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凱走到我們跟前,站住了問楊明:“嘛事兒啊,寶貝兒?”
看他問話的那樣子挺沒底的,我就知道,這些日子他和我們這幫人走得比較遠了,以至於楊明突然叫他過來,他還有點不適應的感覺。
“過來啊。”
看着林凱和我們仍舊保持着一段距離,楊明招手說。
林凱又往前走了兩步,又問了一遍:“嘛事兒?”
楊明問他:“哎,你口袋帶錢了麼?”
林凱很明顯的頓了下,就問他:“多少啊?”
“你有多少啊?”楊明問。
林凱猶豫了一下,就把手伸進衣服口袋裡,邊掏邊說:“沒多少了,這幾天跟他們出去玩兒都是我花的錢。”
說完,就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了一小沓,看着都是一塊的和五塊的零錢出來。
我一看這意思,估計也多不了,滿打滿算撐死了也就二三十塊錢的樣子。
楊明看了一眼,就說:“哎,就這點兒錢啊,有五十麼?到不了吧。”
“我數數啊。”林凱說着就要數錢。
楊明一擺手,說:“還數嘛啊,就這點兒錢還數。”
林凱一聽楊明這麼說,就擡頭問他:“你幹嘛用啊?”
楊明嘆了口氣,說:“咳,急用,你要是沒錢那就算了,這點兒錢也不夠幹嘛的。”
林凱看了看楊明,又瞅了下我們幾個人後就說:“要不我再給你問問的。”說着話,就扭身看着他們班的幾個人。
他們班的幾個一聽,就都開始翻自己口袋了。不過,掏出來的錢比林凱還可憐,甚至還有個只掏出來五塊錢的。
楊明不耐煩的一擺手,說:“行了,別掏了。”
我看楊明說完這句話,那幾個人的表情都有些如釋重負了,看得出來,他們真的挺怵楊明的,我就知道,他們是既不敢得罪楊明,又不敢拿出太多的錢來,怕他一旦不還了。
楊明還是很客氣的拿出了煙,遞給他們每人一根,我們有一句沒一句的扯了會兒屁,林凱和那幾個人就離開了。
他們剛走,魏坤就說:“操,算什麼雞巴玩意兒啊,還好意思抽菸,要我都沒臉接。”
楊發說:“行了,別說他了,你比他們也強不到哪兒去。”
魏坤一聽還有些着急了:“嘿,我這是沒錢,我要有錢的話……”
楊明沒等魏坤說完,就說:“得了,二班的跟咱們一直都算不錯了,人家不願意拿錢也沒嘛不對的,眼睜着我也沒告訴人家是嘛事兒,別人家一走就說這個。”
我從口袋裡把錢都掏出來了,看了下,零的整的,大概也有一百來塊了,就遞給了楊明:“幸虧今天早晨我拿了點兒錢出來,咱先湊,不夠的話,我家了還有點兒了,我回去拿。”
楊發這時候一指我,對魏坤說:“哎,你看看人家串兒,這叫講究,知道麼。”
魏坤撇着嘴把頭一偏,沒搭理他。
不過,我知道,魏坤是真沒有錢,他還惦記着跟徐亮弄自行車賣還我買BP機的錢了,結果頭一次動手就讓人給逮住了。不能說魏坤笨吧,也得說他真夠點兒背的了。
楊明接過我的錢,就說:“這錢等過段日子還你。”
我說:“你這說的嘛話啊,咱哥們兒你還說這個麼。再說,這錢也不是你要的。”
楊明微微一笑:“不行,這錢就得算我的。”他把接過去的錢放進了內衣兜,說:“我要不是剛買了BP機,還有錢了,早知道就先不買了。”
“該買的買,這個別含糊,我這兒還有點兒了。”四輩兒說着話也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百二十塊出來。
四輩兒平時也不怎麼愛花錢,不像我們出來就大手大腳,有時候一起出去玩兒,也都是我掏的錢,我們倆吃喝不分,四輩兒也從不跟我客氣,所以,他的錢竟然還是個整一百的。
邢浩、盧廷他們幾個也都掏出自己的錢出來,一下子這幾個人又湊了兩百來塊。
“夠了麼?”我問楊明。
楊明說:“其實,剛纔就夠了,不過,我想多給袁洋湊點兒,他那人我知道,他都是可丁可卯的說話,他說是要借五百,肯定需要的還得多點兒,我看能多湊點兒就儘量多給他湊點兒的。”
毛毛說:“夠了的話,那咱就先給他送過去,再添多少的話,到時候再說唄,反正咱有的是人,不行大夥兒再湊唄。”
楊明點了點頭,說:“行。那你們就別都跟着了,毛毛、兆年跟我過去就行了。”
朱繼東這時候說:“一塊兒過去看看去唄。”
楊明一聽他這麼說,稍頓了下,就說:“那行,樂意去的就跟着一塊兒去,有事兒的就回家。”
其實,有誰樂意跟着去,又有誰真的有什麼事兒啊,不過就是這麼一說。楊明讓毛毛和四輩兒跟他一塊兒去的意思很明顯,我們這幾個人都無所謂,關鍵就是還有像朱繼東這樣非我們核心人員,但還經常和我們一起玩的這種人,得讓他們看到錢的去向。
我們這幫人到了附屬醫院,就是上次楊明住院的那家。我們直奔二樓的住院部,還沒走上二樓,就聽見樓道有人在罵街。
“麻痹的,說別的沒用,非得把那逼給刮出來!”
“趕緊過來,抄傢伙,看他能躲到嘛時候!”
……
都是這樣的話云云。而且那罵街的聲音我聽着還挺耳熟的,肯定以前聽到過,我的耳朵就是這麼靈敏,但是我的大腦意識卻常常不配合我,往往都是等看到了人才能想起來是誰。
等我跟在楊明的身後上了樓後,一過拐角,就看到走廊上一個穿着皮夾克的大光頭託着大哥大在那唾沫橫飛的在打電話。
腦袋瓜兒倍兒亮,說話大嗓門,身材魁梧……
我一下子想起來了,眼前這人不就是XB的那個強子麼。
這時候,我纔剛想起來,二環就是跟這個強子有瓜葛的,上次在MD二環鬧事兒,不就是二環和強子一個唱紅臉兒一個唱白臉兒的麼。
袁洋和兩個小子就坐在過道的大長凳子上,一看我們來了,袁洋站起來迎着我們走了過來。
“二環現在怎麼樣了?”楊明問袁洋。
袁洋說:“躺牀上正輸着液了,有兩刀砍到骨頭上了,那幫人挺狠,大夫說幸虧現在穿得多,要不真的就危險了。”
楊明聽完,就要往病房裡走。
袁洋攔住他說:“先別進去了,裡面兒人忒多,都招不下了,我們幾個不都在外面兒待着了麼。”
楊明掏出錢說:“這是六百塊,先拿着,回頭我看看再弄點兒的。”
袁洋接過了錢,指着正在打電話的強子,對楊明說:“哦,那人把醫藥費都付了,我找你借這錢,是跟我哥表示意思意思的。回頭我就還你。”
“我就知道是這意思,要不我說多弄點兒的呢,這就錢算你的,不過,我也得表示表示。”楊明說。
袁洋抽出了一百塊,說:“我們這幫人都尼瑪窮鬼,湊半天也沒湊多少錢,還得麻煩你們,我就留五百,這一百就算你的了,一會兒你再給二環吧。”
我們這幫人就站在外面兒等着一會兒屋裡的人出來,我們再進去的。強子還在那兒託着大哥大來回溜達着打電話。
醫院的護士過來過去的也沒人敢管他。
從袁洋告訴楊明說屋裡人都滿了,我就知道,我們來之前,肯定是有人管過強子他們的,結果被強子給罵跑的,要不,憑我對這所醫院的認識,他們肯定不會對他們這樣的行爲聽之任之的。
過了不大會兒功夫,我就看從病房裡走出來四個女生,旁邊還跟着倆我們這麼大的男的,我一看走在前面兒的那個我竟然還見過她,這不就是上次在八中門口和程燕他們約架的那個泥鰍麼。
泥鰍和那幾個人經過我身邊的時候,還瞅了我一眼。
他們剛下樓,魏坤就一拍我的肩膀說:“我操,行啊,到哪兒都有看上你的,不過,就是太黑了啊,哈哈。”
我一把拉魏坤的手:“邊兒去,剛那女的以前在八中跟我對象打過架,她新灣路那兒的。”
魏坤也不知道真明白還是假明白地點着頭,說:“哦,怪不得呢。”
這時候袁洋對我們說:“哎,我帶你們進去吧。”
我們幾個人跟着袁洋進到了病房,這間病房倒是不小,是兩個牀位的,但是,只有二環一個人躺在一張牀上,另一張牀上坐着好幾個一看就是混混模樣的青年男子。
二環頭上包紮着彈力網帽,看上去臉色蠟黃,手背上還插着輸液的針管。我們進去時,一個年級大概有四十歲上下的男子正坐在他的旁邊陪着他。
袁洋走到二環牀前,輕聲對他說:“哥,我幾個兄弟過來看你了,你認識的。”
二環聽後,瞅了下我們幾個,微微點了下頭,說了句:“來了,坐吧。”
那個坐在他跟前的男子這時候站了起來,對二環說:“你好好歇着,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說完,掏出了一沓一錢,放在了二環的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