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哥……”我這時候都有些說不出話來了,我知道,表哥自從把工程遷到市裡來,就很少摻合社會上的這種事了,但是,這次他不但集結了一幫人來掏熊瞎子,而且還親自動手了,以前表哥雖然出面的時候也不少,但是,那都是他身邊的人出的手,表哥也只是端着他的那把五連發。
而這次,卻是刀刀到肉的砍熊瞎子,真的讓我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來了。
表哥這是怎麼了,當初,文星那樣挑釁表哥,他都沒有和文星出手,別說熊瞎子混得不如文星牛逼,想當初在西郊的時候,當地那些有頭有臉的混得不比文星差,表哥也是一個沒怵過,或是打,或是恐嚇,或威逼,或利誘,最後基本上都被表哥給拿下了。
我不否認,表哥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能算是一個好人,但是他卻是有血有肉有義氣的一個真男人,在他的眼裡只有他的兄弟,我覺得這就夠了,比起那些道貌岸然,滿口仁義道德,背地裡又行雞鳴狗盜,男盜女娼之事的人來說,表哥其實在某種意義上來講,起碼活得精彩,活得痛快,畢竟,行俠仗義那也不是玩兒鬧乾的事。
“看意思,熊瞎子那幫人這回得吃吃苦頭了。”楊明說。
魏坤這時候說:“哎,我都想不到,熊瞎子讓我哥砍了那麼多下,他媽的說站起來就站起來了,我操,都神了!”
“你媽,別我哥我哥的行麼,那是人串兒他哥,還你哥,操,別老往你自己個兒臉上貼金。”毛毛這時候還損了魏坤一句。
其實,我知道,片砍是看着兇,但一般是砍不死人的,在管制刀具裡,其殺傷力遠不如三棱刮刀、軍刺一類的傢伙,不過,聽楊明說的,當時表哥砍熊瞎子的那勁頭也夠嗆了,怎麼着也得有個十多刀了吧,熊瞎子的身上不用說肯定也是遍體鱗傷了。
“看到我表哥他們的車往哪邊開了?”我這時候問他們。
毛毛順手給我一指東面的拐角,說:“就往那頭兒開了,怎麼着,你還打算過去追去啊,走了會兒了。”
“我想給表哥打個電話。”我這句話是對四輩兒說的。
四輩兒想都沒想,就說:“先別打,你知道他們現在幹嘛了啊。”
“我就是想知道他們現在幹嘛了,纔想給他打電話的。”我說。
楊明這時候站起身,一拍我,說:“串兒啊,今個兒這事兒,我看你是最好別問了,連我看着都嘛毛骨了,不行你就先跟兆年倆人回去吧,一會兒我們也走。反正趙哥不是沒事麼,你就別擔心了。”
雖然楊明這麼說,但是我的心裡還是隱約有些不得勁,表哥是沒事,但是,他近些時候已經不幹打打殺殺的事了,這次雖然石坡說了句爲了洪雁,但是,有很大一部分程度上還是爲了我的,要是沒有我今天的話,我想,表哥應該也不會這麼快就出手的。
表哥是在突然知情的情況下做出的決定,我想,如果表哥是在深思熟慮之後才決定出手的話,一定不會是今天這樣的,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又是我了。
我當時就很懊惱,爲什麼每次都是我給表哥增添麻煩呢,怎麼和我在一起的人,都是這樣,連楊明都算上,我是真沒爲他們付出多少,但是他們這些人爲我付出的卻多得多。其實誰也不欠着誰的,爲什麼每次都是我在拖大家的後腿呢。
我越想心裡越彆扭,越彆扭就越想知道表哥現在在哪,我甚至都有現在就去找到表哥的衝動。
還是四輩兒勸了我說,現在表哥他們應該正在辦事,我如果這時候給他打電話的話,先不說表哥會給我什麼樣的態度,根本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
我想了想,也確實是這樣,我縱使給表哥打了電話的話,他現在也不一定會接的,即使接的話,也很可能不給我好氣,即使退一步來說的話,就算是表哥給我好氣了,也不會跟我說他在那,在幹什麼的,這就是表哥,雖然我對他的世界還是不太懂,但是,表哥的脾氣我卻是非常瞭解的。
“明天你再問問咱表哥的。”魏坤這時候又說話了。
“問你媽逼啊,蔫着。”四輩兒甩了他一句。
魏坤瞅了四輩兒一眼,不說話了,其實魏坤這句話說得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他說話卻不會趕時候,纔會讓四輩兒噎了他這麼一句。
“坤子,明天看情況吧。”我衝魏坤說了一句。
我感覺這兩年,魏坤和我們在一起也是挺憋屈的,不是他怕我們,我知道,他就是和我們投脾氣,從心裡不想和我們爭辯,可是,誰又會天生就願意讓人家說呢。
至少從單挑上來說,如果是說一對一的話,我確信不是魏坤的個兒,別說原先那次在小衚衕的時候,我把魏坤打了,那完全就是魏坤的輕敵,和我的暴格才釀成的結果,如果再來一次的話,我確信我能打贏魏坤的機會是很渺茫的。
魏坤看了眼我,半晌,笑了:“串兒,我畢了業沒事兒乾的話,就跟咱表哥他們混去。”
“我操,你快得了吧,你能幹嘛啊。”我說。
魏坤一下還站起來了,面帶激動地說:“幹嘛啊,幹嘛不行啊,咱表哥讓我幹嘛我就幹嘛!”
“讓你吃粑粑,你吃嗎。”毛毛這時還不忘損他一句。
“吃,爲嘛不吃啊,我樂意。”魏坤說話的口氣還義正言辭的。
“行了啊,差不多就走吧,別你媽在這兒扯淡了。”楊明說着話就掏出了煙,發給了我們:“抽完煙,該幹嘛的幹嘛,有家的奔家,沒家的奔開窪。”
我這時候才發現,剛纔光顧着說話了,旭旭不見了。
“誒,旭旭呢?”我問他們。
“走了,幹嘛行啊他,讓他放個哨都放不好,剛纔一看打架的直接就說心臟受不了。”楊明說。
雖然楊明這麼說旭旭,但是我感覺,剛纔如果我在這裡看到的話,恐怕比他好不了多少吧,雖然我自己打架的時候並不害怕,但是,看別人打架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的,尤其是像楊明說的剛纔那樣的場景,比如上次看到棍兒B和人打架的時候,所以說,我在場的話,恐怕這次我的心臟也會受不了的。
我們這幫人又繞回到原先停放自行車的地方,騎上自行車就都散了,不過,就在我和四輩兒倆人回家的路上,我的BP機響了,我興奮的掏出BP機來,可是一看,卻是海子給我留的言,只是問我們在哪了。
他是看我們打完電話後這麼半天都沒有消息,纔給我的BP機留的言,我一開始還納悶了,不過,很快我就恍然了,我的BP機不就是表哥的麼,他只要打表哥的號就能聯繫上我了。
我在道邊給海子回了個電話,海子沒說別的,還要開車過來送我倆回去,我只是說我們快到了,其實,當時我們倆纔剛出了古林大道,而海子的麪包車是完全可以把我們倆人的車子裝在車廂後再載着我們走的,但是我並不想麻煩海子,表哥他們還不知道怎麼樣了,說我和他們客道也好,不過,我真的不想再給他們任何一個人添什麼麻煩了,我覺得我給大家添的麻煩已經夠多的了,這裡面有主觀的,也有被動的,但是不管怎麼說,始作俑者畢竟還是我了。
我和四輩兒到了我家二街的路口就分開了。
我自己騎着車子回到了我家的樓下,這時候,我看到我家裡的燈亮着。
我不知道是我爸在家還是我媽在家了,因爲真的不好確定,我媽是牌迷,幾乎是天天出去打牌,我爸單位的應酬又多,所以,在這種時間段很難確定是他們誰在家了。
至於誰在家對我來說也是比較關鍵的,如果是我媽在家的話,那我就很好糊弄過去了。可是,如果是我爸的話,我爸這人挺精明的,有時候通過我的臉色,甚至是一個眼神就能知道我在外面發生什麼,或者是我大概在想什麼了。
我把車子放在我家的樓下,把刀子就順手藏在樓道里了,我是真的不敢再把刀子帶回家了,就這樣我的心裡還都特別緊張了。
我在心裡默默的祈求,千萬不要是我爸在家啊,這樣的話,我就能混過去了,我媽那裡,我即使一時想不出應對的詞來,都可以給她來一句“煩人呢,你別管了”之類的話。
我媽頂多也就給我回一句:“這孩子。我這不關心你麼。”之類的話也就罷了。
我心裡忐忑着一步步地蹬着樓梯往上走,心裡就在想象待會兒即將會發生的各種問話。
到我開門後的一霎那,我的心還是瞬間的慌了。
因爲我看到在屋裡客廳坐着的正是我爸。我的心此刻不免激靈了一下。
“爸……”我小聲跟我爸打着招呼。
我爸的手裡握着遙控器,眼都沒看我的就問了我一句:“上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