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莊生曉夢迷蝴蝶 169 170 南行篇(V38)
169一世無憂
一大清晨,天還霧濛濛的,草葉上的露珠還是睡意正濃。
金藍一行已經收拾停當,準備啓程。
明翊送他們出了府衙門,很是遺憾:“昨天事情太多太亂,都沒有來得及好好謝謝各位。本來還想着等這裡的事情告一段落,再與各位好好把酒言歡。”目光轉向元魍,“還有跟吳兄好好切磋一下武藝,沒想到衆位這麼急就要離開。”
金藍帶着幾分憂慮,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況且我們本來就是過客。再者,你也聽到了,那知府大人都說我們是亂黨了。我們再留下來,怕多生枝節,說不得還會給明公子帶來麻煩。”
明翊道:“那李德才完全是血口噴人,這點所有瀛洲百姓都可以作證。姑娘不必擔心。”
金藍又道:“雖說確實如此,但人心難測,難保其他人不會有旁的心思。”
明翊想了想,也有幾分道理:“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我且只對上頭說有俠士相助,並不會暴露各位。”
金藍笑着點頭:孺子可教。
明翊又覺放掉這幾個人才,實在太過可惜,於是忍不住問道:“各位好身手,不畏強權,膽色過人,難道沒有想過報效朝廷?”
金藍搖頭:“人各有志,我們這些俗人,哪裡有公子你那樣的雄心壯志?我們只希望能苟全性命罷了。”
這時,只聽旁邊傳來嬰兒啼哭。
金藍轉頭一瞧,正是昨日那婦人在給孩子喂水。
“你們聊,我去那邊道個別。”
元魍瞧着金藍的背影,慢慢吐出一語:“我想做的只有保她一世無憂。報效朝廷?沒那個興趣。況且,現在這個朝廷創造出來的並不是她想要的世界,那麼我……”
他冷冷得笑了一聲,後面的話沒有再說下去,大步就朝金藍方向走了過去。
明翊愣在當場。這少年雖然話沒說全,但那眸中射出的凌厲光芒毫不掩飾。明翊對此很熟悉,那眼神就跟他們上戰場殺敵時一樣,那是一種信念——凌駕於性命之上的信念。
那麼我……那麼我就自己創造出一個她眼中美滿的世界!
明翊驀然眸子瞪大,心中忽而就萬般感慨:英雄難過美人關哪!
一會兒工夫,他又默默得囧了:那姓金的姑娘,實在是看不出美在哪裡啊。
瞧這位一臉糾結,神色莫測,就算是劉全,也能猜出他的心思。
小全子拍了拍明翊的肩膀:“明公子,我家主子的審美,不是我等常人能夠欣賞的。您就不要爲難自己了。”反手指了指靠在樹幹上就能睡着的血老大,“能欣賞的,也只有級別比我家主子還要高的變態了。”
“級別高的變態”猛然睜眼,似笑非笑得掃過劉全。
劉全抖得牙齒都開始打顫了:“那……那麼遠,他……他不會聽得到吧?”
從昨天就開始幽靈狀的玉多多過了一夜,終於恢復正常,走過來,同情得看一眼劉全:“明年今日,我會記得給你燒紙的。不過,你要先把紙錢給我。”
“咚”一聲,劉全內牛滿面得撲到血老大腳下去了。
明翊還沒回過神來,就聽玉多多指着元魍和金藍對他道:“那兩個,一個似醜實黑,一個如憨卻精,既不是英雄,又不是美人,不正好絕配嘛。”
另一頭,金藍正逗弄着任性哭鬧的嬰兒,手指頭咯吱着小孩的下巴。
說來也怪,任母親怎麼哄都沒停下“哇哇”大哭的孩子,居然在金藍的隨意戲耍下破涕爲笑了。此時正使勁伸展着自己的小胳膊,追逐着金藍的手指。
“看來狗娃很喜歡姑娘啊。”婦人感嘆。
金藍很樂呵,眼睛都眯得看不見了:“是啊,我啊,一直討小孩子喜歡。”回頭跟元魍求證,“對吧,小四?”
元魍點頭,扭臉就在告訴自己不要衝動,不能當着金藍的面掐死這孩子。
婦人道:“那是因爲姑娘心腸好,心靈純正,所以纔會有孩子緣。”
“大嬸,您這快誇得我天上有、地上無了。”指了指被劉全纏住的血無衣,“您這話可別給那位聽到,否則又得嘲笑我了。”
這回不僅小孩,連婦人都被逗得合不攏嘴。
金藍抱起小孩:“哎呦,這小子,還挺有分量的嘛。對了,這孩子是男孩兒吧?”
婦人點頭:“是男娃……”
最後一個尾音還沒落下,金藍就覺手中一空,婦人只覺眼前一花,再看那孩子,已經轉移到了元魍懷裡。
金藍眨眨眼睛:“小四,你到底什麼時候這麼喜歡孩子了?”
元魍面不改色:“一直很喜歡。”
不遠處劉全聽到這話,直接就跪地上了:您真敢說!
玉多多跑過來跟他咬耳朵:“我賭十個金幣,若不是金藍在,你家主子能直接捏死那孩子。”
劉全垂頭喪氣:“我不賭。”
玉多多驚訝:“幹嘛不賭?”
劉全咬得牙疼:“因爲沒有莊家,因爲我也賭他會捏死那孩子。”
玉多多頓時也泄氣了。
這邊兩人的討論並沒有影響元魍對嬰兒的“熱情”,抱着孩子的姿勢十分“標準”,搖啊搖,就跟要擲鐵餅一樣。
晃得婦人心肝兒直顫,不斷安慰自己:這是恩人,不會對孩子不利的。
努力把目光集中到金藍身上,婦人怕再看着元魍抱孩子的模樣,她能直接上去把這個恩人踹死。
“姑娘,我看你們都是讀過書的。我這可憐孩子到現在還沒有大名,您看,你們能不能幫他取個名字?”
還沒等金藍說話,諸葛文才興奮得走了過來:“取名字?找我啊。這位大姐,您夫家姓什麼?”終於等到他這個文人的用武之地了。
“姓金。”
金藍又展顏:“這麼巧,原來是我本家。”
諸葛文才文思如泉涌,一秒鐘名字速成:“金正日如何?意爲像太陽一樣燦爛正直。”
說完,他就看到金藍一臉詭異得瞧着自己,就連閉目養神得血無衣都嗖嗖得向他的後腦勺發出了親切的眼神慰問。
諸葛文才僵硬道:“怎……怎麼了?這名字不好嗎?”
金藍肯定:“不,這名字很好。你爲什麼不取金日成?那是金正日的父親。”
諸葛文才一臉便秘得思考金日成跟金正日倆名字的父子關係去了。
金藍摸了摸嬰兒的腦袋:“既然遇到,那就是有緣。我叫金藍,那這孩子就叫金如嵐吧。願他如嵐靄一樣,永遠無拘無束、逍遙自在。”
婦人喃喃:“金如嵐,如嵐,真好聽。”
正說着話,就見府衙裡頭衝出來一個士兵,一臉煞白,對着明翊耳朵竊竊私語。
金藍幾人耳力甚佳,自然聽到了內容。
“不好了。李知府和孫師爺,死了!”
明翊臉色大變,連客套話都沒來得及跟金藍他們說,轉身就急急忙忙得跟着來人去了。
金藍朝天伸個腰:“我們,該走了。”
太陽,穿透過霧層,慢慢照亮天際。
雲霧過後,必是晴天。
170所謂識路
瀛洲往南去,正巧揹着綠江,不能乘船。又由於南北對峙,因此官道不通,所以從這裡再往南,就只能走山路了。
等衆人連續翻過好幾個山頭,做了一天爬山運動後,終於累得腰痠背痛腿抽筋了。當然不包括血無衣、元魍和金藍。
前兩位是因爲內功在身,爬山之類的,毫無壓力。
金藍是由於有了“人力車伕”,整個路程都由元魍抱着在走。
諸葛文才對此十分不滿:這裡最虛弱的就是他這個文人好不好?就算不是他,也該是年紀最小的趙小才小盆友啊!爲什麼沒人載着他們走啊?這不公平!
對於這個抱怨,小盆友立馬錶示這只是諸葛大叔自己的一廂情願,其實小才童鞋還能再繼續翻上一百座山。爲了佐證,小盆友把始皇小老虎舉了起來,瞧,我揹着這麼一個,還是臉不紅、氣不喘!
作爲小盆友的師父,元魍對趙小才的堅定立場與識情識趣表示了高度的讚揚跟肯定。
而金藍給予諸葛公子的回覆是:“血老大空着,你可是試試讓他抱着你越幾座山。”說完翻個身,在元魍懷裡找到另外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覺。上午起來太早了,困啊。
衆人腦補了下諸葛公子小鳥依人依偎在血老大懷裡的情形,不禁一陣惡寒。
諸葛文才雙腿頓時就跟加了馬達一樣,“突突突”跑得飛快,以期儘量遠離血老大的視線範圍。
睡覺的時間過得很快,等金藍再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幕降臨了。
彼時,劉全正抱着腿在坡中央哀嚎:“吃點東西吧,我又累又餓。”
血無衣往山坡上攀登,如履平地,負手輕鬆再走幾步,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到山頂再吃,我不喜歡風餐露宿。”聲音帶笑,卻絕對是命令口吻。
衆人在心裡一起比凸:在這裡跟到山頂到底有什麼區別?一樣是風餐露宿!
但沒人敢提反對意見,悲哀啊,這就是弱者沒有發言權的最佳體現啊。
元魍低頭看了看金藍。
金藍對血老大的任性妥協了:“算了,隨他吧。”惹這位一個不高興,指不定又要出什麼幺蛾子。到時候又是麻煩。
於是,衆人一致同意(?)血無衣的建議,繼續作着攀巖運動。
好不容易到了山頂,劉全整個人趴在一個圓圓的土包上就賴着不肯起來了:“哎呀,這又不能坐車、又不能乘船的,等到了目的地,腿不得全廢了?”回頭就問諸葛文才,“這到底還要走多久才能到南邊兒啊?”
諸葛文才掛在另外一個土包上,沒好氣道:“我怎麼知道。”
劉全驚訝:“你不是經常從臨州往別的地方來回走嘛。”
諸葛文才悲催:“我向來都是走的官道。這瀛洲又沒有我們諸葛家的產業,我根本就不需要過來,更加不會走這條山路!”要不是在柳州出發的時候,這幾位強烈要求走瀛洲的路線,他們現在至於這麼狼狽,跟野人似的嘛。
劉全更悲哀:“這條路本來是姑娘定的,可是今天她在睡覺,那今天到底是誰在帶路?”
衆人目光“唰”得一下滑到了血無衣身上。
血無衣正託着下巴,裝沉思者,聞言,回望了過來,溫和道:“有意見嗎?”
劉全哆哆嗦嗦,代表衆人發言:“沒意見!”哪裡敢有意見?!回頭,小聲問金藍,“姑娘,他認路靠譜嗎?”
金藍正在捶心肝:“他認路要是靠譜,豬都能上樹!”那就是一個路癡啊路癡。猶記得前世裡,血老大就是一個如果沒有導航儀就寸步難行的人啊!他身上任何一個裝飾品,都被特製成有導航作用的啊。
她不就睡了一天嘛,怎麼就出了這麼大一個岔子?
她剛剛觀望了一下,他們現在不是在往南方走,是正在往山羣裡去!
元魍認錯:“他在前頭領着,我以爲他認得路。”
金藍無力擺手,這不怪其他人,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中途還醒過來幾次,怎麼就把這麼一件重要的事情給忘了提了?
血老大他不僅是路癡,他還喜歡給人領路——做老大做習慣了!
金藍懷抱起最後一絲希望,轉向張衝:“張同志,你應該認得路吧?”血無衣出門帶上這位,不就是有帶“活地圖”的意味嗎?
張衝一句話讓金藍最後的期待破滅了:“樓主走得快,我追不上。”
元魍提出疑問:“他要是不認識路,怎麼帶我們去的漕幫那個島?”
金藍更加無力了:“就是因爲他居然能把我們帶到那個島上,才讓我對他的路癡屬性產生了鬆懈心理啊。難不成,他在水上的方向感特別好?”
張衝給衆人解惑:“那是湊巧……”
“噗”,一堆人在吐血。
血老大,您真能裝,不過瞎貓碰上死耗子,居然當時還能大言不慚說“情報是第一要務”。
金藍爲自己當時高估了血無衣而想自裁以謝天下。她那時還在想血老大是因爲想要報仇才專門上的島。原來其實是順便報的仇……
“也許,這次也能湊巧呢……”劉全弱弱舉手。
金藍想了想,也對。而且,說不得重生了這麼多次,那路癡的體質能有所改變呢?
於是,小心問道:“血老大,你確定這條路能到臨州?”
血無衣點頭:“當然。”
衆人提着的心還沒有稍稍放下,就聽這位接着道:“南方地勢高,所以往高的地方走,總能到的。”
“噗”,這回連山崩於前,也會面色不動的元魍都憋不住,臉色青了。
難怪您一直帶着我們登山,原來最終原因是在這裡啊。您以爲登到頂峰就能到臨州了嗎?
血老大,您不愧是變態中的神——經病。
我們永遠瞻仰你!
這邊衆人正在哀傷着、悲憤着,一直沒說話的玉多多突然走了過來,圍着劉全跟諸葛文才連轉好幾圈,那眼神盯得這兩位渾身都發毛了。
“去去去,要找地方躺,那邊兒還有好多土包呢。別跟我搶這個。”劉全跟趕蒼蠅似的揮手,指了指旁邊的土包羣。然後,抱着土包就一臉明媚的憂傷想要親下去,“今兒,這就是我的牀了。只有這個土包,才能夠慰藉我平白爬了那麼多座山的雙腿啊。”
玉多多幽幽道:“你如果不怕裡面的東西跳出來找你,你可以繼續趴着。”
劉全白了她一眼:“裡面有什麼東西?土包嘛,裡面不就是……”臉色忽然慘白,機械得轉頭,都快轉到一百八十度了。
滿眼的土包,規律排列。
仔細瞧瞧,似乎還能看到鬼火。
這哪裡是山頂啊!這分明就是一個墳場啊!
“啊啊啊啊啊”,劉全跟諸葛文才一下子跳了起來,抱成一團。
墳場,鬼火,加上鬼叫,十分和諧。
諸葛公子覺得這輩子從來沒有什麼時候跟這段時間似的,經歷如此豐富,天天膽戰心驚。
果然是這羣神經病惹的禍吧!
低頭看了看都被嚇尿了的劉全,諸葛公子惺惺惜惺惺,好吧,姑且算這個是正常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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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月棲白、zhuangsha(==+突然發現這個名字也好有喜感,拼出來是裝傻?)、qazxsw、花冠小亂、jessica1219童鞋滴票票;謝謝莎莎、卡殼滴花花。
今天拉出來溜溜的是凸顯個性的小紅同志——征戰篇中衛鴻。
小紅(對手指):偶要等劉兄來了一起跳。
楠(面無表情):你劉兄昨天跳過了。
小紅(捂臉):可素偶一個人跳會害羞。
楠:正好,卡殼童鞋強烈要求跳草裙舞,你跟她共舞一曲吧。
於是,小紅跟卡殼歡樂得跳起了夏威夷草裙舞~好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