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將我趕出去後,老金便重重將屋子的門關了起來,而我便忽然丟掉了方向,就這麼站在門外,聽着裡面的楊曲和老金解釋着……
她說:那套內衣其實是她自己的,和金秋一點關係也沒有,因爲想撮合我和金秋,就有了剛剛那個惡作劇似的玩笑,她根本沒有想到會把事情弄得這麼糟糕。
老金卻根本不聽她的狗屁解釋,將她也劈頭蓋臉的臭罵了一頓。這個時候,誰也不會覺得老金這個人對楊瑾有什麼忌憚,而他們一家之所以去上海照顧當時病重的奶奶,出於的只是世交情誼,並不是要圖什麼。這點,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現在更確定。
可越是明白,心裡便越難過。儘管我從來不認爲自己做錯了,但終究還是傷害了老金夫婦的感情,讓自己顯得很不仁義。
片刻之後,我撇了撇嘴,終於彎身將一些沒有摔壞的年貨又撿了起來,然後獨自離開了老金一家住的那個樓層,心裡卻不知道待會兒是去吃一碗麪,還是去泡個澡。
在我準備上車的那一刻,楊曲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她的身上揹着一隻碩大的行李包,一臉狼狽相。可在與我面對面的時候,卻只敢小心翼翼的看着我,不敢和我說話。
我扔掉手上的菸頭,瞪着她,問道:“好玩嗎?……開心嗎?”
楊曲往後退了一步,膽怯的回道:“一開始覺得挺好玩的……可現在覺得一點也不好玩……哥,要不你和我一起回深圳過年吧,南京這個地方太沒有人情味兒了,說翻臉就翻臉!這不,連我也被趕出來了!”
我依舊瞪着她,卻不想開口說話。此刻的我,雖然很火大,但也理性的可怕。我知道,即便沒有楊曲的惡作劇,今年的這個年也過不安生,除非我和金秋真的有了在一起的行動。
忽然,我又想到了金秋,我一直在思考着自己的情緒,卻忽略了此刻的她是什麼心情。恐怕,也不怎麼好過吧?
可是,遇到了固執到像塊鐵的老金,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我勸自己不要太難過,然後又向楊曲走去……
楊曲嚇的連連後退,她慌張的對我說道:“江橋,你……你的表情太可怕了……你,你趕緊給我死遠點兒。把我逼急了,我也會咬人的!”
我不理她,又向她那邊走了幾步。而她退到牆邊,退無可退,又閉着眼睛舉起雙手向我喊道:“哥、哥,我慫了,真的慫了……我那兒還有好幾個能賣的包,你要喜歡的話都拿去賣好了,夠你痛痛快快的去吃喝嫖賭好幾回了!”
“逗比,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嗎?我是想幫你拿行李!”
楊曲這才睜開了眼睛看着我。說了一聲“嚇死老孃了!”便動作利落的將自己的行李包交到了我的手上。而我看着她,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情。可能,真有被氣樂了這麼一說。
……
開着車,將楊曲帶回到了我現在住的二四巷。落腳後,我便去廚房煮起了面,楊曲躺在外面的搖籃裡,一邊無聊着,一邊和自己生着悶氣。半晌後,特別不忿的對我說道:“哥,中午能不能不吃麪?……我真的太接受不了這種落差了,本來能吃個滿漢全席的,現在這算什麼呀?就算兵荒馬亂也不是這個待遇吧!”
我將切青菜的廚刀狠狠往切菜板上一剁,怒道:“你要受不起這罪,你就趕緊回深圳去,沒人稀罕留你……”
“媽呀……江橋,你太暴力了!”
楊曲一邊故作姿態,一邊衝我翻着大白眼,卻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我也順手往她的碗裡丟了好幾勺子的鹽,然後將湯和麪都倒了進去。
我將做好的面端到了她的面前,對她說道:“這碗麪你先吃着,我去外面的菜市場再買點吃的東西回來,然後給你做個滿漢全席。”
楊曲從我的手中將面接過,我看了看她,便轉身向門外走去……
和我想的一樣,沒走幾步,身後就傳來了楊曲的慘叫聲。我一邊笑,一邊加快了腳步向巷子外跑去。鬼才會給這個麻煩少女去買吃的東西,我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和喬野約好了,待會兒鬱金香路上的“梧桐飯店”不喝高不散。
至於這個下午,對楊曲來說有多難熬,我也沒興趣知道……她最好回深圳。這個年,我是不指望能開開心心的過了,只求安穩一點,而只要有楊曲這個麻煩精在,我就別想過的安生。
……
開着車,我在大概20分鐘後來到了鬱金香路,而喬野已經到了,他還是很低調的開了一輛奧迪a6,正站在車的旁邊等着我。這時,陽光刺在黑色的車身上,也襯的他很憂鬱……他該將鬍子剃一剃了。
倆人見了面之後,便勾肩搭背的向飯店裡面走去,而這是一種苦不堪言後纔能有的默契。想必,他的生活也因爲蘇菡、秦苗和那個孩子而一團糟吧。
照例在靠窗戶的那個位置坐下來後,我和喬野便一起點上了煙。我先開口向他問道:“孩子的事情怎麼說?有新進展了嗎?”
喬野一臉懵逼的表情,半晌纔回道:“孩子可能要不回來了?”
我非常驚訝,又問道:“怎麼了?……從我認識秦苗以來,很少就有她辦不成的事情。”
喬野嘆息,他喝掉了杯子裡的酒,嘆息說道:“蘇菡也不是一個好惹的女人。她在生孩子之前就已經是美國的國籍了,孩子更是在美國出生的,所以也早早就入了美國的國籍……如果在國內的話,孩子的撫養權一準能要回來,可如果這官司打到美國去的話……還談什麼勝算?!”喬野說到這裡又是一聲重嘆,他摸出一支菸點燃後,才接着說道:“我是孩子的生父,可直到現在,見都沒能見上一面,也不知道他長的像我還是像蘇菡。”
我看着喬野,他的眼神裡滿是做不成父親的失落,這也讓我更加確定,曾經深愛蘇菡的他,如今也已經走到了蘇菡的對立面。看來,愛情還真不是什麼可靠的東西,之所以看上去還相愛,只是因爲翻臉的籌碼不夠。我想,現在的喬野也很難再對蘇菡說出“愛”這個字了吧?
我安慰道:“這也不是一個能急的事兒,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最後孩子真被蘇菡帶到美國去生活了,對孩子而言也不一定就是壞事兒!”
喬野沒有迴應我的話,只是有點茫然的看着窗外那兩棵已經禿了的梧桐樹,等手上的香菸吸完之後,才換了一副表情對我說道:“不說我了……你最近怎樣,沒被你那巨有錢的老媽給逼婚吧?”
喬野的煙剛按滅在菸灰缸裡,我手上的煙又點燃了,眯着眼睛吸了一口之後,回道:“她能拿什麼逼我?又沒吃她的、喝她的……唉!就是老金今天衝我發了不小的脾氣。”
“喲,那可真夠你喝一壺的!”
“可不是嘛,到現在都還沒緩過勁兒來……那踹我的幾腳,一腳比一腳疼。”
“還動上腳了!……到底是爲了什麼事兒啊?”
我嘆息回道:“除了我和金秋的婚事還能有啥?”
“那你真該……”
我擡頭看着喬野,半晌才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喬野面無表情的回道:“我今天不勸你,就是想讓你好好往自己身邊看看……過了這個年,陳藝就要和那個叫什麼王澤的結婚了;肖艾和袁真結婚也是事實吧?……你現在能挨着、能靠着的,也就只剩下金秋了……話又說話來,金秋這樣的女人真的是你打着燈籠也找不着的,你到底是哪兒來的底氣把自己的姿態捧的這麼高啊?……來,說說看。要不,你就找個比金秋更好的,讓兄弟們都服氣。”
我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然後皺眉說道:“喬野,你要這麼說,就太不理解人了!”
喬野沒和我較勁,他只是笑了笑,又回道:“我就想問問你……愛情到底算*什麼啊?要是上天能讓我再選擇一次……我肯定好好和秦苗門當戶對的過一輩子……江橋,你聽我說……我喬野就是你面前一個活生生的例子……當你真的想開了,你會發現:當初的什麼狗屁愛情,並不是真的愛情。你只是被自己的付出所感動了……回過頭來,你該接受的還是一份沒有偏見大家都喜歡的婚姻……愛情和生活真的是兩碼事兒……不信,你可以去問問陳藝。以後有機會再去問問肖艾也行……她們給你的答案,肯定就是我現在給你的。”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指着喬野的鼻子罵道:“你*在傳播負能量,影響社會主義的和諧進程!”
喬野差點將自己嘴裡喝的白酒給噴出來,然後罵了我一聲“傻逼”……
我卻不再說話了,只是在心中將自己這些年來的經歷想了一遍又一遍……我試圖在這些經歷裡得到一個可以爲自己解惑的結論……
這時,我擺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忽然就響了起來,喬野又滿是敵對情緒的對我說道:“傻逼,接電話。”而我只是木訥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接通了這個楊曲打來的電話。
我對電話那頭的她說道:“我猜你現在一定在去機場的路上……”
“你想的美……我纔不走呢,我打電話是爲了告訴你……我向咱媽告狀了……”
我打斷了她,然後又氣到笑了起來,問道::“告什麼狀?……就因爲我往你的麪碗裡多撒了幾把鹽?”
“我纔沒那麼無聊呢!……我是把老金今天對咱倆的惡行全部都告訴她了……她說,等她這個星期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就過來南京這邊……呵呵,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拉着咱媽過去和他們說道說道,憑什麼把你打的像個孫子,你還不敢還手……不帶他們這麼欺負人的……哥,你別怕,這口惡氣咱媽一定會替咱給出了的!”
我就這麼聽着楊曲在電話裡“吧嗒、吧嗒”的說個不停,除了感覺有點煩,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什麼心情……直到“梧桐飯店”門口又停下一輛車,才捂住手機的話筒,對喬野說道:“傻逼,看外面……”
喬野順着我的目光向外面看去,頓時臉一陣紅、一陣白……因爲從車上下來的人正是蘇菡,她的手上還抱着一個嬰兒,雖然看不清這孩子的模樣,但不用想,也知道他就是喬野那素未謀面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