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課,魏坤就被我們班主任叫出去了,我還記得當時他回頭瞅了我們大夥一眼的那個眼神,看着很無辜,和課間的時候有些判若兩人。
人,有的時候就是說的時候容易,等到事情真發生的時候,不免也會有些緊張和不知所措了。
整整一節課的時間,魏坤都沒有回教室,我在上課的時候就想象着魏坤在辦公室面對班主任的各種表情。
不過,整節課班主任老師再沒有到我們班來提審任何一個人,魏坤在這方面那絕對是夠義氣,這絕對是咬着牙關頂住的,我們班主任滅絕師太的套路我是再清楚不過了,就算是沒有酷刑逼問,那也是相當可怕的,她善於使用心理戰術,在這方面很多班的班主任老師都比較擅長,而滅絕師太卻是把這個當做了他的強項了。
我就曾經看到過我們班不止一個男生,被滅絕叫到辦公室,樂着走的,哭着回來的,一點不誇張的說,滅絕就是有這個本事。
下課後,我和四輩兒等幾個人就去我們班主任的辦公室那扒頭了,但是,滅絕的辦公桌卻是空着的。
當時我就是一驚,不會把魏坤送到教導處了吧?
等我們幾個再回身的時候,正看到我們班主任站在我們的身後。
“站這兒看幹嘛啊,上裡面兒看去。”滅絕板着臉對我們說。
我們幾個都挺不好意思地練練擺手,四輩兒在身後一捅我,我撒腿就跑,他們幾個也都跟着一塊兒跑。
等我們再回到教室的時候,看到魏坤就坐在他的位置。
我們幾個人跑到魏坤的跟前問他怎麼回事,魏坤就搖頭說沒事。
這不是他的風格啊,這肯定是有事啊,要是真沒事的話,他這時候還不得倆腳都能放到書桌上麼。
在我們的一再逼問下,魏坤才說了實話。
原來,魏坤先是被我們班主任帶到了五班,讓向奎指認,向奎就是不承認魏坤打了他。然後向奎和魏坤倆人就都被叫了出來。
我們班主任對魏坤一向沒有好印象,要不是義務教育,恐怕她都會勸魏坤退學的。
一看打人的,捱打的都不承認,乾脆,我們班主任就直接把魏坤送到了教導處。其實,班主任一般都會護犢子的,即使是有事也不會輕易送到教導處的,我感覺滅絕就是一直在找機會把魏坤送教導處,因爲一進教導處那多數情況下就得記過處分了,當時,兩次處分的話,基本上你就可以退學了。
魏坤到了教導處就是不承認,但是,不承認也沒辦法,四班的陳老師就認識魏坤,他說是魏坤,那魏坤就一準跑不掉了。
不過,向奎卻出奇的就不承認是魏坤打的他,教導處還說給他做主,沒事就讓他說,但向奎就是不說魏坤打的他。
聽完魏坤的敘述,我們這幫人也都是一頭霧水。
我想了想,就問魏坤:“難道是他怕你報復他,不敢說是你打的他?”
四輩兒說:“我看不見得,坤子,你注意吧,他要是承認的話,倒好辦了,現在這樣,要我看,多半是向奎憋着要自己解決了。”
“操,我怕他啊。”魏坤一瞪眼衝四輩兒說。
我這時候說:“這樣,寶貝兒不是說了麼,放學咱就截着向奎的,問問他是嘛意思,要還不服的話,咱再弄他。”
雖然當事人向奎一再否定,但魏坤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動的手,最後,在學校的廣播裡通告了這件事,給魏坤記了一次處分。
魏坤是一個人都沒供出來,但是,最後同他一起通報批評的還有邢浩、盧廷、朱繼東、高景明等六個人。其實這裡面最慘的就得輸傻大個兒高景明瞭,他就踹了那一腳,而且還是踹到的我們班同學,就因爲他是處在最“前線”的人之一。
爲這個,廣播後,傻大個兒自己還趴在桌子上哭了,還是我勸得他。
當時,傻大個兒還一邊抽泣着一邊衝我說:“趕着你這回沒事兒了。”
“嘿,我這勸你吧,你還倒連我捎上了。”我照着傻大個兒的腦袋上拍了一巴掌:“狗咬呂洞賓,你不識好人心你。”說着話又笑着拍了一巴掌。
傻大個兒算是不哭了,但是看得出,在他心裡始終對這次的時間還心有餘悸,不能自拔。
在以後,有相當一段時間,他都沒和我們一塊兒摻合,做他自己的“好學生”了。
中午放學,我們早班兒的都在學校門口等着向奎。
時間不大,就看向奎自己推着自行車從學校裡出來了。他剛出門口,楊明和四輩兒兩個就迎着走過去了。
楊明走到向奎跟前,手一扶他的車把,說:“哥們兒,等會兒再走,咱上裡頭,有話跟你說。”楊明說着話指了下小衚衕。
向奎倆手一杵車把,看了眼楊明,歪着頭,虛着眼,說:“有嘛話在這兒說。”
“你覺得咱在這兒說,方便麼。”這時候四輩兒說了一句。
向奎使勁把頭一點,這一下連頭髮都遮到了眼前,隨後一擡頭,口氣挺不在乎的說了句:“走。”
這時候,我看到有三個五班的小子一同從學校走出來,他們就朝着我們這邊看,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走過來。
楊明和四輩兒倆人在頭前走,我們幾個就跟在向奎的身後,把他夾到了中間。
向奎回頭瞅了我們一眼,冷笑了一下,就跟着楊明和四輩兒奔小衚衕去了。
向奎剛一進小衚衕,我們這幫人就把衚衕口堵住了。
向奎嘴嘬了一下,衝楊明和四輩兒說:“我說,用得着麼,你們這麼多人,我就一個人。”
“沒事兒,你放心他們不動手。”楊明微微一笑,但笑得很虛,很詭異,看着讓人有些發毛。
向奎把自行車撇到地上,說:“說吧,找我過來什麼事兒。”
四輩兒微微一笑,從口袋裡掏出盒煙,遞給向奎一根,向奎沒有接,四輩兒順手遞給楊明一根,先給楊明點上後,又給自己點上了。四輩兒這動作,十足是在給楊明擡點氣,如果在外人眼裡看着,還真有點兒跟班小弟的意思了。
楊明對向奎說:“這麼說吧,我不管你以前是怎麼回事兒,進了三中,就得有咱三中的規矩。”
“你有嘛規矩?”向奎說着話還滿不在乎地把倆手插口袋裡了。
“說多了沒用,說白了,現在三中初一這塊兒。”楊明說着話,大拇哥伸向自己:“我是老大。”
我還以爲楊明上來得跟向奎盤道了,最起碼向奎也在五中待過,和袁洋也認識,但楊明卻對此隻字未提,上來就跟向奎亮牌了。
楊明說着話其實一點都不假,現在三中初一最搖的那就是楊明瞭,甚至連初二的都得買他的帳。
向奎虛乎着眼看着楊明,問道:“額,那怎麼了,接着說。”
楊明見向奎這麼問,就冷笑了一下:“我說這話沒別的意思,到這來,大夥兒在一塊兒不易,我兄弟把你打了,不過也是你先找的他,我話的意思是咱哪說哪了,我楊明沒別的,是哥們兄弟的,我敬着你,不過,你要打算成心找茬,想在三中出頭挑尖,說白了,據我知道的,除了退學的劉連旗,到現在我還沒看見有一個了。”
“劉連旗多個腦袋是麼,他能在三中扛旗兩年多,別人就不行,是麼。”向奎說。
“你那麼說,是你想在三中扛旗了?”這時候魏坤在後面問了他一句。
楊明衝魏坤一擺手,意思讓他先別說話。
向奎沒搭理他,只是接着說:“我知道,你大寶貝兒在三中有一號,不過,打今個兒起,你要想在初一接着扛旗,也沒那麼容易了。”
“我操你個媽的!”就在這時候,毛毛上去照着向奎的後腰上就踹了一腳。
向奎猝不及防,被這一腳踹得撅了下腰,緊跟着他扭身照着毛毛也是一腳。
我們都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向奎還能還手。
毛毛被他冷不防這一腳踹到了襠上,就看他的嘴撅成了個O型,倆手捂着襠在原地轉着圈地蹦躂,連我看着都疼。
一見毛毛被踹,我們這幫人就要上,楊明一皺眉頭衝我們喊了聲:“等會兒!”
我們這幫人一聽他喊,就又都退了回去。
楊明往前走了兩步,湊到了向奎的跟前,凝視着他說:“行啊,你挺有鋼兒的,咱介樣,你不是要挑頭麼,我給你機會,咱倆單挑,恁麼樣,你贏了的話,我嘛話不說,以後我不跟你犯楞,你要在三中當老大嘛的,隨你便,不過,你要是讓我辦了的話,以後就在三中老實的蔫着。”
向奎手捂着後腰,微微一笑:“行啊,今個兒你人頭都在這兒了,當然是你說嘛是嘛了。”
“你介話嘛意思?”楊明皺着眉頭問他。
“我剛來三中,沒你們人頭齊,你要是個玩兒的,咱就定點。”向奎說。
“操,怕單挑是嗎!”魏坤這時候衝他喊了聲。
“沒事兒,嘛時候,我等着你。”楊明說着話,拍了拍向奎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說:“我等你人頭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