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金秋的詢問,我並沒有表現出無法回答的困惑,我對她說道:“做這樣的事情我不需要底氣,現在的江橋也不是一個會隨時被衝動支配的人,所以整個過程我都很剋制,要不然受傷的人不會是我……我會打的那個孫子滿地找牙的。”
金秋看了我一眼,然後點了點頭,她又向我問道:“現在你和曹陽的樑子已經結下來了,你準備怎麼辦?我覺得他不是一個會善罷甘休的人,他會把怒氣出在肖艾身上的。”
我發現自己不太好在金秋面前表態,所以一時也沒有開口。但我知道,金秋心裡其實早就已經有了答案,但是她要我親口在她面前說出來。
我終於回道:“今天和曹陽動手的人是我,這事兒無論怎麼看,我都沒有辦法置身事外。如果曹陽覺得這個事情沒完的話,只能衝着我來,而不是肖艾。”
金秋笑了笑,回道:“你不用說的這麼委婉,也不用太在意我的看法。我知道你會和曹陽死磕的,如果你真的放任肖艾不管,你就不是我認識的江橋。可是……你這麼做,我心裡不高興也是真的。我比你更矛盾。所以這件事情如果一定要我表態的話,我不會支持你,但也不會反對你去做……你自己拿捏好分寸,我建議你早點讓楊阿姨出面,等你自己覺得自己挺不住的時候再去找她,恐怕那個時候的局面就已經到了很難控制的程度了……”
我看着金秋,再一次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能讓我安穩的氣息,拋開其他不說,她至少是一個做事情很有方法的女人,她會讓我的生活變得簡單,不僅僅是生活,連我的事業也因爲有她而變得少了很多阻力,而我也算是個歷經坎坷的男人了,我知道這種安穩對我而言是極其寶貴的……所以,矛盾的不僅僅是金秋,還有我。
回到酒店的房間,我又被一些繁重的心思弄得無心睡眠,我就這麼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發呆,直到隔壁的房間隱約有音樂的聲音傳來,我纔回過了神。
酒店房間的隔音很好,那邊的音量也不大,所以我披上外套站在了陽臺上,然後證實了音樂確實是從肖艾的房間裡傳來的,但卻是一首我從來都沒有聽過的曲子,可能是肖艾原創的。如果我沒有猜錯,此刻她的房間裡一定有不少的音樂設備,她正在搞音樂創作……好像音樂真的成了她活下去和氧氣一樣重要的東西。
我把心靜了下來,很快就沉溺在了這首還沒有填詞的歌曲中,我聽出了一種極度蒼涼和孤獨的感覺,就像一條小河流淌在無邊無際的沙漠裡,隨時都有可能被漫天的黃沙所掩埋。曲子的後半段,加入了一小段哼唱,是肖艾自己的聲音,她的音調越來越高,越來越高,最後彷彿突破了她自己的極限,卻是在和前一段曲調表現出來的意境做抗爭……可是直到曲子全部完結,也沒有能聽出抗爭的結果。我知道,這是她心裡的迷茫所致……
我希望她能開心點,也希望有一天能聽到她其餘的作品,會聽出一幅花草長滿青山的畫面來,而到那個時候,我們都會迴歸到正常的生活中來,然後在夜晚來臨前吃個路邊攤,散個步,都不會有任何的心理負擔。我不會忘記,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就是我們一起生活在鬱金香路上。
……
次日的早晨,快遞便將兩把吉他送到了我住的酒店,我並沒有急着將其中的一把給肖艾,因爲我必須帶着王爾和葛師傅去天津一趟,然後將那個工程給談下來。
七點鐘的時候,我們在酒店的停車場集;九點的時候,和江建集團在天津的那個負責人碰了面,然後我們一起去了那個廣場的施工現場。
王爾表現的不錯,他提出了一些很專業的設計想法,在保證美觀的同時,也能減少很多材料上的浪費。他的專業性得到了負責人的肯定,確實是一個精兵良將,這又一次體現了金秋的眼光。而葛師傅也從施工的層面和負責人聊了聊,在負責人表示工期會非常緊張的時候,他也很有信心的保證,可以在預先設定的工期內完成這個工程,因爲跟着他的都是一幫能吃苦,能打硬仗的兄弟。
這個上午,我們口頭上聊得很愉快,中午的時候,負責人又很客氣的請我們吃了個飯。但卻表示,這個工程我們最後能不能拿下來,還得看喬野的意思。
實際上,我覺得他是有決定權的,但是我們公司的資歷卻讓他不太放心,所以他不想擔這個責任。這倒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我們只是一個臨時組建的創業公司,而這次的工程量又這麼大,能有機會過來談談,已經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了。
下午的時候,我們便又回了北京,坐等喬野明天的到來。回到酒店,前臺告訴我,昨天我訂的那個房間,客人已經在上午的時候退了房,並將押金退還給了我。
這次,她走的時候,沒有像往常那樣和我告別。而我也沒有再回房間,我在客戶休息區坐了片刻,然後便給於馨打了個電話,問她認不認識一個叫曹陽的人。得到認識的答覆後,我又要來了曹陽的聯繫方式。我之所以這麼着急去找這個人,是因爲他的存在讓我感到如鯁在喉,我希望能儘快找他談一談,不能讓肖艾在這個漩渦裡越陷越深。
站在酒店的門口,我感覺自己身上就像背了一個沉重的殼,而我的憤怒和吶喊是一把落不下來的鐵錘,我卻越來越渴望敲碎這個殼……
我下意識的擡頭看了看天空,沒有傳聞中那麼多霧霾,但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厚重,太陽就躲在這厚重的背後,有氣無力的發散着陽光……而地面是另一個世界,無數的人活在這個世界裡,編織了一張張巨大的利益網,好的活得更好,窮的活得更窮……
我重重籲出一口氣,然後招手喊來了一輛出租車,讓它載着自己向曹陽的公司駛去。
……
我在北京人生地不熟,曹陽也不是一個想見就能見到的人物,我在到達他們公司之後,便被前臺和保安給攔住了。我沒有辦法,只得又給於馨打了一個電話,於馨卻表示,她也夠不上和曹陽說話,就算她現在過去了,也是於事無補……她說,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肖艾聯繫曹陽,然後我們找個體面的吃飯地方,一起向他道個歉,也許這事兒還能揭過去,我現在這個樣子過去找他,肯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覺得這是個笑話,我怎麼可能會帶着肖艾去去和這樣的人渣道歉,看來這事兒是沒有辦法善了了!
我開始在曹陽公司所在的那棟辦公樓下死等,這一等便是兩個小時過去,可是連曹陽的影子都沒有等到。我甚至懷疑他到底在不在公司,而在這段時間裡,我也通過於馨給我的聯繫號碼,撥打過他的電話,可那邊卻一直是關機的狀態。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這座城市又迎來了一個空氣質量並不是很好的黃昏,各種霓虹亮起的那一剎那,燈光都是厚重的,而行色匆匆的路人們和癱瘓的交通,更讓人感到焦慮……這一刻,每當有路人打量我,我都覺得自己像一個傻子,我不知道是什麼讓自己這麼堅持着,但又確實就在堅持着……堅持去向一個人渣妥協。如果,我對肖艾是愛的話,這份愛已經刻在了骨子裡,它打敗了我的自尊、打敗了我對孤獨的恐懼。
6點的時候,於馨主動給我打來了一個電話,我接通後,她向我問道:“江橋哥,你和曹陽見上面了嗎?”
我滿是抱怨的回道:“還沒有,我懷疑這孫子今天壓根就沒有去公司,打電話也是關機的狀態……是不是你給我的號碼不對?”
於馨否認道:“我給的號碼肯定沒有錯,但他們這些人肯定不止一個號碼,像我這種混在娛樂圈邊緣的人,他肯定是看不上的,所以給我的可能也不是他常用的號碼……”
“那還有其他辦法能找到他嗎?”
電話那頭的於馨沉默了片刻之後,對我說道:“辦法倒是有一個,就怕你不願意去做,我覺得只要能請得動她,這個事情是肯定能解決的。”
我很是疑惑的問道:“你說的那個她是誰啊?”
“樂瑤,曹陽的嫂子,曹今非的妻子。”
我更加驚訝,在我的意識裡,和這種在娛樂圈已經有着舉足輕重地位的女明星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我一陣沉默之後,對於馨說道:“我要有能耐能聯繫上樂瑤,我不就能聯繫上他曹陽了嗎?”
“不是,你沒明白我的意思……你忘記邱子安這個人了嗎?他和樂瑤可是同一家傳媒公司的股東,多少有點交情的。如果邱子安願意幫這個忙,我覺得樂瑤也會賣這個人情……我這邊有邱子安的聯繫方式,就看你能不能放下心中那些陳年舊事,去請他幫這個忙了。”
乍然聽到邱子安這個名字,我心中是百感交集,這麼多年過去了,陳藝也已經選擇了嫁給王澤,我和他之間的恩怨是不是也可以煙消雲散了?
我的猶豫中,於馨又說道:“待會兒我把邱子安的聯繫方式用微信發給你……要不要請他幫忙,你最好儘快做決定。我覺得以曹陽和趙忠明這睚眥必報的性格,可能很快就會把賬算到肖艾身上,所以這個事情必須要儘快有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來從中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