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徐州二畜
劉繇聽了沒啥動靜,劉基在一旁聽了卻是大受震動,竟然直接跑到劉封面前一揖到底,懇求道:“家父晚間咳嗽,通宵達旦,甚至偶有咳血。還請徵南看在……”
“住口!”
劉繇勃然大怒,大聲呵斥道:“孺子無知,怎敢胡言亂語。”
劉基被父親的憤怒嚇的呆立在當場,可劉封卻是不慣着他。
“劉使君,劉小兄也是關心過甚,又有何錯?”
劉封移動兩步,擋在了劉基的身前。
劉封當初在呂布面前都怡然不懼,劉繇這點怒火,當真是拍馬不及。況且這一年曆練下來,就是再次面對呂布,劉封自信都敢跟對方過過招了。
雖然肯定不是對方對手,但在虓虎面前鬥勇,想想都很刺激啊。
顯然,劉封在內心中對上一次見面,爲對方殺氣所攝,雖然沒有出醜,可心裡卻是耿耿於懷的。
劉封移步遮擋劉基完全只是習慣動作,出自於對孩童的保護本能,並非是針對劉基個人。
當然了,劉基長的較爲俊秀可愛,自然也是更能得到他人的喜愛。
只是劉封並不知道,他這一自然的動作,卻是讓劉繇眉眼一跳。
劉封卻是繼續說道:“況且若是劉小兄不曾說謊,劉使君此時應該做的乃是究其根源,深加保養,不可歸咎求節,諱疾忌醫也。”
也不知道是不是劉封的勸說起了效果,還是劉繇自己想通了。
“既如此,那你就派人護送我前往郯城吧。”
劉繇扔下這話之後,轉身就進了內屋。
劉封雖然不知道對方爲何會軟化了態度,不過能有這麼個結果,自然是皆大歡喜。
不論如何,劉繇可是宗室,而且還是出自諸王之長的劉肥之後。
東萊劉氏可要比涿縣劉氏有名的多了,人家可是郡望之家,歷代出任兩千石,劉繇自己也是青州名士,跟他的哥哥劉岱並稱爲東萊二龍,隨後兄弟倆又先後被任爲刺史州牧,可見其人聲望之巨。
這樣的名士,能別打殺了當然還是別打殺了的好。有機會的話,當然是把他給供起來,最好給他養老送終,那劉備父子可就能收到許多的的隱形好處。
劉繇既然如此識趣,劉封自然也不會小氣。
當即調撥了兩百名士卒沿途護送,並給他準備了一艘大船,可走水路直抵郯城。
劉繇三日後,帶着劉基並其他家小一起離開了石城,在牛渚登船,前往徐州郯城。
臨行前,劉繇還和孫邵以及滕家兄弟深談了一次。
劉繇給了三人兩個選擇,一個是跟着他一起去郯城,他會尋找機會直接向朝廷舉薦他們。
第二個選擇則是將他們推薦給劉備父子,若是想找劉備,那就直接過江前往江北,他會修書一封作爲引薦。若是想找劉封,那更爲方便,臨行之前,他還可以當面引薦一下雙方。
原本劉繇想着,或許三人會比較傾向於接受朝廷的徵辟,又或是投靠劉備。
沒想到孫邵三人竟然全都選擇了最後一條。
劉繇愣神了一會兒後,也醒覺過來。
孫邵他們顯然是覺得劉封前途無量,況且跟着劉封不但能繼續留在江東,還能建功立業。
眼下孫劉大戰在即,各處都是功勞,哪裡是前往雒中所能比的?
更別說雒中如今殘破,就連口糧都得靠外地輸入了。
劉繇雖然驚訝,卻也沒有反悔,當天就將劉封又給請了過來,將孫邵三人介紹給了對方。
劉封表現的很是熱情,這還真就是瞌睡來了枕頭。
孫邵三人才能也頗爲不俗,雖然算不上頂尖,但也都是上等人才,孫邵後來還幸運的當上了第一任東吳丞相,也是有幾把刷子的。
況且孫邵三人陪着劉繇在江東兩三年了,對江東的事務也有所瞭解,正是上好的參謀。
因此,劉封一口就答應了下來,並且當即委孫邵三人爲參軍,孫邵加後軍軍師。
此時大戰在即,劉封沒有安排孫邵他們去地方任文職,而是擔任了軍師、參軍這等軍職,在孫邵三人看來,可不就是給他們機會刷軍功嗎?
孫邵三人登時大喜,當即向劉封大禮下拜,算是定下了主從。
劉繇在一旁看的既有些心酸,有些落寞,但也有濃濃的自得。
在劉繇看來,劉封這是妥妥的在給自己面子。
看見劉繇和孫邵三人都很滿意這樣的安排,劉封自然也就相當高興了。
最後,劉封還帶着孫邵三人親自送劉繇前往牛渚登船北上,可謂是禮數極其周道。
接下來,在石城休息了好幾天的劉封所部重新開始東進,周瑜、張英和於麋所部,也整備完成,啓行南下。
只說劉封這一路,他以熟悉地理的樊能爲前鋒,潘璋部居左,趕到的徐盛所部居右,親軍賈逵部爲中軍,趙凡所部殿後,一路朝着東面而去。
同時,董襲、甘寧則走水路,同陸路兵分兩路而行。
江東多水道,水陸兩軍之間距離相隔並不遠,隨時都可以互相照應。
若是有特殊情況,雙方只需要急行軍一天,就能匯合到了一處。
此時丹陽北部諸城之中,句容已爲笮融所得,秣陵則由薛禮駐兵,江乘則在劉備軍的掌控之下,而湖熟則被包夾在句容、秣陵和江乘之間。
如此一來,真正還能爲劉繇所使的,僅僅只有石城和丹陽兩縣。如果不能收回秣陵,湖熟頂多算是半個,甚至時間一長,恐怕也會越來越獨立。
石城東北方向就是秣陵,兩城相距不過七八十里地。
劉封沒有提速,也沒有刻意壓制速度,兩天走完了這一段路。
當劉封兵臨城下的時候,秣陵薛禮當即出城相迎。
薛禮這個人相當有意思,是典型的野心大,膽子小,他原本是彭城國相,仗着彭城國富民強,屢次和陶謙抗衡,違命不尊。
後來陶謙在東海國佔住了腳,北上琅琊擊退了徐州黃巾,聲勢大振。
薛禮頓時又慫了,畏懼陶謙謀害自己,居然在彭城裹挾了一票人馬錢糧往南而去,跑到江東地面上當豪強去了。
等到劉繇就任揚州牧後,薛禮、笮融這些呆在丹陽北部的流竄分子就一起認劉繇爲盟主,出了些錢糧,換取劉繇對他們的認可和忍讓。
劉繇在香草河大敗虧輸,丟掉了不少人馬,更慘的是把威信也給輸掉了。
他跑路了之後,笮融和薛禮各自侵佔了句容和秣陵,開始對劉繇陽奉陰違起來。
等到劉封入江東的時候,這兩個人已經聽調不聽宣了。
只是薛禮這好日子不過纔剛過了一年,劉封居然過江了,而且兵臨秣陵城下。
薛禮又驚又懼,既擔心劉封跟他算賬,畢竟他當初捲走的可是彭城國的錢糧人口。徐州是劉備的基業,從理論上來說,劉封作爲劉備的兒子,是有權力找他索要賠償的。
如今劉封來了,他焉能不慌。
起兵對抗?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薛禮要是有這膽色,當初也不會被陶謙嚇到跑路了。日後更是不會因此而死在了笮融的手裡,部衆爲其所吞併。
所以,猶豫再三,事到臨頭的時候,薛禮最終還是選擇了出城相迎。
當劉封來到秣陵時,薛禮大開城門,親自帶人出迎。
此時的他,嚴格來說還只是個白身,之前的彭城相自從他離開徐州之後就丟了,眼下的秣陵雖然被他所佔據,但劉繇可沒有把秣陵縣令給他。
從這個角度來說,說他是白身都是擡舉他了,嚴格一點他就是個佔據縣邑的反賊。
劉封對於薛禮和笮融,早就想好了解決辦法。
從歷史上來看,這兩個人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貨色,而且品行極爛,說他們倆是垃圾,都對不起垃圾這個詞。
更重要的是,這兩個傢伙還是個人形金豬,別看他們居無定所,好容易才各自佔了一個縣邑,可他們手裡的錢糧當真是不少。
薛禮走的時候,把彭城的積蓄席捲一空。
笮融跑的時候,更是把廣陵、彭城和下邳三國的積蓄加上一年的稅賦統統打包帶走,留下了一個空空如也的徐州給了陶謙。
對於陶謙,劉封還是挺尊重的,雖然這老頭又蠢又壞還好戰,野心大的一匹,才能卻完全跟不上他的野心。
可唯有一點,他選的接班人是我爹啊!
就衝這一點,日後陶謙在歷史上的名聲就絕對差不了,只會比原來時空裡的更好。
劉封可是清楚的很,這倆貨都是屬貔貅的,笮融還因爲信佛,會在佛事上花銷不小,可薛禮就根本只進不出,根本就是個儲蓄罐啊。
原有的時空裡,孫策可是從這倆貨身上撈了不少。
不過現在,這些可都是劉封了。
打定主意之後,劉封很是客氣的走出軍陣,接住薛禮。
從外表上來看,薛禮的賣相着實不錯,精神矍鑠,本人有些後世仙風道骨的感覺,一派士大夫的典型做派。
只看外貌,是完全想不到這人既廢物又貪婪的。
“下官拜見徵南將軍。”
走到劉封近前時,薛禮當即大禮參拜,行動很有名士風範。
劉封也不託大,立刻上前將其攙扶起來。
“薛老先生也曾在徐州任官,如今彭城百廢待舉,家父常言,昔日彭城在薛老治理之下,是何等繁榮昌盛。”
劉封開口也是天花亂墜,互相奉承嘛,一想到薛禮和笮融那幾個億的財貨,以及上百萬石的糧食,劉封可真一點兒都不寒顫。
薛禮怎麼都沒想到劉封居然這麼好說話,態度也如此親和,險些讓他後面的話都沒說下去。
“不敢當徵南如此擡愛。”
好懸還記得自己的目的,當即邀請道:“禮在城中已備下酒宴,還請徵南屈尊赴宴。”
劉封還能拒絕不成,當即欣然答應。
當然了,赴宴歸赴宴,他隨身還帶了五百鐵甲士,許褚、趙凡左右護衛,倒是把薛禮嚇了個夠嗆。
這也是沒辦法,笮融那畜生最喜歡請人赴宴,然後在宴會上動手。
在原時空裡面,就這麼三年的功夫,他一年宴殺一個兩千石太守,其中薛禮就是第二個。
薛禮雖然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可他和笮融混一起那麼久了,誰知道他是不是沒有機會做,還是做了類似的事情,只是對象身份地位太低,不配在歷史上留名字呢?
酒宴到末了,劉封拋出了誘餌:“薛公,您和笮公都是咱們徐州出來的,咱們其實應該算是一家人啊。如今我受天子和大將軍之命前來江東,孫策我是肯定要平滅的,豫章、會稽也都是要收歸朝廷管轄的……,薛公日後可得出一份力啊。”
薛禮此時已經被劉封的誘餌吸引的五迷三道了。
從薛禮的角度來說,劉封講的一點都沒錯啊,自己本來就是兩千石的彭城國相,麾下有錢有糧有人有兵,還佔據着秣陵,在這江東怎麼都是一號人物。
劉封想要掃平江東,屈尊拉攏自己,完全合情合理啊。
尤其是聽到劉封請他日後要出一份力,薛禮的眼睛都亮的能放光了。
這是暗示啥意思,對於薛禮這種官場老油條是再清楚不過了。
還是劉徵南大氣。
劉繇就小氣的不行,自己這兩年可是給他供上了一千多萬財貨,十幾萬石糧食。
可他連個秣陵縣令都不捨得給,當真是小氣之極。
要不是有袁術、孫策的威脅,他也不至於受這個氣。
薛禮暗下決心,突然起身對着劉封道:“徵南少待,老夫前去更衣。”
劉封心中一驚,再看看外面風和日麗,薛禮滿是諂媚的微笑,他這才鬆了口氣。
“薛公當可自便。”
薛禮點點頭,轉身走向後堂。
剛一出堂上,就招呼心腹親隨薛永過來:“立刻把禮單翻個倍……不,翻兩倍!”
薛永臉色一變,他可是知道禮單有多重的,還要再翻兩倍,自家家主是瘋了嗎?
薛禮看出薛永的臉色不對,斥責道:“照我說的去做,老夫一會就要用了。”
原來薛禮早就給劉封備下了一份禮物,而且還頗重。
其中光是財貨就有上千萬錢,糧食三萬石,其他軍械物資若干,總價值在數千萬錢。
這不但是薛禮表示親善的禮物,也是變相的保命錢。
之前他和劉繇也是如此,現在只是換了個人收錢罷了。
只是一想到那數字,薛禮越是肉痛不已。
但只要回想起剛纔劉封所說的那些話,薛禮又堅定了決心。
劉封在堂上左右看着,這薛禮和笮融的宴會就是這麼不得勁,只要看不見主人,就生怕兩邊殺出一排刀斧手來。
好在沒過多久,薛禮就從後堂轉了出來,笑容晏晏的重新飲宴起來。
又是酒過三巡之後,薛禮突然開口道:“徵南平定江東,靡費衆多,禮才疏學淺,德行微薄,也幫不上徵南太多的忙。但既然禮身在江東,自然也要爲徵南出一份力氣。”
說罷,薛禮拍了拍手:“來人。”
薛永此時端着一個盤子走了進來,盤子上鋪着一張紅綢,在紅綢的中央,放着一份帛書。
薛永走到劉封身邊,跪坐下來,將紅盤放到了劉封的面前。
劉封驚訝的從紅綢上取出帛書,打開翻看了起來。
這張紅綢上記錄了薛禮的禮物。
共計金六百斤,銀六百斤,五銖錢九百萬錢,各色絹帛絲縷兩千五百匹,青壯民夫兩千人,糧食十萬石。
劉封看完禮單,就知道薛禮是大出血了,這估計是掏了老本錢了。
這是好事情,證明自己剛纔下的餌打窩成功了。
“薛公,這禮可太重了。”
劉封臉上露出受寵若驚之色:“如此厚禮,封何以爲報啊。”
薛禮一聽,心裡更是笑出花來了。
這劉封聽起來名聲不小,但畢竟還只是個年輕人啊,眼皮子淺薄,就這麼點東西,就已經讓他進退失據了。
薛禮這會兒也想不起自己剛纔割肉時的痛苦了,反而一臉大度道:“徵南奉天子和大將軍之命,征伐江東,乃是爲了安定地方,還百姓以太平。叔父能幫上一點忙,盡一點力,於願足矣。”
給了錢之後,薛禮顯然覺得自己地位不一樣了,甚至都敢自稱叔父了。
不過薛禮此時心裡還是有點虛的,劉封帶來的數萬大軍可就在秣陵城外駐紮着呢。
因此,他一邊說,一邊也在關注着劉封的神情,深怕對方有翻臉的跡象。
好在劉封的心神都在禮單上,心裡直呼好傢伙。
這一份禮單價值可在一個億以上,難怪都說徐州富的流油了,尤其是彭城國,那更是膏腴之地。
從薛禮身上就能看的出來了。
他從彭城撈取的那一票,到現在都沒揮霍完,輕輕鬆鬆的還給自己拿出了一份價值過億萬禮單。
薛禮之所以這麼下本錢,自然是爲了幫劉封分憂了。
江東四個郡,不論是吳郡還是丹陽郡,都是上等郡,尤其是吳郡,雖然現在還沒開發到巔峰,但它也已經是整個揚州的精華所在了。
薛禮求的不多,當一任吳郡太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