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藝的表哥先行離開後,她的家人和親戚便陸續從酒店裡走了出來,我的精神高度集中,一直看着出口的方向,可是直到最後一個人走出來我也沒有發現陳藝,更別談邱子安了,我一瞬間有些發懵,然後大腦裡又閃現出無數種可能,是不是現在的陳藝已經被她的家人制造了與邱子安獨處的機會?
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而身邊的肖艾則有些好奇的看着外面陸續離開的車子對我說道:“怎麼都是清一色的奧迪啊?”
“陳藝的叔叔是奧迪在本地的經銷商。”
“哦,怎麼沒看見陳藝啊,還有那個邱子安?”
我沒有回答,只是在腦海中想起陳藝的那些親戚,他們中間確實有人願意把我江橋當作朋友或者小輩去看待,可更多的不是這樣,他們言語中的輕視甚至是戲虐我聽得出來,雖然不曾奢望所有人都能以一個平等的心態去看待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可是有些言語終究還是會傷到人,所以很多時候我對陳藝的親戚是存在排斥心理的。
我終於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然後撥打了陳藝的號碼,我想知道現在的她到底在哪裡,又到底在做些什麼?
電話那頭的答覆讓我的心情再次跌入到谷底,此時的陳藝已經關機了,於是她的行蹤更加成了我心中揮之不去的猜忌,我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種如在泥潭中爭扎的窒息,原來愛情可以將人送上風光最好的頂峰,也能將人悶死在污穢不堪的泥潭裡,而這就是愛情最可怕的地方。
此刻,我才更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將陳藝愛的有多深刻,否則我爲什麼會如此的痛不欲生呢?
我沒有戀愛經驗,所以沉溺在這種極度痛苦的情緒中無法走出來,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知道要怎麼處理自己遭遇的這一切。
身邊的肖艾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推了推我,問道:“你還好吧,江橋?”
“給我一支菸。”
肖艾又從自己的包裡拿出那盒南京香菸,然後從裡面抽出一支給我,卻不肯將煙盒一起給我。
我將煙放在嘴裡點燃,等情緒漸漸平靜下來,我終於對身邊的肖艾說道:“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來回太遠。”我說着便打開了車門,然後向離自己最近的一輛出租車走去,我沒有再回頭看也許存在,也許不存在真實和虛妄,下一刻便將空乏的身軀扔進了以盈利爲目的的出租車裡,然後離開了這個給我帶來許多情緒的酒店。
……
這個夜晚註定是難熬的,我一直以不眠的狀態等待陳藝會給我一個電話,可是她沒有,而我也無法說服自己再給她打個電話,只是這麼被動的等待着……
我披上了一件外套坐在有些冷清的院落裡,沒有煙,沒有一壺熱茶,只有身邊的花草在隨風搖曳,它們似乎在私語着……我逐一打量,終於感覺到了自己種植花草的價值,它們就是爲了讓我在這個時候不至於太孤獨而存在的。
我的情緒漸漸放鬆了下來,終於靠在躺椅上睡了過去,而夜裡被凍醒時,立即從手邊又拿起手機看着,可是仍沒有一絲關於陳藝的訊息,甚至她每天都會更新的微信朋友圈動態都沒有發。
失望和沮喪中,我終於感覺到了自己的大腦發沉,繼而喉嚨處傳來一陣刺痛,我意識到自己受風寒了,也意識到這是個糟糕透頂的夜晚。
回到屋子,我喝了一杯白開水,然後吃了一點退燒藥,直到快要早晨時才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可是連在睡夢中,我也沒能擺脫愛情帶給我的窒息,我做了許多關於失去陳藝的惡夢,每一次失去時理由都是那麼的充分,充分到讓我無法厚起臉皮去挽留她,於是醒來時,我的額頭上滲出了密密麻麻的虛汗,而這些虛汗完全源於內心的無能爲力和恐慌。
我從牀上坐了起來,用手抹掉額頭的虛汗之後便給自己點上了一支菸,然後在菸草的味道中漸漸明悟初戀是個什麼樣的滋味,而好壞我都已經淪陷在其中無法自拔……
忽然,我的房門被推開,肖艾這個丫頭拎着一隻保溫盒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先是一驚,這纔想起她是有我屋子鑰匙的。
她一邊打開窗戶,一邊抱怨道:“昨天和啤酒拼命,今天又和煙拼命,陳藝到底是把你怎麼着了啊?”
“你再問我就和你拼命……”
“我可是好心來給你送早飯的,你有必要這麼對我嗎?”
我將手中的煙按滅在菸灰缸裡,終於帶着積攢了一夜的情緒對她說道:“這一夜我感覺自己好像死了好幾遍,這種感覺你有體會過嗎?”
肖艾將手中的保溫盒放在了我牀頭的櫃子上,回道:“我又沒談過戀愛,哪懂你們這種愛得死去活來的感覺。”
我看着肖艾,我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沒有戀愛經歷,所以她不能感同身受也就不稀奇了,我又躺回到牀上用被子裹着自己,然後對着空空的屋頂發着呆,而心情仍沒有從愛情的沼澤中緩過來。
肖艾有些無聊的在我身邊站着,然後指着窗外燦爛的陽光又對我說道:“這麼好的天氣你不打算出去走走嗎?”
“修生養息。”
“你都不怕自己悶出病來?”
“我已經病的不輕了!”
肖艾又往我面前走了一步,對我說道:“既然這座城市讓你這麼不開心,那就離開這座城市呀!”
我又從牀上坐了起來,想起自己確實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離開過這座城市了,我的情緒和對自由的追逐,都被這座城市的鋼筋水泥給死死的壓着,我甚至懷疑自己這段時間的壓抑,都是因爲太久沒有出去走過而造成的,我應該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哪怕並不遠,也至少要離開南京,然後看看幸福到底在哪裡。
我終於看着她說道:“假如我離開南京,陳藝會到處找我嗎?”
“試試不就知道了,如果愛一個人,她沒有了你的消息一定會擔心的吧。”
我有點心動,我希望陳藝能夠在乎我,就像我在乎她一樣,我曾經看過一部叫做《將愛情進行到底》的電影,男主角因爲在女主角的世界裡找不到存在感,所以他選擇了離家出走,而這次出走得到的結果便是,兩個人解除了由來已久的誤會,重新將七年之癢的婚姻繼續了下去,也許我真的可以試一試。
我帶着一些莫名的期待又對肖艾說道:“我沒什麼戀愛經驗,你可不要忽悠我啊,這麼做管用嗎?”
“你要害怕,就窩在這個小破屋裡痛苦難過吧,沒有人會同情你的。”
我沒言語,仍在思量着到底要不要暫時的離開……
“心血來潮,不晚不早,千里迢迢……只要你肯推開一扇門,整個世界都是你的!”
我看着她,她的體內似乎就有不安分的基因,所以總是讓她在生活中產生出格卻又能讓人感到衝動的想法,在她的面前,我總會感覺自己曾經的生活過得是那麼的膽怯,我因此錯過了這個世界裡太多的美好!
我終於對她說道:“那就出去走走吧。”
肖艾忽然又冷着臉對我說道:“江橋,我早上可是聽心情咖啡店的服務員說了,你已經接手了咖啡店,可是昨天還讓我請你喝酒,你按的是什麼心?覺得我人傻錢多嗎?”
“我沒讓你請啊,是你非要拿啤酒換我的故事,我要不接受,不是我傻嘛!”
肖艾用一種少有的嚴肅對我說道:“你怎麼就明白呢,我是希望你能對我誠懇點,我不喜歡你坑我的感覺,雖然事情很小。”
我沒有言語,只是從牀邊的椅子上拿起了自己的外套,又穿上了褲子,很快便穿戴整齊的站在了肖艾的面前,然後與她對視着,而窗外正好的陽光,照亮了窗臺,照亮了屋子裡的灰塵,風又吹來了一些早晨清新的空氣……
也許,這真的不算是一個糟糕的早晨,而我也該拿出勇氣去南京之外的世界走走了,但願陳藝會找我,會知道這一夜我因爲聯繫不到她而受了多大的折磨……
……
吃完早餐,我和肖艾一起站在弄堂外面的鬱金香路上,肖艾又將自己的車鑰匙交到我手上,說道:“去揚州吧,我有個朋友在那邊的東關街開了一間咖啡店,生意很好,你可以順便去學習、學習,回頭我把他的聯繫方式發給你,你到了東關街後就給他打電話。”
“嗯。”我應了一聲,然後一陣沉默之後又對她說道:“你爸馬上就要和李子珊結婚了,這座城市也沒讓你高興到哪兒去,你不打算也出去走走嗎?”
“走啊,我要去大理看洱海,下午的機票。”
在她的決定中,我感覺到了世事的無常,原本我是打算在她爸和李子珊結婚的那天陪她到周邊的城市走走,可是沒想到,她卻突然決定去大理,而我將獨自去往周邊的揚州走一走。
這樣也好,我們各玩各的,也就不會覺得對不起陳藝了,可是心中卻還有一點不放心,又向她問道:“你真的訂了去大理的機票嗎?”
肖艾從自己的揹包裡拿出了一張機票,我看了看,果然是南京祿口機場飛大理的,當即便放下了心中的疑慮,隨即打開了車子的後備箱,將自己簡易的行李扔了進去。
陽光下,我彷彿已經看到了那座城市的樣子,我是時候去外面走一走了,趁着天氣正好……
“江橋,希望你旅途愉快,也希望陳藝會去揚州找你。”
我停下了腳步,這才猛然察覺自己去揚州的目的竟是如此之多,就像肖艾說的那樣,我最希望的還是陳藝能夠去找我,我們可以在東關街見面,然後喝一杯咖啡,再輕描淡寫的忘記之前不愉快的事情。
雖然我們的愛情纔剛剛開始,但我已經有了死去活來的感覺,否則我哪裡來的勇氣用這種近乎冒險的方式在她那裡找一點存在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