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時間,王縣尉一聲令下,當即集合出發。路上王縣尉特意吩咐了衆人,說此行十分關鍵,原亭那邊應該已經有郡府派出的官差在那兒搜索尋查,所以咱們不急着到那邊,前面有一處甚是可疑,必須全力搜索打探。那地方就叫做三心寨,裡頭的快活林酒樓就是目標位。
然後他就把先前跟張*代過的要注意事項都跟衆人說了。
他還強調,萬一發生廝殺,千萬要找對地方,不要在村人集中的地方動手,以免傷了百姓。我們不僅要順利辦案,找回呂布,而且還要保護這裡所有的百姓的安全!
王縣尉如此這般交代之後,這才一路緩緩*向那個村寨。
果然走了二三裡,就看到在路的右邊有個村寨子,村口牌坊上寫着三心寨三個字,是用隸書的書體寫的,倒還似是出自名家之手。進村之後便去找了家客棧住下,在裡頭敘話喝茶歇息了,六人這纔出去,慢騰騰地閒散着逛蕩,東看西看,自然也看了此地的商貿市場。
然後看看日頭已經近午,便說找個地方喝酒去。這時就已經發現這地方果然不一般,就連鐵器店也不止一家,而且鍛造的盡是些兵器,甚至有一家鐵匠鋪子還鍛造了奇門兵器,甚是詭異呢。
張援不由心中一動,要是方便,將來呂布兄弟的那把方天畫戟,不如讓這邊的鐵匠來鍛造好了。就這麼逛蕩的時候,也遇見了一些外鄉人模樣的,看光景也不是什麼好人,心想會不會也是到這裡來賭博的。
他們終於進了快活林酒樓去,這正是目標位。現在他們已經席地坐在了二樓靠窗的案子後邊。不知怎麼的張援就想像了一場別開生面的酒樓戰爭。他的想像是以水滸裡頭的獅子樓的情節爲基礎的,就是武松進獅子樓向西門慶尋仇的那段情節。
書中寫兩人在酒樓大打出手,最後武松一腳將西門慶踢下獅子樓,武松隨之虎躍而下,一刀斬了西門慶的首級。這時張援讓呂布代替了武松的形象,是呂布與魏興激斗數十合,然後一腳將魏興踢飛,從樓階那邊一路滾下去,然後呂布縱身一躍,玄鐵劍一揮,魏興的腦袋登時搬了家,空了的頸部就像沒旋緊開關的自來水管,以致鮮血噴射如注……
張援突然機伶伶地打了個寒戰。也許這對張興來說太殘酷了些,是啊,雖說這張興就是那個魏興,就是那個可怕的災星,可是他終究曾經在張府當過好幾年的廚子,做過好多可口的家常菜,也辦過不少酒宴,尤其是逢年過節,他確也是好生忙乎的。
而且他也跟張援是最有交情似地,不管跟誰打交道,他總是幫着張援,哪怕對方就是自己的主子,張援的爹,這九原一方的父母官。爲了張援,他也會豁出去的。
現在張援想起來,還是依然不解那張興總是面帶微笑的樣子。哎,要不是他多次設計害自己的義弟呂布,張援還真想說一聲:“張興,好人哪!”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笑面虎罷了!爲何會如此?爲何會如此呢?
張援這邊心裡緊張着,便幻想着,那邊杜鵑也緊張着,幻想着。她就是死認了理,認爲這一次出來,就一定會遇着奉先哥。她不僅會見到奉先哥,而且還會聽他說這些日子如何化險爲夷的傳奇經歷。
打自那日在山中遇虎,被呂布神奇般救下來之後,她就會覺得呂布總是不會缺少傳奇故事,他的人生總是特別精彩,他一定是顆吉星,一定會戰勝兇星而安然脫險的。當然她的這種想法,也多少受到張援說過的話的影響。
酒菜上來了,王縣尉輕聲說:“大家喝痛快些,過一會兒,最好都表現出幾分醉意來。不過眼睛卻要擦亮一些,都看看有哪些人上下樓了。”王縣尉說這話時,張援才領悟了這酒樓有那麼多空位,爲何師父獨獨挑了這個所在入席。
因爲它剛好在最邊上,離樓梯處最近。而且師父和杜鵑的坐地處,正好就面對着樓梯。王縣尉把這觀察的重任讓自己挑了,杜鵑可以吸引那些男人的目光,女人又眼尖,便於觀察。張援想到這裡,不由得對師父又敬重了幾分。
這一回喝得是慢酒,足足喝了近一個時辰。聽着樓上傳下來的吆喝喧鬧聲音,也漸漸大漲了。酒樓已經到了高峰期,座座爆滿,那邊樓梯的上上下下也頻繁起來,尤其是陸陸續續
上來的人,也還真得不少。
突然王縣尉的目光凝住了。他看到了一個背影,他雖然一下子沒能讀出這個背影裡頭隱藏着的內容,但是卻感覺了這個背影曾經與自己發生的關係。現在關鍵的是,這個背影,是不是就是曾刻進自己記憶裡的那個背影?
王縣尉的心難以平靜了,他記起了一幕往事。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此人應該就是多年以前從自己手中逃脫的兇犯蕭然。
當年這個大膽狂徒,竟然闖進當地縣令的府上,要對縣令的千金實施採花,結果因爲小姐驚叫而事情敗露。縣令奔至察看,結果被蕭然所殺。賊人殺得性起,一不作二不休,將夫人和小姐也一併殺了。後來就四處逃竄,竟然跑到九原縣來。
於是張縣令馬上派出王縣尉,對蕭然實施搜捕,但是最終功虧一簣,讓這廝給逃了。這事幾乎成了王縣尉的奇恥大辱。
是他嗎?他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呢?是因爲記恨太過的緣故,才把別人看成是他的吧?王縣尉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了。
他下意識地把雙手攥得鐵緊,真希望那人就是蕭然。他有點後悔剛纔稍稍不留意,就錯過了此人從樓下上來的正面形象,以致後來只餘了背影了。不過即便如此,他料定事情也應該是八九不離十。萬一真的是呢?那絕對不能讓蕭然再次逃脫!
現在暫且可以先讓那人在上頭賭一陣,然後再帶領手下衆人上樓,或觀察盤問,或收網逮捕,可以做兩手準備。
他的臉色於是又變得泰然。
可是張援和杜鵑卻一點點失望了下來,因爲一直沒有看到魏興和何大雕模樣的人在這裡露臉。難道說呂布兄弟和兩個差人就這般不明不白地人間蒸發了麼?茫茫人海,該怎麼樣才能找到呂布兄弟呢?兩人先前出發時的那種豪情漸漸淡然。
又飲了一會,已經都快到申牌時分了。王縣尉對大家使了個眼色,衆人知道就要上樓行動了,於是心領神會,個個都裝出七分醉意來,嚷嚷着要上樓玩兒去。
酒樓上沒有人發現他們是一夥至此辦案的人員,只以爲他們是經商到此地,找賭場玩一把罷了。男人嘛,不都是這樣。至於這一撥人裡頭還雜着一個小美人,也更讓掌櫃和小二他們死認了這個理。
所以這是一次絕密剿捕,現在他們的網已經撒向整個三樓。王縣尉對大家告誡了多次,意思是收網要小心,要掌握時機,千萬不要打草驚蛇。
一踏上三樓,如果你是賭場中人,那麼血馬上就會涌上來,隨即整個人就要興奮了起來。可以看到那些人的眼睛,全都盯着那搖骰子的人,都隨着那人的動作而轉動,而手也藏不住,就像老樹之筋虯,在那裡半握半張着輕輕蠕動。
所以沒有更多的人注意到這上來的一幫人。
蕭然也沒注意他們,更不會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爲籠中之鳥,網中之魚。他順利出逃已好多年了,先前他還膽戰心驚的,草木皆兵,如驚弓之鳥。可是愈到後來,就愈發現一點事也沒有,每次都是自己嚇自己,最終只不過是虛驚一場,也就愈是證明了小心謹慎是多餘的。
於是後來也就不再害怕,所以他現在根本就沒發現危險的存在。
王縣尉把杜鵑叫到了一邊,那是樓上的一個光線較爲陰暗的角落,跟她悄悄地面授機宜,說了狩獵的目標。原來他已經看清楚那個賭鬼了,斷定了那人正是蕭然。當下設計,由杜鵑出馬對其色誘,然後再來個甕中捉鱉。
杜鵑的臉上又紅了桃腮,但是她的神情卻很冷峻。
杜鵑再次出現在人羣,已經跟先前有了不同,那搔首弄姿的樣子,讓幾個賭徒也不能不在百忙之中,悄悄地多看了她幾眼。她後來就擠了進去,剛好就亭亭玉立在蕭然的對面了,並且就死死盯住他,擺出一副想一口就把他吞了的*浪樣兒。
張援此時就在他們的側面,聽師父吩咐,暗中保護杜鵑。王縣尉卻帶着那三名捕役對全場進行暗中搜索,重點觀察是不是有可疑人物。最後王縣尉沒有其他新的發現,於是確定了抓捕方案,先抓捕蕭然。
他們紛紛先下樓去,這暗示杜鵑可以行動了,可以引誘蕭然離了賭場,到樓下房間時再下手。原來就在剛纔喝酒付帳時,掌櫃的還說這裡也有一些客房,
多半是賭贏的男人叫了姑娘在那裡陪宿,問他們要不要。當時王義就笑着說:“那就等我們這幫兄弟賭贏了再說吧。”現在他便從此想出了這個計策,因爲他總是覺得不要驚動他人爲最好。
王縣尉帶着武當然和韓錟撤離下去了,只留下張援和石基宜分別守在兩側,遙遙地護着杜鵑。這該死的蕭然黴運到了,賭運竟然出奇地好,接連三次大勝。他看到眼前的那個美娘子總是對他暗送秋波,有時也在他押着的地方,押上一點點銀子。他終於忍不住,就對她揮揮手,示意她到他身邊來。
杜鵑心裡罵了一聲:“好*賊!死到臨頭,還做風流夢!”但是表面上好像對他挺是羨慕似地,就到他身邊,還溫柔十分地說:“公子真是神機妙算!財運亨通!公子有何吩咐?”
蕭然笑道:“這個給你!”說着就拿起一綻銀子,塞在她的手上,還順便對她的手摸了一把。當時衆人就有人喊了:“好個美人!難怪公子慷慨!愛賭的美人可真也不多呢!幾時讓爺贏了,也給美人一綻銀子!哈哈哈!”這麼一說,頓時好多張嘴都轟響着。
好個杜鵑,這時卻一點也不怯場,說道:“你算什麼,能跟公子比!你就算贏了,給我十綻銀子,本姑娘也不會稀罕!”說着,就將那綻銀子押在了蕭然剛剛押下去的地方。
又贏了!真是大喜!蕭然剛纔聽了她的話,心裡已經是好生癢癢的,現在又贏了一把,就以爲自己今天交上了從未有過的好運,尤其是對杜鵑,有一種紅粉知己的感覺。
這時他的興趣已經從賭錢轉到杜鵑身上來了。他看了一眼杜鵑,又搭了一下她的腰,還沒說話,杜鵑卻先說了,“公子是不是想出去轉轉,喝杯酒,然後再進來繼續玩?”這一說,又說到他心坎上了。“對對對!在下正是這個意思!小娘子真是太……”
他還在思量着措詞,那杜鵑卻已經移步退開,一副要走的樣子,蕭然忙不迭也撤出。然後兩人互相看着,面帶微笑着,往樓下走去。這邊張援和石基宜連忙跟上。那張援看了這麼一會兒,早就看得咬牙切齒了,恨不得一出手就給那蕭然兩耳光。
王縣尉三人早在一個房間裡頭等候。不久,蕭然和杜鵑走了過來,而後面遠遠跟着張援和石其宜。原來酒樓供住宿的幾間房間都集中在這裡,王義等人下來,又不喝酒,又沒地方去,那掌櫃又過來,爲怕起疑,就跟他說要一個房間。於是在此等候。
杜鵑剛纔下樓時就跟蕭然說,在這裡喝酒鬧哄哄的,一點情趣都沒有,不如開個房間,咱們在裡頭飲酒作樂可好。蕭然一聽就雙手一擊道,妙呀!小娘子真是妙人!說着就湊過來,想猝不及防,給她來個熱吻。可是杜鵑好生鬼精靈,早就把他的花花腸子看得一清二楚,當即一閃避開了。
於是接下來就是蕭然付銀子訂房間,然後兩人歡歡喜喜往房間行去,蕭然以爲眼前即是洞房,好一陣心猿意馬。又哪想到他是一步步走向地獄。那其實也就是超級賭徒的必然命運。
蕭然開了房門,叫杜鵑先進去,杜鵑說自己膽子小,還是他先進去,等開大了房間,點上燭火,明明亮亮地她再進去。蕭然說這是大白天點什麼燭火,杜鵑說原來公子竟也是沒什麼情調的哪?蕭然好像是被她點明白了,連忙哦哦說道,明白了明白了!
於是開了房門進去了,果然也就把門開得大大的,他大概是在尋找燭火吧,卻沒想到這房間外頭一下子闖進來了六人,他吃了一驚,轉回頭一看,卻獨獨不見他心愛的小娘子。
原來杜鵑料定王縣尉他們一定都埋伏在此附近,所以就不先進去,卻留在後面與他們接應。果然她一亮身,他們就魚一般游過來了。
“蕭然,不必看了,要看就看看我是誰?你這個採花賊!這一回就甭想再逃了!”王縣尉喝道,他的一雙虎目讓賊人心寒。這真是神不知鬼不覺,蕭然作夢也沒想到,自己今日竟然就撞死在了網上了。幾年前的記憶瞬間在他眼前一閃,他記得這個武功高強的王義縣尉,自己就有兩次差點栽在他手下。蕭然也閃過自己多少次絕處逢生的記憶,可是眼下他似是明白了,自己終究是逃不了天道的懲罰的。於是沉默着,只有眼裡還不時閃過刺芒。
“給我拿下!”王縣尉揮手喝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