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088 征戰篇(V4)
086到底是誰
元魍一路縱馬往前,哪裡火光沖天、最是混亂,他就往哪裡去。
後頭是寧坤帶人持械不斷追趕。
這裡到底是寧坤的地盤,各種小道近路,寧坤都比元魍熟悉。即使元魍騎馬,寧坤還是抄近道趕上了他。
騰空翻身,就落到馬前。
一人一槍,臨風而立,攔住元魍去路,風姿颯颯。
寧坤不愧人中龍鳳,文才武略,當是世上無雙。
銀光一閃,長槍挑向馬頸。
坐騎受驚,前蹄騰空,長嘯一聲,就要把馬上的人兒甩落到地。
卻見元魍踏上馬背,借力飛起,眼看就要躍過寧坤頭頂。
寧坤哪裡允許再被這人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掠過,喝一聲:“哪裡逃!你真當這裡會任你來去自由?”
力握長槍,朝着空中那人就一把刺去。
人在空中,碰到危險,前後左右,皆無發力躲避之所,最是無能爲力。
寧坤對於刺落此人把握十足。
卻見那人空中猛的一個鷂子翻身,蜷縮了半個身子,生生又往上蹦了半尺高,不僅避開長槍,甚至踩踏上槍頂,向前衝勢不止。
藉着長槍掃落的無比迅猛之力道,身形遠遠落了出去,竟是借人之東風,助自己一臂之力,一下子就把自己跟寧坤等人的距離拉開了好遠。
寧坤心中一震。
寧軍人馬堪堪趕到。
寧坤從衛兵手上奪過大弓:“再接我一招!”
滿弓,放!
鐵箭劃破長風,直追元魍後背。
元魍耳辯四方,此時眸子微微一眯,心說此人怎生這般煩,竟逼着不放,浪費他的時間!
如同腦後長了眼睛一般,就在長箭距離自己後背心一釐米之際,元魍猛的回身,電光火石之間,舉刀鞘之身抵擋住利箭鑽心之勢。
“砰”一聲,火花四濺。
明明有回擊之力,卻不發力,亦不削落長箭,竟再次順着鐵箭的力道,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還省了自己好些氣力,就這樣又飛了出去。
不管寧坤等人,繼續往了那火光處飛奔。
寧坤不由大讚:“當真好身手!”並着疑惑,“這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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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那正在打巷道站的六組七十二人,雖然佔盡巷道優勢,但到底人力微薄,如寧坤所料,確實架不住敵人車輪般轟炸。
這些人咬着牙,拼着最後的氣力,只盼能多砍一人,多堅持一分鐘,就能爲外軍破城提供多一分可能性,砍殺得卻是越來越吃勁。很多人身上已經開始出現傷口,並且有越來越多之勢。
寧軍卻是越戰越勇。
如此陣勢,那七十二人如若一個不小心,便是被全殲的命運。
就在衆人覺得時間度秒如年之時,就見一人黑衣淋漓,大刀凜立,面目妖嬈,臉上隱隱的疤痕似藏着說不出的猙獰,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寧軍身後,還未等人反應過來,就一刀一個,將人送進了地獄。
那般殺招,那般狠辣,甚至不用補上第二刀,就讓人再也聽不到世間的塵囂,見不到第二日的朝陽。
寧軍各個面目依舊保持着疑惑的睜眼,就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動彈。
當真是,死不瞑目!
寧軍驚恐得望着這位如同天降的死神,壯着膽子喝問:“你從哪裡來的?”他們不記得白日那大輿來使裡有這樣一位啊。這位長相如此特別,見過一面,當真就不會忘記纔是啊。
只聽元魍沉聲冷語:“城破,從外而來。”
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砸在寧軍衆人腦袋頂上。
城破?!
寧古城破,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他們大敗近在眼前,意味着他們將是敗城之兵,意味着他們將會變得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當然,也有人存着疑惑。
但若城池未破,眼前這死神般的人物是從哪裡出現的?若城池未破,那從剛剛開始,城門那邊隱隱傳來的嘶吼是爲什麼?
頓時,寧軍衆人心內大亂。
而大輿這邊的前驅隊伍,卻是士氣大作。
向來,心亂,則力弱;心定,則力盛。
不過瞬間工夫,場上之勢又一個逆轉。
“殺了叛國逆賊!”大輿隊伍中有人力喊一聲。各個俱是奮起,再一次拼殺在血泊中。
寧軍此時已經沒了之前的勇氣,心內所想不過怎樣逃生。
世事,從來都是如此奇妙。你越是想逃離,越是存着膽怯的心思,也許死得越快。
刀槍鏗鏘。
月光下,那黑衣少年眼裡甚至沒有任何一絲波動,放佛他斬殺的並不是人,而是在清理擋他道路的垃圾一般。
無情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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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行屍走肉
等元魍走遍這六處起火混亂之地,甚至將那七十二人重新聚集起來,他都沒有找到金藍。
不要說金藍,連劉全、衛鴻都沒見蹤影。
心內更急!
一掌拍上牆壁,壁垣都被震出了裂縫。
經過這夜,底下這七十二強將更是對這位四皇子從心內親厚起來,畢竟如果在你快要心竭力盡之時,有人如天神降臨般出現,拉你出了那沼澤地,你對那人的感情總會在潛移默化中起着變化。
何況在他們的世界裡,強者便爲王。
而這一夜的事實再次證明,這位四皇子左將軍的強悍無與倫比。
從心底裡,這些人深深得折服,甘願爲之策馬前驅。
此間種種,爲元魍在軍中立下聲威不說,更是爲他以後回去復仇埋下了一顆不可或缺的種子力量,此話暫且放下。
只說這七十二人正嘆息各自居然還活着,突然有人憂心得道一句:“不知衛將軍跟兩位侍衛那邊怎麼樣?”
元魍驀然回頭:“兩位侍衛?”
那人被元魍猛的凶神惡煞般的眼神嚇一大跳,頓了頓,才道:“正是將軍麾下劉侍衛跟金侍衛。”說到這兩位侍衛,也當真是厲害呢。尤其是那金侍衛!
果真強將手下無弱兵啊!
衆將士心內又是一陣感嘆。
元魍終於知道金藍去處,來不及長舒一口氣,又問:“他們去了哪裡?”
那人回答道:“他們去了王府,捉那寧老烏龜去了……”
話未竟,就覺一陣風颳過身旁。
再擡眼,他們那左將軍大人已經疾馳出去好幾丈遠了,背後煙塵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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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府內。
元魍剛踏入其內,火光便一下子通明起來,把整個王府照耀得分毫可見。
元魍等人在光耀下頓時現形,無處隱藏。
本來就圍在周圍的侍衛齊齊現身,寧坤坐鎮,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我便知你要來這裡!”寧坤嘴角微笑,不驚不乍,再瞧瞧元魍身後那七十二人,心裡已經瞭然,“原來你果真是大輿的將領。我倒不知,連成玉手下什麼時候多了你這樣一員猛將。你這般少小年紀,卻是身手不凡,我很欣賞。我寧古城正是用人之際,廣召天下各路英雄豪傑。連成玉給你多少好處,我能雙倍應了你。你要不要考慮爲我做事?”
這寧坤,當真無時不刻不想着挖人牆角。
大輿這邊衆人心內火起,忍不住大喝:“你混賬!”
元魍舉臂,讓那將士退下,這才冷聲道來:“道不同,不相爲謀。我堂堂大輿四皇子,大輿軍左先鋒,豈有叛國投敵之理。”
寧坤一怔,萬是沒有想到眼前如此厲害的這位居然會是大輿皇朝的四皇子。
他數年前曾隨父親到過京都爲元真帝獻賀禮,見過那幾位皇子:太子驕躁,陰險有餘,大智不足;三皇子有勇無謀,計較小利,不堪大任;那位據說後來早夭的五皇子更是不用提。
雖然當時幾位皇子還只是小小少年,但俗話說,三歲便能看到老。
小時尚且這般不成器材,長大又能有幾番作爲?
而寧坤其人,從小便是天賦異稟,聰明非常,長大更有驚世治國之才。這樣的人,當是心高氣傲,又怎肯屈居太子、三皇子之流爲臣。
因此老父有野心稱王,他便爲之居中策劃。
爲太子那般之流賣命,倒不如自己稱霸一方,不是?
寧坤在記憶力再搜尋,終於從角落裡找出這位四皇子的資料來。
他分明記得這位四皇子當年不僅不受寵,甚至是受到整個皇宮厭惡的存在。怎麼此時,竟搖身一變,居然成了孤膽闖敵城的英雄氣概模樣?
不管這幾年,這位四皇子到底經歷了什麼,只說他能從那般最底層的世界中爬出來,並且沒有自暴自棄,甚至長成如此英才,這位的智謀勇略都肯定在他那二位哥哥之上!
瞧着這位比常人命運坎坷數倍的少年此時竟這般英姿勃發,寧坤心中更是多幾分讚許。
元魍眸掃四面,皆是寧軍,卻沒有金藍三人在此處的任何痕跡。
他安慰自己:金藍那麼厲害,即使這麼多人包圍着,她也定能逃出去纔是。
於是,定了定心神,開口問道:“不知世子可有見過我軍衛將軍和……兩個侍衛?”
寧坤向來善於察人之細微,元魍話中只那輕輕一頓,他便能覺察出這位四皇子心中微微的緊張。
於是,笑道:“自是見過——”等如願吊起元魍眸中的急色後,他才故作爲難道,“四殿下怕是來晚了,那三位……”指了指後面佛堂燒盡留下的廢墟,“怕是已經跟那屋子一起成了灰燼。四殿下若要尋他們,可能要去另一個世界才行。寧某不介意助四殿下這一臂之力。”
此前說過,寧坤慧黠過人,尤其是對人心猜測方面。
打擊一個人,從身體上進行只是小道行,從心理上打擊,讓你一蹶不振那纔是箇中精妙所在。
寧坤瞧出大輿這羣人一路氣勢如虹,此時對他們最好的打擊自然是同伴三人的死亡信息。這說話的口吻也是需要講究的,漫不經心、毫不在意得道出這件事情來,叫他們心頭猛震,這氣勢,瞬間也就被壓下去了。
可是,縱然洞察若神如寧坤,也不可能瞭解這世上所有人的心思,譬如元魍。
此時,元魍的耳朵裡只有迴環不停的那四個字:“成了灰燼……灰燼……”
他的天,終於轟然崩塌。
他再也看不見這滿院的火光。
他的眼睛裡,只有黑暗。
如同十歲以前,滿世界的暗色,再一次吞噬了十六歲的元魍。
那大輿七十二將士正在心內震驚之際,就聽前面傳來“吱吱……吱吱……”的古怪笑聲,彷彿碩鼠啃齧腐食般叫人心裡陣陣發寒。
衆人擡頭往前看,就見元魍擡掌,掩住嘴眼鼻。笑聲透過掌心,悶悶傳出。
肩膀聳動,震動着整個背部。
笑聲越來越大,傳遍在暮色下,傳進了衆人心中。
衆人沒來由的心中發毛,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笑着也會如此毫無情緒波動。
大輿衆人更覺不對勁,雖然這位來軍營時間不長,但是他們總歸也是跟元魍相處過一段日子的,這位黑臉皇子什麼時候笑過?
正當衆人驚疑間,就聽這位皇子又喃喃自語:“夢啊……我果然是在做夢啊……”
寒刀出鞘,光芒耀過一排寧軍的眼。
這些士兵還不知出了什麼事,頸子就已經被齊刀割斷,倒在了地上。
出手,無聲無息。
鮮血,順着刀刃,滴到地上。
只見元魍似着了魔一般,居然盯着刀上那猩紅微笑。然後在衆人的注視下,舉起大刀,放到嘴邊,慢慢舔舐上頭的血跡,嘴角那抹邪笑越來越甚。
寧坤只覺頭皮一陣發麻,猛然間意識到自己也許是招惹了一隻惡鬼!一隻從地底下爬出來,只爲喝人血的惡鬼!
不等衆人驚悚完畢,就見元魍又跟旋風一般,衝進了寧軍的隊伍中,殺氣四掠。
沒有人下令,不需要人下令,因爲面對這已經聽不懂人話的殺神,你不舉刀抵抗,就只有被斬殺的後果。
那大輿七十二將領雖不知出了什麼事,但作爲上級的元魍都已經衝入了敵營,他們又怎能退縮。
滿地殺戮。
夜色下,血色染紅了天地,腥氣四溢。
無情之說,向來針對有情之人。
如果說之前少年砍殺人是無情的話,那現在一邊嘴角帶笑還一邊斬人的那少年就只能算是一具行屍走肉了。
“報——”城關士兵踏進府門,就被濺上了一腦門子的血,接着一個侍衛的腦袋就飛到了他懷中,甚至還張眼瞪着他。
士兵“撲通”一聲就嚇得跌倒在地上。
寧坤看他一眼,臉色也不怎麼好,問:“出什麼事了?”
那士兵看着這殺瘋了般的一院子,驚了半晌後才磕磕絆絆道:“報……報世子……連……連成玉率軍攻城!”
寧坤心裡更涼了。
傾耳側聽,似乎還能聽到城門邊上的號角,似乎還能聽到城中百姓的哀號,不知怎麼的,寧坤突然就想起了那化爲灰燼的三人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來。
那人說什麼來着?
“這寧古城以後必定雞犬不寧,你們必定全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如同詛咒般,響徹心頭。
死無葬身之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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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古老密道
外邊是天翻地覆、血流成河,進入密道的三人卻是毫無察覺。
這遁地小道曲曲折折,蜿蜒綿長,把劉全剛進密道時的歡天喜地走成了哀怨連連,都沒看到盡頭。
劉全扶着壁道,抱怨:“這寧老烏龜建的密道都跟人家不同,那麼長!也不怕把他爬死!”
金藍頭也沒回:“你就知足吧。沒這麼長的密道,你早就被烤焦了。”當時佛堂火勢甚猛,進入密道後,雖然那門自動關上,但到底還是燒塌了,火苗甚至躥進密道來,追着他們跑了好一陣子。
舉了舉手中的火摺子,金藍又道:“而且這密道是我尋,火摺子是你家小紅提供,你根本沒做什麼貢獻,還能靠着我們兩個逃生,該偷着樂了!”
小紅同志不好意思道:“金兄弟,全虧了你,我們才能得救的。我也很沒用。”
金藍笑道:“衛將軍的一個火摺子就幫了不少忙。否則咱們連路都瞧不清。”
劉全不甘心被人忽略,想了半天,最後道:“那我提供了我家小紅,算不算一個功勞?”
這話一出,金藍差點把自己給絆倒。
劉全同志,你沒臉沒皮越來越沒有下限了!
衛鴻摸摸鼻子。他在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他爲什麼在這兩人嘴裡成了“劉全家的小紅”。
金藍照亮壁道,再糾正劉全話中一個錯誤:“這密道根本不是寧老烏龜建造的,他擔心會爬到累死也沒用。”
衛鴻驚訝:“你怎麼知道?”
金藍答:“看外面那佛堂建造不過二十餘載,但你瞧這頂上的石鐘乳最起碼存積有千百年以上。”
密道頂部,正是光澤剔透的鐘乳石,從上垂下來,形狀各異,連結成片片“樹林”、“珠簾”、“瀑布”,當真是大自然的奇蹟,巧奪天工。
劉全驚歎:“原來這就是石鐘乳啊,真美!”
金藍又道:“你們再瞧這一路而來的壁畫。”
火光所及之洞壁上,正描繪着一位身着虎皮的男子高舉雙臂,仰頭朝着東方日出,極其崇仰。後面跪了一地的子民,皆是獸皮作衣,花枝作飾,臉孔樸素。
“這個圖應該是在祭祀。我看了好久了,這壁畫上所有人物的裝扮都是如此,不管是狩獵,或是耕織,或是其他。裝束看來,不會是現在的人,我想,這個暗道應該是這寧古城的先祖所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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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糖糖、兜兜、暖暖、聽聽送偶花花,還送那麼多!花了偶滴狗眼哇~好耐你們有木有!
祝大家端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