一起,只是這一下,就振掉了蝦頭仍然夾在手指間的菸頭。
“呀!”
我口中大喊着,全然不顧他身旁的人,只一心要先把眼前的這個蝦頭撂倒。
我不知道我今天爲什麼會這麼亢奮,以前和於文航他們羣毆的時候也沒有到今天這種程度,恰恰,只有我第一次和魏坤動手的時候,那種感覺和今天的差不多,也許,這也是我的另一個轉折點吧。
人就是這樣,你越拼命往前衝,你對方的人反而越不會對你下死手,我和蝦頭兩個人都掄着手裡的傢伙打了好幾個來回,也只是一開始在他一旁的一個小子輪在我胳膊上一棍子,就再沒有人衝我過來了。
“串兒,牛逼!”
我聽到身後魏坤衝我喊了一聲,不過,這個時候的我已經無暇顧及他了,此時,我的眼中只有對面的蝦頭,在這一刻,我心無旁騖。
“操你媽的!”
我嘴裡大喊着,不顧一切地舉着凳子腿照蝦頭拼命砸過去。用魏坤他們後來說我的話,當時,我如果手中拿的不是凳子腿,而是片兒砍,鎬把什麼的,會更有氣勢,在他們眼裡,那個時候的我,簡直就像一個瘋子一樣,他們竟然都沒想到我當時會那麼的拼命。
我知道,這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寫的那八個字的作用;“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哦……噯!
可否爭番一囗氣!
哦……噯!
真本性,怎可以改!
我想,這也就是我真實內心的寫照了。
我不知道我這樣是爲了什麼。爲兄弟?爲我喜歡的人?還是爲我自己……
但我知道,今天,我要爆發出壓抑在我心底的憤怒。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我,劉曉永,一個外表看起來文弱,一個骨子裡有剛性的男子。
“啊!……”
蝦頭在我猛烈攻勢下,在退了幾步後也開始發狠了,但是,他,只是窮途末路。
就在我們兩個對持的時候,突然有個人一下子撲到了蝦頭的跟前,緊跟着,那人一隻手攔住了蝦頭的脖子,隨後那人身子一轉繞到了蝦頭的身後,緊接着蝦頭一個重心不穩,就被那人放倒在地。
摔倒蝦頭的人,正是四輩兒,王兆年。
“操你媽的!操!操!……”
我掄起手中的凳子腿照着已經倒地的蝦頭玩兒命砸。
“啊!”
第一聲……
“啊呀……”
第二聲,他的聲音已經微顫了。
“噢……”
第三聲,已經不像人聲了。
我手中的凳子腿仍舊一下接着一下地砸在蝦頭的肩膀、胳膊肘、膝蓋。
而第一下,則是砸中了他的額頭,也就是引起他第一聲慘叫的原因。
四輩兒這時候也跟着一隻腳使勁照着蝦頭捂着頭的一雙手背上使勁踹。
我的耳邊喊聲一片,有嚎叫,也有慘叫……
“別打了,我認栽了,我認栽了!”
捂着頭,蜷縮的像蝦米一樣的蝦頭在這時候忍不住大叫了出來。
這回,蝦頭成了名副其實的蝦頭了,不過現在的他卻成了狗頭蝦了。
“我去你媽的吧!”在蝦頭喊完這一聲後,我仍復照着他身上狠狠撩了兩下。
這也是我的一貫作風,我不會在對手喊饒時就立刻停手的,總覺得多饒他兩下是兩下,這樣會覺得心裡平衡了許多。
“行了,曉永!”
四輩兒過來用手撐住了我的胸脯。
其實,即使四輩兒不過來攔我,我也沒有再打算多打蝦頭第三下的。
我擡頭看了下四周,這時候才發現,除了地上躺着的幾個對方的人,蝦頭帶過來的其他人早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而且,剛纔我也只顧着和蝦頭打了,竟然把另一個參與打我的人給放掉了,而此時,在地上躺着的那幾個人中,已儼然找不見他了。
“別裝死,都尼瑪站起來!”易慶偉這時候朝躺在地上的四五個人喊。
那幾個人也沒有一個理他的,只是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看樣子一個個被打的都不輕。
我蹲下了身子,蝦頭剛要擡起頭,一見我蹲下,嚇得身子不由向後挪了一下。
我看到他臉上的血漬和那充盈着懼怕的雙眼,卻感覺很享受,毋庸置疑,蝦頭的眼神已經告訴我,他害怕我了。在這一刻,我突然發覺,我變了,變得甚至有些嗜血了,難道,這就是潛藏在我內心深處的野性被釋放出來了麼?
我身體向前一探,一把抓住了蝦頭的頭髮拽了過來。
“操你媽的,認識我了嗎!”我邊喊着邊不解氣地使勁前後搖晃着他的腦袋。
蝦頭此時已經有些嚇呆了,嘴裡只是不停的對我說:“大哥,大哥,我錯了行麼。大哥……”
“知道了啊……”
我說着話,放開了抓着他頭髮的手,緩緩地站起了來。
“操你媽的,晚了!”
我說着照着他的胸口上就是一腳,只這一腳,就把剛剛放鬆了警惕的蝦頭一下又踹躺下了。
“我操!”
我聽到身後有人不覺驚呼了一聲。
直到這時候,我才感覺胸口的那團火氣纔剛有所減弱。
“還跟我們牛逼麼?”楊明這時候說着話走到了蝦頭的跟前。
聽到楊明說話,蝦頭擡起頭,一雙喊着淚的眼睛弱弱地看着他。
“大寶貝兒,我認栽了,叫你那哥們兒別打了,我真認栽了。”蝦頭說話都帶哭聲了。
“別介啊,認栽幹嘛啊,碼人去啊,接茬兒跟我們幹啊,你不是牛逼麼!”楊明冷聲對蝦頭說。
“真認栽了,我真認栽了……”蝦頭連續唸叨了好幾聲。
我衝其他幾個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小子喊道:“你們嘛意思啊!”
“服了。”
“服了,大哥。”
……
我得到了這些人蔘差不齊的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