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085 征戰篇(V3)
084野豬圍城
“稟報世子,城外圍了一羣……一羣……”
寧坤心內冷哼:果然不出他所料,大輿那邊果然有動靜了麼?這次就叫你們一次性輸個徹底!
漫不經心得開口:“不就是大輿軍圍城麼?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那人道:“不是……世子,不是軍隊!是野豬啊!一大羣野豬啊!”
寧坤眼角跳了幾下,覺得自己可能今夜太累了,以至於都出現幻聽了,於是掏了掏耳朵,又問:“你說什麼?大聲點!”
那人得令,深吸一口氣,然後一字一頓高喊出來:“野!豬!來!啦!”
寧王府內人聲寂靜,只有佛堂那屋子燒得“噼裡啪啦”作響。
每個人都滿臉黑線,耳旁盤旋那四個字——
野豬來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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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往前推,再說元魍在營帳內沒找到金藍,卻被小老虎那一肥爪子激怒。
這兩隻一陣大戰,最後以元魍把小老虎踩到腳底下,完敗始皇同志結束,此事略過。
元魍看了看營帳內一切擺設跟自己離開前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變化,證明金藍還沒有回來過。
元魍低頭想了想:日頭還大着,金藍許久沒出去望風了,大概是心情好,忘了時間吧?反正在軍營裡,走不丟的,應該……是吧?
他心裡如此寬慰自己,眼角一撇,就瞅見自己腳底下那隻四腳朝天的小東西揮着它那四隻肥爪子,惡着眉眼、張牙舞爪得朝自己示威。可惜,腿腳太短,又被踩着肚子,小老虎根本碰不到元魍一絲一毫。
元魍覺得這玩意兒實在礙眼,擡腿就把他踹了出去——當然,由於小老虎是金藍的心頭寵,元魍不可能真的傷了它。
始皇同志示威還沒有完畢,就跟抹布一樣被人擦着地甩了出去,穩穩得落到了牆角。小同志內心悲憤,扶着牆搖搖晃晃立起來:虐待小動物啊喂!它要告狀!它要找金藍給它報仇!
淚奔着,旋出了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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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夜幕降臨時,金藍還是沒有出現。
元魍看了看桌上一口都沒動過的飯菜,臉色越來越沉:果然,出事了!
小老虎沒精打采得踱了進來:它一個下午都把整個軍營翻了好幾遍了,都沒見到金藍,累散它的小嬌腿了!
看到桌上香噴噴的熟肉,小老虎頓時眼前放光,蹭一下跳上桌,大快朵頤起來,一邊不忘斜眼朝元魍挑釁:我就吃了你的菜,你怎麼着吧?
元魍此時也沒心思跟它計較,轉身就朝外走去。
始皇小同志一邊吞肉一邊得意得扭着自己的肥屁股:喲,小樣,終於懂得虎爺的厲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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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魍負手立在夜空下發愣。
月兔東昇。
稀稀疏疏的星星如同天神的眼睛窺視着世間的一切。
元魍擡頭看天,想起多年以前,第一次見到金藍時,那人就在他的頭頂上,隔着屋瓦。夜空星幕是她的背景。
她朝他笑笑,連那夜色都被照亮了。
他眼前的黑暗慢慢被那亮色驅散。
小小的他,十年如一日,戴着木桶,被冷藏在那個破屋中,對這個世界,從來沒什麼明確的概念。
直到那一天,他才知道,天是什麼。
天,就是,他擡頭看,那個女子淡淡的笑容。
金藍,就是他的天。
可是,他居然把他的天弄丟了……
他步至馬廄,牽馬出來,翻身而上,就要出營。
正巧秦武路過,奇怪這位的行動,一把拉住繮繩,問:“左將軍,這馬上就要出發攻城了,你要去哪裡?”下午的時候,連成玉已經召集各路將領將計劃詳與他們說了。他也知道了衛鴻的任務到底是什麼了。衆將士休憩了一下午,就準備明晝好好幹上一仗了。
卻聽元魍不冷不熱道:“攻城,跟我有什麼關係?”
秦武睜大了眼睛:“啊?”這位哪根筋不對了?愣了半天,終於訥訥吐出一條理由,“因爲你是左先鋒將軍啊。”這關係,應該大着了吧?
元魍熱情不增:“哦。那這左先鋒,誰愛當,誰當吧。”看了看攥在秦鬍子手中的繮繩,他皺了皺眉,“你放手。我有事。”
秦武心內咆哮,很想扒開眼前這位的腦袋瞧瞧,是不是突然被驢給踢了。
這位是個藏不住話的主,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指着元魍鼻子就罵:“有什麼事,能比得上這攻城大事?你這人,怎麼那麼沒有責任心?虧我之前還認同了你,覺得你這個皇子跟別的那些個是不同的,也算是個少年英雄。我呸,今天叫我看清了,你也就是個孬種。怎麼了,大戰當前了,怕了?我看金兄弟跟隨了你這個主子,真是他有眼無珠!今天跟他喝酒的時候,我就該……”
話還沒說完,就被剛剛還渾然不在狀態的元魍一語打斷:“你跟金藍喝酒?什麼時候的事?”
語氣裡絲絲急迫,終於有了點波瀾,叫秦武終於覺得眼前這人也是有點兒人氣兒的。
他訥訥答道:“中午的時候啊,我們喝掉了十罈子的花雕。”頓了頓,又火起,“不對呀,我要跟你談的不是喝酒這件事。你……”
還準備再好好教育下眼前這位不分主次的皇子,話到嘴邊,卻又被打斷:“你們喝到什麼時候結束?”冷聲喝語,威嚇十足。
秦武不自覺又答了話:“唔……大約快到未時吧。金侍衛當真酒量不行,離開的時候腳下都在打圈兒了。”答完之後,他很想抽自己的嘴巴。這說着說着,怎麼又跑到喝酒上來了?
元魍低眉沉思:中午還在跟秦武喝酒,說明金藍沒有離開這裡的心思纔對。那人不會喝醉了,隨便找了個地方睡覺,所以纔沒回來吧?
思及金藍那十分隨意的性子,元魍覺得自己假設的這個可能性十分可能就是現實情況。
再冷冷瞪向秦武:都是這人的錯!找金藍喝什麼酒?!
秦武被這冷冰冰的眼神瞪着,不禁渾身一抖,疑惑萬分:他似乎沒做什麼奇怪的事吧,這位皇子爺瞧他的目光怎麼就跟要鞭他屍一般呢?
於是,心內又是慨嘆:皇家人果然是喜怒無常!
這邊兩人各自心思,那頭就有個小兵探頭探腦往這邊瞧。
因爲不久前出過細作事件,因此現在秦武對這類事情很是敏感。尤其現在正是征戰前夕,任何差錯都不得發生。
於是,大喝一聲,一把揪出那小兵:“賊頭賊腦做什麼?”
那小兵被嚇得哆嗦一下:“將軍冤枉了。小的是衛將軍營下的。只是剛剛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稟告。”
秦武放開他:“什麼事情?你說!”
那人組織了下言語,開口:“中午的時候,我看到金侍衛從右將軍營帳裡出來後,就走進了旁邊那推車上的木箱裡。當時我就覺得金侍衛愛好真特別,也沒在意。現在一瞧,那推車居然不見了。我想了想,還是不大對勁,這纔想來問問左將軍,金侍衛沒出什麼事吧?”
沒人回答他。
小兵擡頭偷偷瞧,才發現這二位本就跟炭似的臉更加黑了。
這小兵不知道那箱子是做什麼用途去了,可這兩位心裡可是清清楚楚的。
金藍,居然被拉去了寧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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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城破之時
元魍心內頓時沉了又沉。
雖然知道了金藍的去向,但仍舊沒叫他放下心來。
能放得下心來嗎?寧古城那是什麼地方?況且金藍還在醉酒!
“駕”一聲,元魍正好連馬都不用下,直接如離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朝寧古城奔去。秦武想抓都沒來得及抓住。
飯後散步溜達出來的小老虎看到馬背上元魍那毫無防備的後背,於是撒着歡奔過來,準備來個背後偷襲。
縱身,一躍,推爪向前。
卻未料到,元魍連馬帶人跟旋風一樣跑了出去。
小老虎撲了個空,從空中掉到地上,抱着爪子就眼淚汪汪亂跳!
跑什麼跑!害虎爺折了爪子!
肉痛啊!
小老虎恨恨盯着元魍的背影:虎爺一定比你先把人救出來!
“蹭蹭蹭”,扭着胖身子跟着元魍跑了。
秦武眼角開始抽筋:這就是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寵物嗎?
隨後,這大鬍子再猛地一拍腦袋:“不對!左將軍擅自行動,我得趕緊報告連將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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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急火燎得就朝連成玉帳篷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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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說連成玉知道這事後是怎樣的驚怒,只說這小老虎也是朵奇葩。
元魍心急如焚,奔在山林中。
突然卻聽遠方山巒中隱隱傳來踏地迴響之音,還夾雜着不太真切的“呼哧”低吼。
元魍正驚疑中,就見四面八方一陣塵囂飛揚。
緊接着,吼聲不斷,這山林大地似乎也隨着這聲音共振起來——從喧囂中,奔出來的居然是野豬!
成百上千匹野豬,獠牙外露,壯的、精的、黑的、花的,品種應有盡有。
縱然淡定如元魍,也被這架勢驚到了。
這麼多野豬,到底是從哪裡聚集過來的?
並且動作那般迅捷,如風似電一般,很快就近了元魍的身。
雖然是豬羣,但到底是野獸,個頭都比普通的大,直逼惡熊,彪悍無比,危險之極!
元魍暗自寧下心神,拔刀就要大開殺戒。
卻見野豬羣嘩啦啦擦着他的身子就奔過去了,根本就跟沒看到他一般——當真做到了目中無人。
橫衝直撞,一往無前。
千豬過處,狼藉滿地。
元魍眼角抽了又抽,因爲他瞧見了最中央有一頭十分熟悉的豆眼黑豬,黑豬背上的那坨屎黃色更加令人眼熱。
只見“那坨屎黃”動了動身子,擡起埋在豬背上的腦袋,回頭就給元魍齜了個牙,甚至很不屑得揮了揮它那肥爪子——囂張之極。
如果小老虎會掰爪子的話,此時肯定會給元魍豎它的小拇指:弱啊你!這樣都被嚇到!
想起這玩意兒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就是騎着野豬來的。元魍默默在心裡詆譭人家,這傢伙,其實不是老虎,就是一頭豬吧?嗯,那麼肥,又跟這豬羣那麼和諧,肯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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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虎,領着野豬羣就衝到了寧古城城底下,把寧古城四圍堵了個水泄不通。
野豬們踏着蹄子四處轉悠,鼻子裡哼着氣,就等“某隻”一聲令下,衝上去破城而入。
這等奇景,誰人見過?
城樓上的兵將們覺得神奇的同時,更覺膽戰心驚自是不提。
話說這寧古城地勢奇絕,絕就絕在它建立在高地之上,四面都是山階坡道。外頭的人要來攻城,不僅要先爬坡,浪費體力不說,寧古城守城將士更是佔了高處制敵的優勢。
再來,就是那城門金剛鑄造,若是單單從外頭想要用蠻力撞開,實在是異想天開的事情。
因此,此地爲中原屏障的地位,向來沒有被撼動過。
只是,千百年來,這個城池,什麼時候被野獸圍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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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坤接到急報,匆匆就上了城樓。
果然,豬羣轟動,一眼望不到頭。
豬羣前頭,一黑衣少年一馬當先,火光耀上他的面龐,描繪出他那異樣的眉眼,堅毅而又冷然,不禁讓寧坤一怔。
這人,是誰?
“這位英雄,不知深夜造訪,所爲何事?”寧坤朗聲喊話。
對於被野豬圍城這一千古奇事的出現,他也是納悶得緊哪。
元魍脣線抿直,冷聲道:“開城門!”
命令口吻,可見一斑。
寧坤皺眉,心中頓時不快:今兒見的人怎麼都那麼叫人生氣?那些大輿來人如是,眼前這位更甚!
“英雄總得告訴我一個理由,我才能爲你開這城門。”面上卻是和顏悅色,“另外,能否請英雄散去這些獸友?”
元魍也不再跟他廢話,轉頭吩咐小虎:“上去!”
小老虎本來就對城樓上那位氣悶在胸:虎爺它纔是獸羣的頭目好不好!這有眼無珠的人類啊!
再白一眼元魍:哼!也有你求虎爺的時候!
小肥爪子一揮,“嗷”叫一聲。
“轟隆隆”,頓時,豬羣過境,寸草不生。攀着坡垣,就往上頭衝去。
到底是猛獸,即使爬坡,也是風馳電掣般,不在話下。
寧軍有人失聲喊了起來:“豬來啦!豬來啦!”
寧坤頓時覺得此情此景既驚悚又可笑。
很多年後,再有人跟寧坤提起這件事,他就很想噴人一臉狗血:人輸給豬,奇恥大辱啊。據說寧公子從此再也不沾豬肉,並且見豬變色,便是從此時開始。
但是這時,他還是那一個成竹在胸的寧古城世子,平地喝一聲:“慌什麼?不過就是豬羣!架弓!落石!滅了它們!”
箭如雨下,山石砸下。
一批野豬倒下了,後一批野豬又衝上去了。
野獸皮糙肉厚,生命力驚人,又沒有人類的膽怯心理,戰鬥力更是出乎寧坤預料的,強得駭人。
不一會工夫,野豬羣就衝到了城門前,“砰砰砰”得用自己壯碩的身子砸起城門來。
即使堅若金湯,被這樣不要命的撞久了,這城門,怕是也要破了。
“世子,現在怎麼辦?”有人問寧坤。
寧坤心裡也緊張,卻要維持面上平靜。否則主帥都亂了陣腳,豈不是更加守城無望?
他狠狠道:“使勁射!使勁砸!我就不信殺不死這羣豬!”
混亂繼續。
城門卻在衆豬衆志成城之下,終於被砸變了形,露出可供一人經過的空隙。
元魍瞅準時機,縱馬上坡,避開箭石,擦着城門進了裡去。
“不能放他過去!”
“快把城門堵上!”
寧軍大亂。
元魍手持大刀,呼嘯生風,如有神助,殺出一條血路,就往城內奔去。
寧坤大驚,怎能生生讓人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進了城去?
於是,一邊着將士從內部趕緊修補城門,並且要將那羣罪魁禍首的野豬一頭不留得宰殺乾淨,一邊自己帶着一隊人馬追趕元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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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連成玉、秦武帶兵趕到的時候,城樓上寧軍發狂了似的正在進行“屠豬大業”。
豬屍遍地!
寧軍剛遭豬劫,再一擡眼,大輿大軍正是兵臨城下,不禁大慌。
因爲之前也算是經歷過一場惡戰——跟豬戰鬥也是戰鬥,寧軍心力已是大損。何況此時又將遭逢大劫,心理上就已經怯怯了。
再回頭一瞧,又發現,爲了對付野豬羣,竟將他們的箭矢、山石耗費掉了一半了。
而大輿軍隊這邊,一鼓作氣,心力充足,兵強馬壯,此時不戰就已是處於優勢地位。
連成玉觀這情形,不禁大喜,雖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但總歸是天助他也。
揮軍破城!
此戰,勝負已定,只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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