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九、那是不對的
省大院機關某部委有一位領導,是北方人,也不知是北方哪裡,估計是偏遠的山區吧,他的方言口音很難懂,講話的速度也不慢,舌頭象是喝着湯在發音,只能估摸着猜他講話的意思,平時一些重大會議上,因爲他作的報告和發言,大多是有文字材料的,會前會發給我們記者,只要跟着看稿就行,我們只要在他的發言稿子上摘錄一些就可以見報了。
有一次這位領導帶一些人去基層搞調研,搞基本路線教育,我作爲時政記者也隨行,主要是想收集一些主題素材,配合宣傳。記得有一天是到一個市地的大企業去參觀搞調研。先是市裡陪同的副書記照例介紹領導的身份,此行的目的,要了解的內容,其實這早在電話中告訴過了他們的。接着是企業班子的領導彙報工作,介紹他們的做法與經驗。這種彙報是千篇一律的,大話套話特別多,我們也見得多了,常分一二三四幾點,幾點做法,幾點體會,幾點不足,經驗往往是通過學習,提高認識,還有領導重視,措施到位等等,只要換個單位名字,誰家都適合用。企業的幾位負責人彙報好以後,照例是請領導講講話,作指示。大家都認真地聽着,在筆記本上仔細地記着。領導又照例肯定了企業所取得的成績,表揚了他們的經驗。接着從廠裡的事聯繫到職工的思想實際,聯繫到社會上的事,社會上的風氣,越說越有點激動,語速也更加快了。那廠書記坐在他身邊,不管有沒有聽懂,邊聽着邊記錄着,還不停地點着頭,嘴裡“對對對”地附和着。忽然,冷不丁地,領導大着嗓門衝着書記說:不對,錯的,接着補充了
一句:這是不對的。那書記是一臉的尷尬。原來領導說的是社會上一些不好的現象,那書記也沒怎麼聽懂,只是禮節性地隨口逢承說對對對,搞得領導有點惱火了。我們陪同的幾個想笑,可又不敢笑出聲音來,硬生生地用手護臉憋住。後來我們笑翻了天,以後只要遇到那次一起下基層調研的人,說一次此事就要大笑一場。
這個領導雖說普通話太次,說話讓人聽不懂,但他的官品和爲人確實讓人佩服,清正廉潔,讓人肅然起敬。來到市地縣,招待上從簡,特別關照不喝酒,不搞大吃大喝。有時一些地方領導出於好意,專門安排到一些工廠去調研,然後送一些廠裡的產品,什麼風衣、羽絨衣、茶葉、箱包、皮革製品、當地土特產等等,這領導一律不收,那地方領導這種事見慣了,以爲這是客氣一下,上面來的官不都是這樣的嗎,客氣幾句後,誰不是笑*地帶走的呀,於是就勸說領導,這是當地的產品,領導你幫着使用一下,這是幫助我們做廣告,我們還要感謝你呢。這領導還是堅決不收,搞得他們很難爲情,以爲是禮品不夠檔次。後來遇到有一個地方的領導,沒有告訴他,就把一些禮品放在小車的後備廂了,關照駕駛員先不要說,回去後再每人一份分掉。結果後來我們都拿回家了,那領導還讓收回去,給退回去,搞得大家空喜歡一場。
這領導有一個愛好,喜歡養花,家裡也養了不少名貴的花,說起養花來是頭頭是道,興致很高。有一個地方官員知道這領導愛花的愛好後,就帶我們到他們縣下面的一個花卉之鄉參觀。那裡有許多的花卉種植戶,有許多名貴的花卉,主要是五針鬆和
茶花。領導頓時來了興致,在一個花圃裡與種植戶聊起了花來,什麼十八學士,十三太保,什麼伊裡莎白,什麼皇冠,還說得出來由,那十八學士那是天下的極品,一株上共開十八朵花,晚上散發香氣,十三太保是十三朵,顯然是個內行。最後那縣上的官員說,難得領導有這樣的高雅愛好,讓花農挑幾盆送給領導。那時這茶花與五針鬆價錢很貴,花農就挑了幾盆給領導。領導一定要付錢,縣上的官員不讓付,說這是農民自己栽培的,讓領導帶回去欣賞欣賞。這時,那駕駛員開口了,說他也喜歡養花,也要討二盆回去種種。花農就挑了低檔不值錢的二盆茶花給他,搞得那車隊駕駛員很不開心,我們另外的人對這花花草草不感興趣。都是上班的人,誰有閒功夫去打理這東西。
這次下基層調研,一個星期時間,轉了一大圈,回來後,意見最大的是車隊的駕駛員,恨得咬牙切齒說,跟着別的領導下鄉來,東西多得後備廂裡都放不下,吃的用的穿的,跟着他下來什麼也不要,他自己工資高可以不要,我們吃苦,跟着他什麼也撈不到,吃飯沒有酒,風景點也不去,禮物也不收,真是倒楣。我們幾個聽了,暗暗吃驚,想不到這小小的車隊駕駛員膽子這麼大,敢說這樣的話,這素質怎麼進機關開車的,看來是被嬌寵壞了。有個一起去的工作人員知道內情說,這主要是這個駕駛員是大樓車隊的,不是領導單位的司機,領導也管不着。這車隊的駕駛員最牛皮了,大都是關係戶或者是部隊退伍進來的,個個是能幹人,最會看人辦事,有的退下來的老領導夜裡有事想用車看病,他們推三推四,都調度不動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