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 蓄勢篇(V94)
265無衣到來
御書房內,宰相與監國二人各執一詞,再一次鬧到了皇帝跟前。
金藍眼觀鼻、鼻觀心得站在朱佑帝身後,盡忠職守得扮演好一個小小奴才,耳朵卻是豎得極尖,沒漏過這二人任何一句話。
朱佑帝擰擰眉頭,目光卻是沒離了手上的木刻,依舊雕雕弄弄,隨口問了一句:“今天又出了什麼事?”
端木正一臉義憤填膺:“啓稟陛下,趙大人未經大理寺審判裁決、刑部立案,便動私刑,派人殺了成銳。這般作爲,實在是拿國法律例當做兒戲。一朝首輔作出這等狂妄之事,若傳揚出去,豈不是遭天下人笑話?還望陛下嚴處此事,以儆效尤,以振國綱。”
帝王不經意擡頭看了金藍一眼,目帶微惑。
金藍自然讀出了目中含義。
這個局本就是她跟朱佑帝共同設下的,目的就是爲了讓端木正跟趙傳二人鷸蚌相爭,鬥個你死我活方是最好。
當然,她也考慮到趙傳不及端木正心機深沉,自然是留了個心眼,要不死的那個就不一定是黃梁了。她就是把要把成銳留下,讓端木正進退兩難。
所以,她怎麼可能在這個當口去殺了成銳呢?
就算趙傳想殺人泄憤,他手下應當也無人能夠那麼輕易穿越過端木正設下的保護網纔對。
這事情,當真是奇怪了。
難道是……端木正自己下的手?
朱佑大約也想到了這層,轉頭又問趙傳:“端木卿家說的可屬事實?”
卻見趙傳不慌不忙道:“回陛下話,殺人償命,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他成銳殺了朝廷命官,本就是死罪,但端木大人卻一心護短,不願交人。這罔顧朝廷律法的人,該是端木大人才對。再說微臣雖魯莽出身,但到底列相位數十載,這點治國綱列還是懂得的。否則,早就在事發當日,就叫人砍了那成銳的腦袋了,自然也就不會讓端木大人有機會將這個殺人犯牢牢保護住了。”
頓了頓,才悠悠閒閒又道,“既然端木大人說是微臣殺的人,那總得拿出點證據來才行吧?你是當場抓住了那殺手還是你從殺手身上找出了我宰相府的印記?”
端木正咬着牙關,無言以對:當日,那殺手彷彿鬼魅一般,出入他府邸如入無人之境,他只來得及瞧見那人虛晃的身影,再擡頭看時,成銳已經被切頸而死;雖然這個時候成銳死了,對他來說也不是壞事,但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殺,這麼多年來,他還是頭一次吃了這麼大的悶虧,心裡自然是不舒服的。
趙傳見他不答話,假裝驚訝得反問道:“難不成是端木大人想要嫁禍——”尾音拖得極長,很有些得意洋洋的意味。
金藍詫然:看端木正臉色,極是難看與隱忍,似乎人真的不是他殺的,也就是她之前的推斷錯誤;她驚訝的不是這點,她驚訝的是趙傳似乎於撇開此事很是胸有成竹,並且正一步一步得逼得端木正無力反擊。
這趙傳,什麼時候變得這般步步心機竟能與把端木正比下去了,或者說他背後到底有什麼樣的高人在指點?那個能在重重阻截下還能殺人並且不留一點線索的殺手又是哪個?
一時間,千頭萬緒涌了上來。金藍有點頭疼,對付趙傳跟端木正兩個,已經是要了她的老命了。這個關鍵時刻,可別再出現什麼變數了。
但她的擔憂沒過多久,就在見到趙傳推薦入宮的那人時,自動消除。
那人一身紅衣似火,即使站在這金碧耀眼的宮殿裡,亦是一番梟雄霸主風範,那似笑非笑的眉眼間,只一流轉,便是天地俱暗,不輸一絲光華。
去了當年的少年模樣,拔高了個頭,正是血無衣!
一瞬間工夫,金藍一切就都瞭然了。
原來趙傳背後的高人是血無衣!
原來那個殺手也是血無衣!
金藍一下子就安下心來,雖然血無衣性格甚是不靠譜,但其人能力卻是毋庸置疑的。再說在這個豺狼虎豹雲集的地方,突然看到一個熟人,一個可以倚仗商量的老朋友,怎麼都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情。
金藍是安心了,但是另外一個人卻開始不安起來——那就是端木正。
雖然當年端木正只見過血無衣兩面,但那般風骨,即使當年只是少年,也給端木正留下了深刻印象。
因此沒過多久,端木正便認出了這人便是當年借住在諸葛家與金藍在一起的人物。
端木正這才覺出事情似乎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不受控制了。
他急急忙忙就去牢裡找自投進獄後便再沒管了的金藍,自是無果。
他再去尋諸葛驚纔跟文才,卻發現諸葛家也是早就人去樓空。
至此,端木正已經能夠肯定自己似乎正在某個圈套裡越陷越深。而他卻是看不清設下圈套這人的目的。
此話暫且不提。
只說趙傳極力推薦血無衣爲宮中御林軍總管,道宮中正缺高手,血先生是武林奇人,定能護衛陛下萬全。
朱佑帝開始倒是擔心趙傳別有居心,放這麼個來路不明的人在自己身邊定是要圖謀不軌,甚至可能對他已起殺心。
但是帝王見金藍面色雖稍稍有異,卻是喜大於驚,便半推半就的應下了此事。
直到閒雜人等都退去,帝王又宣了血無衣進殿安排事宜,金藍纔有機會跟這久違的朋友說上話。
血無衣繞着大殿走一週,再走到龍案跟前,瞧着那張金光燦燦的大龍椅,嗤笑道:“就這把椅子,也值得元小四費那麼大工夫?”
朱佑帝雖從這人眼神中,也能瞧出他的傲氣與不馴來,但卻實在從來沒人對他這般不敬過,並且這話似乎對元魍亦是不屑一顧。
帝王頓時面色一變,就要發作。
金藍忙忙勸住:“陛下,他就是這個臭脾氣,向來唯我獨尊慣了,誰都不曾放在眼裡過,您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血無衣上上下下打量了番金藍,語帶嘲諷道:“怎麼?做回老本行了?”
金藍知他說的是當年臥底他身旁之事,這是個無底洞的話題,於是趕緊轉移開他的注意力:“血老大,你怎麼又到臨州來了?”腦中一動,“難道是趙傳請你出山的?”
向來朝廷跟武林互不相交,朝廷甚至視武林中人爲眼中釘,趙傳怎麼會想到去請紅樓樓主幫他殺人呢?
血無衣面無表情道:“我是接了諸葛文才的信,特意出來找你的。”
金藍面色頓時就變得幾分莫名艱深:“……三公子的信?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幾年前的事吧……”
這事她聽諸葛文才說過,當年她被趙傳跟端木正聯合拿入宮中,情況當真危險之極,文才怕保不住她跟劉全,就讓始皇小老虎帶信去給血無衣。
哪料那就是肉包子打狗,連小老虎都一去不復返了。
不過後來雖然她跟劉全都安然無恙,但是形勢依舊嚴峻,他們也就沒工夫再去尋小老虎了。只道要不就是小老虎路途貪玩,誤了送信,要不就是血無衣懶得來救人,總之以小老虎那機靈勁兒,也不會出什麼大事。
此事便罷了,誰成想血老大今兒個突然就出現了,並且帶來一個驚人消息,原來當年小老虎把信準確送達了,並且血老大當時就出發了……
這到底是怎樣一段旅程,要讓血老大走上個幾年啊?
——血老大,您的路癡病似乎更加嚴重了。
金藍憋笑憋得臉都開始扭曲了:“血老大,不說當年柳州到臨州的路,我們已經走過一遍。就算是全程問路,你也早就該到了纔對啊。”
血老大睨她一眼:“我當然問過路,循着他們說的方向走,我行了一年,最後到了海邊。”
金藍頓時默然:她怎麼能指望一個路癡有那麼好的方向感呢?只怕別人指個東,血老大都能硬生生拐到西邊去。
金藍想了半天,最後終於擠出一句話來安慰他:“地球是圓的,不管你怎麼走,都能到達目的地的。”
血無衣點頭:“所以,我選了一條最快捷的道路。”
金藍問:“什麼路?”
血無衣答:“直線的路。”
金藍默默抹了把臉:不說血老大這一路上會以這個理由破壞多少民房民居了,就算是這條直線路,血老大這是要把它走成多銷魂的波浪線才能經過那麼長時間纔來到臨州啊。
金藍決定不在這個問題上打轉,又問:“關門已閉,你怎麼入關的?還有,你爲什麼跟趙傳接上頭了?”
血無衣道:“八月份混入送盟約的隊伍裡進來的。進城後,卻發現諸葛家已經空了,你更是沒有消息。但你必定還在城裡,若是早已出了蜀地,元小四不可能遲遲不攻關。當年端木正見過我,我去找他自薦,必定會惹他疑心。於是,便找上了趙傳,由他引我入宮。”
金藍奇道:“你怎麼不猜我可能早就死了?畢竟現在距離你接到消息已經好久了。”
血無衣斬釘截鐵得告訴她:“你不可能死。”
金藍更加驚訝了:“爲什麼?”
血無衣淡淡吐出一句話:“禍害遺千年。”
金藍默默再抹一把臉:血老大,跟你比,誰敢自稱禍害?!
不管過程如何,總之血無衣的到來,着實是讓金藍如虎添翼。本來就算傾盡朱佑多年來暗中蓄積的力量,怕也不能抗衡趙傳跟端木正二人合力,金藍這纔想要讓他二人先去相鬥。卻不料血無衣出現,倒是給了金藍新的主意。
以血無衣爲媒介,先把砝碼全數壓在趙傳身上,借趙傳之力除去更爲狡猾的端木正一派勢力再說。
由於趙傳對血無衣十分信任,自然對血無衣出的各個主意更是讚賞有加,畢竟效果是十分明顯的。
不出一月,端木正在朝裡多年盤踞起來的勢力在趙傳跟朱佑的聯合打擊下,竟然幾乎全都土崩瓦解。
金藍正在盤算怎麼給端木正最後一擊時,就收到血無衣的消息:端木正在府裡燃火自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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