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一條野生大鰻魚
公社衛生院建在兩個自然村子中間的洞橋邊,也就是世龍掉下去又被鬼託上來的這橋,橋頭不遠便是衛生院的一排房子,有七八間,前面是一塊空地。邊上有一個破舊的房子,裡面堆滿了石灰。這石灰也常是化成漿作粘合劑造房子用的,也用來涮白牆壁,也可以泡成石灰水在牆壁上寫大幅標語。但在農村,石灰還有一個重要作用和功效是撒在田裡,用來作肥料的,原理是山區的水田普遍呈酸性,用石灰可以酸鹼中和。這石灰一撒到田裡,田裡的泥鰍黃鱔就會被毒死,如果提一個籃子或者水桶,圍着田走一圈,可以揀到一籃子一水桶的泥鰍黃鱔,這死黃鱔泥鰍人可以食用,也可以用來餵雞餵鴨。
署假的時候,二哥和我,還有一個叫阿強的同學,常在村邊的溪潭裡捕魚,因爲溪水有一腳深,魚不容易捉到手,我們就拔來溪邊的辣椒草,這辣椒草是辣的,刺鼻子,在石頭上搗碎後放入溪水中可以藥魚,如果水淺這藥魚的效果就很好,魚都冒頭翻肚皮了,變得混沌沌反應遲鈍,象被麻醉了一樣,很容易捕捉。如果溪水比較深,那辣椒草的效果那就象錢塘江裡撒尿一樣,不起作用了。於是我們就另想辦法,三人從衛生院邊上那破舊的房子裡掏來一小桶的石灰,倒在溪水裡藥魚,那效果是相當的好,一陣攪動後,魚蝦泥鰍都馬上浮頭翻白了,一撈一個準。我們就這樣常常偷取石灰去藥魚。有一天,我們提着一桶石灰,看到溪邊的一口水井,就把石灰倒入,人跳下去,揮舞雙手拼命把水攪拌,本來是我們看到這井中有魚在遊,想藥死這井裡的魚蝦。不料在我們的攪拌中,一隻胳膊粗的鰻魚翻出來了,可把我們嚇了一大跳,開始還以爲是水蛇呢,一陣驚慌。認準是一條鰻魚後,我們便想合力捉住它,那傢伙勁大得很,身子又滑,好多次捉住了,又被它從手中滑出了,折騰了好半天,才把它翻到岸上,裝進水桶。那鰻魚背上是青黑色,肚子雪白,手摸上去,很滑膩,肚子很柔軟,尾巴扁扁的,我們顧不得井裡翻白的那些小魚蝦了,提了水桶就走,心裡那個高興和激動呵,這麼大的鰻魚還是少見的。
街上的人聞訊都來看,剃頭的阿炳師傅願意出一元錢買下,公社裡的幾個人也說買給他們,我們作不了主,也不知道這鰻魚該值得多少錢,先得給家裡大人們看看,知道這件事,於是就提回了家。到家一秤份量,有一斤半多重。鄰居的趙大爺說,這麼大的清水鰻魚很少見到的,難得,恐怕有十多年了,吃下去很補身子的。爸爸回來後一看,也很開心,就決定我們全家自己吃,也補一下身子,反正不是化錢買來的。吃的時候,爸爸還特意把那上海人張老師請來吃,爸對他是很欽佩的,覺得他是我們這裡最有文化的人,請他來吃,這是最大的敬重。
吃飯的桌子是擺在家門口的道地裡,灑過井水,大家團坐,晚風送爽,張老師也毫不客氣,一邊品嚐一邊誇獎着鰻魚的鮮美,平時很少喝酒的他,也陪着老爸喝了幾盅,臉微紅,慢條斯理地與老爸天南海北地聊着天。鰻魚我吃得很少,也輪不到我多吃,味道如何也早就忘了,但捉鰻魚的情形一直在心底,帶給我往事的快樂。
這條大鰻魚是我家吃掉了,那阿強沒有吃到,他的這一份,老爸說給他幾毛錢作補嘗吧。第二天,我和二哥找到了阿強,說了要給他錢的意思,阿強說算了,不要錢,以後如果還藥到鰻魚或者大魚,給他就行了。我們同意了他的這個方案,一方面也覺得阿強夠義氣夠朋友,一點也不計較。他說昨天我們只捉走了這鰻魚,那井裡藥死的魚蝦都沒有捉呢,想再去那水井撈一些魚蝦回來,可以餵雞餵鴨。我們然後又一起去了那口水井,讓人意外的是,我們在這井中又有了新發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