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會被班主任抓到，蘇可染嚇了一大跳，可她馬上見到救星一樣反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瞧見她不像瞎玩被抓的心虛模樣，而且另一隻手上拎着遛狗繩，可掛鉤那邊並沒有狗。
“怎麼了，老師還要問你呢，夜裡八點多在這轉來轉去的。還有樑賀。”
“不怪他！老師，我家胖胖丟了！胖胖是一條薩摩耶，胖的有點像豬。我帶它多溜幾圈想減減肥，然後，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溜着溜着，扣住揹帶的搭扣掉了，胖胖就不見了！我在這片找了好久，路上遇到樑賀，就厚着臉皮求他幫忙找胖胖！”
從這語速極快的一段話裡，我整理出了幾點，薩摩耶在這一帶丟了，蘇可染和樑賀兩個人找都沒找到，並且還要繼續找下去。
今晚這電影是看不了了，我回頭進了餐廳，和章耀說了這件事，把電影改在下次約會，並把這頓飯錢也結了。
原本章耀也要幫忙一起找，可是接到了妹妹的電話，說是肚子不舒服，我趕緊讓他回去給順順看看，找狗的事我忙活就行。
在餐廳門口分別，蘇可染偷偷看了章耀好幾眼，好奇道：“苗老師，那是你男朋友嗎？好高好帥啊，眼睛有點像順順。”
我：“你不擔心胖胖了？”
蘇可染立即哭喪臉：“老師你戳我痛楚，這不厚道，我也不想丟狗的，要是歐陽軒知道我溜着溜着能把胖胖搞丟，又不知道怎麼翻白眼了。我都沒敢告訴給我家裡人，老師，胖胖會不會被別人抓走賣了？”說着說着眼眶都有點紅了。
“別擔心，老師和你們一起找。”摸摸少女的腦袋寬慰着，我又補充道，“我給樑賀打了電話，等他過來，我們三個商量一下再分頭找。”
“嗯嗯，知道了，老師。”
樑賀來的很快，接到班主任電話時他都有點怕，還以爲自己又被抓小辮子了。結果是因爲找狗的事，他這才大起膽子和我嘮嗑。
三個人碰頭剛要商量，很湊巧的，我看到路過的唐敬。這也太巧了，我還沒開口，樑賀就喜出望外地吆喝上了。本着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的想法，我沒說什麼，但讓三個學生大晚上的到處跑，也不放心。
所以我制定了規矩，如果在九點半以前沒有找到胖胖，都必須給我回家，我會一個個打家長電話確認。
現在還有不到一小時的時間，四個人分頭行動，郊區工廠那邊人少路寬，狗也很可能往那兒躥。不能讓學生單獨搜索那邊，我決定自己去。
走上幾步，身後跟來一人，我擡眼看到穿着牛仔外套的唐敬，私服比校服好看得多。我想什麼呢，找狗才是正經事！
我指揮：“不要一起扎堆找，你去宵夜攤那邊。”
唐敬自然應對，“我讓樑賀跑快點多找幾個地方，我陪你。”
我狐疑地瞅着俊俏的學生，我發現這孩子是真不太愛叫自己老師，這習慣不好，容易讓我沒面子。
面對我的目光他有點呼吸急促，先敗下陣轉移視線，唐敬壓低聲音解釋。
“老師，新區這邊很多新樓在修，廢棄的房屋工廠也多，正常人很少來這，更別說是晚上。但是流浪漢一類的會在這歇息，我怕你嚇着。”
這倒是我疏忽了，畢竟自己只是個普通女人，今天穿的也有點扎眼。萬一被搶劫猥褻，那還真是得不償失。在擔心幽靈鬼魂一類的同時，人類的危險也不能忽視。
我默許了唐敬一塊找狗，一邊快步走着一邊喊，高跟鞋適合約會的時候穿，但完全不適合用來找狗。
走到現在，我的鞋已經開始磨腳後跟和腳趾了，這痛楚火辣辣的，踩一下重一分，如鋸子來回切割。
“胖胖——”
聲音在空曠的道路迴盪開，偶有野貓躥過，踢翻了罐子垃圾，發出不大不小的響聲。黑漆漆的工廠矗立在夜色中，路邊的霓虹燈照射不到，像是會吞噬人的黑洞。
細跟踩到了碎石，崴腳的一瞬，我被身後的少年給扶住。有力的臂膀按在了我的肩上，視線交錯，我看到唐敬耳垂上戴了圓形的黑色耳釘。
留意到了我的視線凝在了自己耳朵上，唐敬立即鬆開手，不自在地捂住耳朵。
“你要是不准我戴，我取下來。”
這麼敏銳？心底愕然，我移開目光，“放假老師不管，上學不準戴。”
“知道了。老師，你在這休息下吧，再走腳要磨破了。我去工廠和前面找。”
被他無意間的提及，我下意識地想將腳往後縮，可裙子下的腿怎麼躲得過別人的目光。說不上是什麼心情，就覺得有點羞。
作爲成年人，作爲老師，我被學生照顧了。
“老師，可以嗎，我離開一下，你等我。”唐敬再次誠懇地說。
如果說先前還覺得被照顧是錯覺，這下是實錘了。他的目光專注，語氣裡帶着小心的商量之意，好像只要我不點頭，就不放心一個人走。
我要找回點成年人的尊嚴，正經說道：“老師沒事，你去找你的，我在這邊再看看。”
“好，聽你的，二十分鐘後匯合。”
少年跑去的背影風一樣，我愣神地看着，怎麼覺得自己還是被對方遷就了。就像看穿了我的逞強和那一丁點成年人的自尊，順着給我臺階下了。
這一點點鬱悶沒持續多久，我打起手機燈往路邊荒草地走，儘可能地在保證自己的前提下去找。時不時我還和蘇可染、樑賀語音聯繫。
眼看着時間一點點流過，我也着急了起來，已經九點十八分了。剛剛唐敬消失在朦朧燈色中，我都沒看清那路延伸出去有多遠。
聽說這裡還有很多無主的荒墳，開發的時候也鬧出不少事情，開發商上吊，妻兒自殺，親朋好友都相繼出事，部分地皮就這麼擱置了。當然，也有請了風水先生鎮場子的大老闆就繼續開發。
唐敬會不會遇到什麼靈異事件？然後和胖胖一樣消失了？心裡對學生的擔憂拽住了我的心神，如芒刺在背，我立即撥通了唐敬的號碼。
單調的鈴聲在路的前方響起，電話被接聽，但沒有人出聲。鈴聲是從前面傳來的。
望向聲源處，顧不上腳疼，我快跑上前。
左手牽着胖胖，右手拿着手機的唐敬站在路燈下，彎起眼眸朝我招了招手。這得意求誇讚的明媚笑臉，讓我懸起的心落下了。
“你看，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