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二說:“客官,有十多里路呢!”
“那不遠啊!”張援說。
“你是大夫吧,我勸你還是別去見他!”
“這又爲何?”
“那公孫神醫最恨見大夫了,說盡是些庸醫廢物。所以到時候,他說話很不好聽,不會讓你見着的。”
張援聽了哈哈大笑,說道:“好神醫,口氣不小,脾氣不小!莫非醫術還高過張仲景和華佗?”
那小二聽了,一愣一愣的。小二沒聽說過什麼張仲景和華佗,心想這位客官好像口氣也不小。於是也就不說話了。
這不說話,卻趕路狠起來,連張援也覺得小二在拼命。
也許他急着救人吧。不過張援偶或聽到車內傳來的哼哼聲,心想此人性命應該是無憂的。
約一盞茶工夫,路漸轉入僻道,隨即小二停了馬車。張援正覺得有些奇怪,突然小二遞過來兩個棉團,說:“用這塞了鼻子!然後閉了嘴!”
“這又爲何?”
“再往裡面便是曼陀羅花園子,那花香聞多了,會中毒的!”
張援聽了,點點頭,並向小二作揖謝過。於是塞了鼻子,閉了嘴,重新騎馬往前。心裡想這公孫神醫真是個怪人。
果然,很快就看到星光下面美麗的曼陀羅花了,於是也就從心裡感覺着那種芬香的氣息。那些白色紅色粉色黑色紫色的花朵,恍若優美的喇叭或者圓號,沉默着天籟音樂。剛好一陣風吹來,這沉默着的天籟音樂,於是也就釋放了出來。眼前隱隱約約,如披着紗衣的丰姿綽約的妙齡女子,在風裡展示曼妙的舞姿。
張援看的不由點頭,心想主人精心種植這一片曼陀羅花,莫非是以此用於釀造迷酒,而利於行外科術吧。
由此再往前不遠,就看到了燈光,從十步之外的竹屋子裡頭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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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又聞絃歌聲,所奏顯然是漢高祖皇帝的《大風歌》。據說劉邦當年曾親自擊築,用家鄉的曲調,引吭高歌此曲。
現在張援傾耳聽之:
大風起兮雲飛揚,
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小二卻沒得工夫閒聽歌曲,他趕忙下了馬車,拔除去鼻裡棉團,在屋外跪拜道:“我家主人劉掌櫃,奉上銀
子二十兩,有請神醫公孫先生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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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戛然而止。“你沒見我正忙着麼?回去吧,我現在沒得工夫,我得陪我朋友飲酒彈琴敘話,哪得閒便呢?”裡頭傳來傲氣十足的聲音。
小二開始苦求了,裡頭關廚師又嗯哼哼的,想說,又說不清楚的樣子。
“快回去吧,跟你家主說,我公孫現在一般不給人治病了,還是另找高明吧!”裡頭傳出的話還是那樣沒心沒肝的。
張援不由得氣往上衝,也拔除去鼻裡棉團,怒道:“閣下不是自以爲醫術天下第一嗎?除了你,其他醫生盡是庸醫廢物!既如此,還讓病人去找這樣的庸醫廢物!豈不是視人命如草芥!”
張援這一鬧,當下小二大急,就想這下子完了,請神醫治病只怕是已成了泡影。這時塊狀又傳來,“啊哈哈,哪來的狂徒?本大夫沒有請你!識趣的還是請自便!”說話態度還是輕傲。
“在下再狂,也沒有先生狂!請問先生,莫非醫術之高,就連張仲景和華陀先生,也都跟你不可同日而語呢?”
張援沒想到這句話起了大作用了,裡頭沒了聲音,很快地一條人影衝了出來,隨即後面又是一條人影。
張援發現走在前頭的男子,身着灰色袍衣,頭已半白,三綹鬚髯,頗有幾分仙風道骨。就想準是那公孫神醫。而後面那男子軒昂偉岸,相貌清奇,很是不俗,應該就是公孫的朋友。
那走在前頭的公孫先生突然拱手拜揖道:“先前多有得罪,還望海諒!請扶病人入屋!”
小二又驚又喜,連忙去車上扶起關廚師,張援也幫着攙扶着,就這樣進了屋。
眼前是一個竹屋子,裡頭有三間房,剛纔他們飲酒彈琴處,正是在最外面的一間。裡頭兩間,一間爲主室,一間爲客房。屋廳有一張竹榻,看來是診病用的。現在就讓關廚師在上頭躺着。
那公孫先生細細看過之後,便走到裡面,很快就又出來。手裡頭多了一個盒子。他將盒子放在一邊,打開,張援頓覺眼前一亮。
好傢伙!裡頭原來放着各式各樣的鍼灸所用之針。連張援也叫不出名字來,心道:“莫非便是《靈樞•官針》所言的九針?如果是的話,那麼它們就應當分別是鑱針、員針、鍉針、鋒針、鈹針、員利針、毫針、長針和大針。
”
《靈樞•官針》還認爲九針之宜,各有所爲;長短大小,各有所施也,不得其用,病弗能移。既然如此,那就看看這位公孫先生是如何應用的。張援想。
只見公孫先生手中銀針閃動,認穴奇準,很快地,關廚師的脊背上,已經是銀針排成隊了。衆人在旁邊都沒有說話,只聽得依稀鼻息聲。
須臾,關廚師突然口一張,一股血劍射了出來。小二驚慌叫道:“哎呀!血……”張援卻笑道:“恭喜呀!關廚師已經脫險,沒事了!”
這時公孫先生才長長吐了口氣,着實看了張援一眼。然後笑道:“如公子所言,病人確實已無大礙了。”
小二大喜而致謝了。旋即關廚師已經掙身從榻上起來,行動已經正常,口齒清楚,叩首致謝。張援以爲奇觀,自認醫技不如也。
公孫醫師沒有收銀,退還予小二,讓他帶回去還給掌櫃,臨行時還抓了中藥以輔之。公孫挽留張援留下,並飲酒敘話。直到這時,才互相通報姓名,通達話語。
這時他萬萬沒想到,公孫大夫的那位朋友,竟然就是陳宮。
“剛纔放歌高祖皇帝的《大風歌》的,莫非便是公臺兄?”
張援這一問,陳宮奇道:“正是在下,公子何以知道?”
“在下早有聽聞,公臺兄素懷大志,素有俠名,真是如雷貫耳。後來又聽說公臺兄鄙曹*之爲人,與之分道揚鑣,不想今日相見,甚是欣慰。”
這一番說話,陳宮愈是覺得奇怪。於是也就多問了張援的情況。張援便說自己乃九原縣令之子,後興趣學醫,便拜了杜翔鶴大夫爲師。又說到此次是往奔洛陽,尋訪義弟呂布的,希望能夠通過醫術,給他麾下軍士治傷治病,以此來幫助他。
這一說,讓他倆久久不語。突然陳宮慨然道:“你和呂布是結義兄弟?”
張援點了頭,然後就跟他倆講了自己與呂布的往事,特別說到呂布徙邊之後,如何脫穎而出,屢立戰功。又感嘆他後來誤殺丁原,錯投董卓。說到這裡,公孫和陳宮這才面色初霽。
“董賊乃我大漢之國賊!秉義兄臺深明大義,如此甚好!希望兄臺能夠勸諫義弟,讓他早日離開國賊,纔是正道!”陳宮慨然陳辭。張援心道,三國中就陳宮寫得最真,今果然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