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還想要紅梅去外院喊高仁說一聲,她明日進攻去赴宴的事。但想想高仁這幾日神龍見首不見尾,也就索性不說了。
於是,當高仁躲在外邊遊逛大半晚,回到侯府的時候,也就錯過了這樣重要的信息。
小米輾轉反側了半晚,即便是半夢半醒間,依舊在想着,明日若是見到馮簡,到底要說些什麼。萬一見不到他,要讓誰幫忙傳個消息…
分別這麼久,他是胖了瘦了?是不是也如同她這般想念?
這般恍惚間,天色就不知不覺亮了。
紅梅守在炕尾,眼見主子眼圈黑的厲害,趕緊端了熱水,投了布巾蓋在小米眼上薰了半晌,勉強纔好一些。
小米倒是不在意,她的馮大哥,總不會因爲她僞裝熊貓的近親就認不出她的。
不過,一會兒多敷些粉掩蓋一下,還是要的…
金黃色的小米粥裡扔了大棗和枸杞,加了幾粒冰糖,鮮甜又軟糯,配上一盤芥菜絲炒肉,一盤酸辣土豆絲,一盤小蔥豆腐,一盤滷肉片,外加兩大盤香菇豬肉的鍋烙。
小米只用了大半時辰就忙活好了,待得卸掉衣裙,去喊鐵夫人吃飯的時候,卻見刀嬤嬤匆忙往外走。
“小姐來的正好,老夫人早起有些不好,老奴這就去大夫啊。”
“什麼,我去看看!”
小米匆忙進了正房,果然鐵夫人依靠在軟枕,臉色有些泛白,眉頭也微微皺着,顯見有些不舒坦。
“娘,您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鐵夫人擡頭瞧見小米滿臉的焦急擔憂,心裡一暖,就扯了她坐在身邊,笑道,“別擔心,就是有些頭暈。”
“頭暈,可是昨日累到了?娘,你快躺下。”
小米輕手輕腳扶着老夫人躺下,剛剛整理好被角,大夫就隨着刀嬤嬤過來了,而鐵無雙也聽了消息,一起趕了過來。
老大夫走得急了,穩了穩心神,這纔開始把脈。末了卻是說道,“老夫人沒有大礙,許是路上趕的急了,攢了些疲憊的底子,如今冬春交替,冷暖不明,染了風寒,這纔有頭暈之症,臥牀歇息幾日,再喝兩副祛風生暖的藥湯就好了。”
衆人聽得這話,都是鬆了一口氣,倒是鐵夫人皺了眉頭,“不成啊,今日還要帶小米進宮赴宴呢。”
小米嘴巴動了動,想說不去也成,但想起某個人,還是猶豫了那麼一瞬。
鐵無雙的丹鳳眼掃過她,就笑道,“娘儘管放心歇息就是,不就是進宮嗎?孩兒正好今日也要進宮,不如送小米妹妹過去,回來時候再接了妹妹一同就好。”
“這樣啊…”鐵夫人想拒絕,但是一扭頭就又是眩暈,自覺實在不能起身,只能道,“那好,你就送小米進宮吧。畢竟接了貴妃的帖子,我不去就罷了,小米再不去就有些說不過。”
“好,娘放心,孩兒保管把妹妹好好送回來。”
鐵無雙的話音剛落,就有二門的婆子來稟報,“夫人,錦繡閣的人來了。”
鐵無雙想起昨日的事,就擺手示意婆子把人帶進來。
來人正是那個運氣不好的掌櫃娘子,昨晚許是同繡娘一起熬夜了,她雙眼蒙了一層紅血絲,神色很是憔悴,但這會兒卻是打點說有精神,跪倒磕頭行禮不敢有一絲怠慢。
“老夫人,昨日奴婢一時疏忽,使得定製的一條裙子沾了外人的手。奴婢惶恐之極,昨晚特意帶人趕製好新的,這才送來。盼着沒有耽誤夫人和小姐赴宴,否則奴婢可是犯了大罪了。”
鐵夫人不過是脾氣冷硬了一些,倒不是得理不饒人的,小米更是善良又心軟,聽得她這麼說,自然沒有爲難。
掌櫃娘子很是感激,起身就打開了隨身的小箱子,取了兩條長裙出來。一條柳色同昨日那條一模一樣,另外還有一條水藍色。
柳色的清新雅緻,藍色的空靈絕美。
小米幾乎是一見就喜愛直接,相比於昨日取回那些顏色豔麗,式樣華貴的衣裙,她真的更適合這樣的。
鐵夫人寵女兒恨不得寵上天,眼見如此,就讓刀嬤嬤拿了個賞封給掌櫃娘子,也算是把昨日的事接過去了。
掌櫃娘子千恩萬謝,趕緊退下了。
一家三口吃了飯,小米就換了柳色的衣裙,防備着天色改換,那件白狐皮披風也帶上了。另外,她還帶了一個“秘密武器”,順帶發展一下她的賺錢大計…
一年之計在於春,這句話可是適用於一切。農人要在春日播種下一年的希望,讀書人要在春日大考,檢驗十年寒窗的成果,商賈要收拾行囊,去遠方尋找機會,工匠歡喜於天氣暖了,泥水和了,終於可以開始燒轉彎,建房子…
而平日躲在後宅的閨秀小姐們,也有了走出家門的藉口。
春光明媚,換上美麗的春衫,坐上馬車,出城溜溜,上街逛逛,就是最嚴苛的教養嬤嬤,也在這個時候會點一點頭。
當然,這是往年,如今承德帝病重,京都裡的宴飲歌舞,即便沒人說,也已經少了很多。
承德帝不是開疆拓土的一代聖帝,但對於百姓來說,他絕對是爲仁德之君,在位將近三十年,不曾橫徵暴斂,不曾大興牢獄,勤政愛民,這實在難得。
不過,就在衆人以爲春日就要如此安靜度過的時候。宮裡的那位貴妃娘娘卻是下了帖子,開了賞花宴,邀約各家的貴女們赴宴。
這帖子就如同熱鍋裡落入一滴冷水,瞬間爆裂開來,噼裡啪啦傳遍了整個京都啊。
要知道,隨着宮裡提前下旨召喚各地大員們進京述職,京都可是比之往年多了太多新鮮面孔,也多了太多衆人想看的熱鬧。
但始終沒有機會,把這些新鮮面孔湊在一起啊。
畢竟這些新鮮面孔,不是市場裡擺攤賣的大白菜啊,可以隨便擺弄,隨便探看。
這個是東海侯爺的嫡女,那個是某州刺史的大公子,恨不得大風吹下一根樹枝,被打到頭的都是某個世家大族的長子長孫。
當然最讓衆人好奇的就是那位新年夜上,直接闖入乾坤殿的拜火教神使,據說容貌傾國傾城,氣質清絕,哪怕開口說話的聲音都猶如仙音一般,讓人迷醉。
還有那位以十三歲少年之身就開始鎮守西南,殺得異族聞風喪膽,隱約有大元武神之稱的鎮南侯。
原本衆多貴女們還對太子妃的位置垂涎三尺,暗暗爭風吃醋不已,但拜火教神使一出,人人都是嘆了氣。
不說拜火教的超然地位,就是宮裡那位貴妃奶孃就是出自拜火教,肥水不流外人田,貴妃娘娘只要不傻,一定會堅決促成神使和太子的親事,而她們絕對沒有任何機會了。
不過,這並不妨礙各家貴女換上新衣衫,帶上最好的首飾赴宴。
因爲各家誰也不會讓閨女或者夫人獨自去赴宴,兄長或者子侄陪同簡直是必然的。
於是,這迎來送往裡,就成了貴女們爲數不多的探看青年才俊們的機會。
當然,各家的公子少爺們也打了同樣的主意,難得積極的主動請命。
春日,本來就是個躁動的季節,本就激動的春心,誰也按捺不住啊。
這般,到了賞花宴這日,別說皇宮內外如何熱鬧,就是必經的街路兩旁的茶館和酒樓裡,也都坐滿了閒人看客。
每當過去一輛馬車,就有人評頭論足一番。
這不,一隊頂盔罩甲的侍衛,護着車前掛着一個“鐵”字木牌的馬車剛剛過去,茶館裡就有人高聲說道。
“這必定是鎮南侯府的馬車!”
“這還用你說,長眼睛的都能看到啊。不說車上的印記,就是這隊騎兵,也不是誰家都趕派出來的。除了戍守邊關的四大侯,誰也沒有這樣的氣派啊。”
衆人紛紛議論起來,笑道,“這倒是,鎮南侯年歲不大,卻戰功彪炳,咱們皇上也是多次下旨嘉獎呢。還有傳言說,興許將來皇上有意召鎮南侯做公主駙馬呢!”
第一個說話的看客,眼見衆人不把他放在眼裡,覺得落了顏面,很是有些羞惱,於是就惱道,“哼,你們這些消息都不知道傳出來多少年了。我昨晚可是聽說一個新鮮的,保管你們不知道。”
“什麼消息,你別賣關子,趕緊說啊。”
說話之人的朋友忍不住催促,這人卻是擡了下巴,顯見不肯讓衆人輕易如願。
旁邊座位有富有的商賈,眼見這人穿着算不得好,頭上又沒戴方巾,猜得他必定是某個府邸的管事或者平頭百姓,於是就喊了小夥計給他上了一壺好茶,四碟子好點心。
這人自覺被重視,終於見了好臉色,於是就道,“你們不知道啊,我昨日有事到了錦繡閣,結果看了一場好戲。鎮南侯府那位鐵夫人最近回京,不是帶了一個義女嗎??這事你們都知道吧?”
“哎呀,你快說吧,這事誰不知道啊。聽說那位小姐是個心靈手巧的,很得鐵夫人喜愛呢。”
“對啊,還有人說鐵夫人有意留這位小姐給鎮南侯做妾,收做自家人呢。”
衆人都是紛紛接口,眼見話題就又要跑偏,先前說話那人趕緊把話頭兒扯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