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又走了一段路,我和趙牧來到了“金鼎置業”開發出的新小區,也是老巷子的舊址,但是我們卻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門口看着……
一陣風吹來,吹來了一些陳舊的味道,我就下意識想起了老巷子的樣子,它就像是我的一個老朋友,但我卻永遠失去了它。
片刻之後,趙牧開口對我說道:“橋哥,你還記得我在這裡也有一套老房子嗎?”
“當然記得,當年你是爲了我的咖啡店才把它給賣掉的。”
趙牧點了點頭,回道:“那套老房子我一共只賣了30萬,我本身就是做地產的,當然能看到這裡的發展前景。按照金鼎置業制定的補償標準,我那個老房子拆掉後,至少也能分到兩個大套的,以現在的行情來說,怎麼着也能賣到500萬……可是,兄弟之間救急不救窮,所以我還是選擇了在那個時候出手了……”
“你後悔嗎?”
趙牧看着我,然後搖了搖頭,他又說道:“不後悔,如果可以再次選擇,我還是會那麼做的,因爲在我心中,你和趙楚一樣。”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如果我和趙牧之間也因爲生分了,而有了人情這麼一說的話,那我確實是欠了他一個大人情,雖然我當時因爲有了肖艾的幫助沒有要這筆錢,但他也確實因此損失了兩套房。
片刻之後,我終於對他說道:“做兄弟有今生沒來世,你的情義我會一直放在心裡記着的。”
“橋哥,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趙牧突如其來的要求,讓我極其不能適應,我看着他,心中忽然又是一陣悲涼,我們之間竟然也需要做交易了。
“你想做什麼交易?”
他很堅決的對我說道:“把肖艾讓給我。”
我的血氣一陣翻涌,半晌纔回道:“理由呢?”
“我可以幫她拿回她最想要的金鼎置業,而你就算失去了她,還會有合適的選擇,誰都知道陳藝姐還在等你。你敢說,她在你心裡一點位置都沒有嗎?可我這輩子只能愛肖艾一個,除了她,沒有任何人能走進我的內心深處……你能明白那種感覺嗎,真的是痛不欲生!”
我已經無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我感覺被困在人性的沼澤裡,難以呼吸。這還是那個跟着我一起在生活的磨難中長大的兄弟嗎?
見我不說話,趙牧又說道:“江橋,你真的忍心看着陳藝姐現在這樣嗎?……我相信,只要你去找她,她會不顧一切跟你走的……”
“你放屁,這些都不是你讓我放棄肖艾的理由……你應該明白人爲什麼會被稱之爲人,更應該瞭解人與人之間的牽絆,你剛剛和我說的話,壓根就不是人能說出來的。”
“是嗎?如果你真的把自己當人看的話,你就不會用陳藝姐做錯了的一件事情,懲罰她一輩子,她快被你給毀了……你不僅毀了她,還毀了我,你纔是那個最不像人的人。”
我在趙牧的邏輯裡找不到出口,因爲這些事情的發生,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努力讓自己平息着,許久之後,我纔對他說道:“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就當沒有發生過,你趕緊回去休息,然後好好想明白,也許我們這輩子還能做兄弟……另外,我還得提醒你,你在質疑我的同時,也別忘了自己身後的女人,你說我毀掉了陳藝,於馨又何嘗不是被你給毀了……所以,愛情遇見對的人可以選擇一萬次;遇見不對的人,選一次都是傷!”
趙牧擡起頭看着我笑了笑,然後回道:“好,你說的話,我都記着……希望肖艾也是像你這麼想的,我的手上有李子珊犯罪的證據,只要我願意,李子珊明天就會從金鼎置業這艘大船上掉下去,但是你放心,我不會拿此作爲和肖艾的交換條件。我只想告訴她,你江橋不能爲她做到的,我趙牧都可以……我纔是那個甘願爲她付出一切的男人,而你給她的永遠都只有傷害……她在國外的這兩年,所有的痛苦都是拜你所賜,我就不相信,她的內心深處對你一點恨也沒有。”
“你非要這麼做嗎?”
“得不到她,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會變得沒有意義,所以我必須要這麼做,是你讓我沒有了退路可走,我要是還繼續這麼欺騙自己,我會在你們真正結婚的那天發瘋的。”
我無力的坐在了小區門口的長椅上,而趙牧在看了我一眼之後,便轉身向他停着車的那片停車場走了過去。
這一幕,我好像在夢裡見過,可我此刻的心情卻比在夢中要更加複雜,我不知道需要怎麼的處理方式,才能讓趙牧醒悟過來。我唯一能確定的是,我不會放棄肖艾的,即便是在人性裡沉淪,也不會放棄的。
……
夜色更深了,坐了許久的我,忽然很想去見見肖艾,我不會將趙牧找過我的事情告訴她,就是單純的想見見她。
我開着車來到了腫瘤醫院,然後停在了正門口。我知道,自己此刻與她的距離只是一道院牆和一部電梯,可是我又在一瞬間喪失了去找她的動力。因爲我知道,這些都是我的問題,她已經做的足夠好了,我不該讓她見到此刻狀態極其不好的自己,可是我身上的包袱又該還給誰?
還給命運嗎?
這是最扯的一種想法,因爲命運這個東西從來都不會對任何一個人的命運負責。
想明白了這些,我最終也沒有選擇去上面看看肖艾,我在抽完一支菸之後,又開車向鬱金香路駛去。
……
這個獨自入眠的夜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夢見肖艾穿着婚紗站在了趙牧的身邊,無論我怎麼去吶喊,可她就是一點都聽不見我的聲音,而在攢動的人羣中,唯一能與我溝通的便是陳藝。她和肖艾一樣,也穿着潔白的婚紗,然後不顧一切的拉着我,向人羣之外奔跑着……
跑着、跑着,我們就變成了小時候的模樣,而老巷子依然存在,我們停在了巷子口,明媚的陽光直直照在了我們身上,我們的對面沒有鬱金香酒店,只有盛開的鬱金香。
陳藝對我說道:“江橋,你說過要娶我的,還算不算數?”
“什麼時候說過?”
“就昨天啊,你忘了嗎?我們一起玩過家家,你說要把我娶回你家的老院子,還說要和我種花養草,讓我給你生一堆小孩……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瞬間,我成年後的記憶便開始喪失,我連意識都回到了童年時期,我將陳藝帶到了那片花海下,遠處依稀有肖艾奔跑而來的身影……
我被猛然驚醒了,可等待我的卻是一個下着小雨的清晨,並沒有夢裡所見到的燦爛陽光。
……
起牀之後,我按部就班的洗臉做飯,然後開車去了醫院,並將早飯帶了過去,可等我到達的時候,肖艾已經去了金鼎置業。說是,有一個什麼重要的會議,要在早上八點半的時候舉行。
我在心裡想着,既然是重要會議,那她一定會和作爲集團高層的趙牧碰面的,我不確定這個早晨會在他們之間發生一些什麼。
在醫院陪楊瑾吃完早飯之後,我便也去了“鬱金香酒店”。今天,我作爲酒店的法人,同樣有一個重要的會議要參加。可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命運的安排,許久沒有再主持活動的陳藝,竟然破例在酒店主持了一場婚禮。
打聽之後,才知道今天是臺長的兒子在酒店舉行婚禮,想想也就釋然了,我知道陳藝這是在爲回電視臺工作做着準備,否則沒有人能請得動現在的她。所以,這也不是什麼巧合,更不是命運的安排,這只是選擇之後必然會有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