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你放心。我雖然已經大半月沒見到老三了,但前日可是看到劉公子,還給老三捎帶了吃食回去。老三好着呢,閉門讀書有些日子了,聽說準備很充足,保管不會委屈自己。”
“那就好,先前三哥出門時候,我也給準備了一部分,但還是惦記。”
小米稍稍放了心,擡頭見陳信一臉猶豫遲疑,心頭一跳,就道,“陳大哥,可是還有別的事爲難?生意被別人覬覦?”
陳信實在忍耐不住,就試探了一句,“不是,生意好着呢。咱們酒樓對外說是…太子殿下的伴讀的生意,這京都哪裡有人敢欺負到門前啊。”
聽得太子倆字,小米有些臉紅,猜測着陳信必定是明白大半了,於是就忍着害羞,說道,“陳大哥,那個…你可能知道了吧,當初在村裡暫住的馮簡馮大哥,就是…就是當朝太子。”
“啊!”
雖然早有猜測,但陳信聽得這般肯定的答案,依舊是驚得倒抽一口冷氣。
他幾乎是立刻跳了起來,幾步竄到門口,四處瞧着沒人偷聽,末了“咣噹”一聲關了門。
刀嬤嬤和韓姨母被驚得差點兒沒扔了手裡茶碗,待得對視一眼,都是默默起身,守在了門前。
小米也被陳信驚了一跳,趕緊道,“陳大哥,你別害怕,馮大哥還是那個馮大哥,不會對家裡不利。”
陳信努力壓下狂跳的心,但腦子裡依舊是轟轟作響。
他在京都混跡了十幾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才抱了唐家的大腿。但唐家也不過是個衣服在威遠侯府的姻親,算起來依舊是上不得檯面的商賈。
但如今呢,他居然當真成了太子的門下。
不,小米是太子心愛的女子,而小米叫他一聲大哥…
劇烈的幸福感,沖刷的他熏熏欲醉。他擡手給了自己兩巴掌,臉上火辣辣的感覺,終於讓他清醒下來,也看清楚了小米臉上的驚愕。
“哎呀,小米,你別怕。我就是…就是…”
他語無倫次的解釋着,還要行禮賠罪,小米慌忙躲開了,扯了他坐好,又倒了茶遞到跟前,這才低聲說道,“都是我不好,陳大哥,突然說這樣的話,嚇到你了。”
這話可不是小米客氣,實在是出於真心道歉。
她的靈魂來自現代,受了二十幾年的教育,“人人平等”這四個字已經刻入靈魂,帝王將相什麼的,對於她來說,沒有什麼太直觀的敬畏。哪怕她心愛的男子是太子,她想的最多的是他會不會娶很多女人,而沒有自己會被對方一句話就要了性命,甚至帶累全家全村滅絕的認知。
所以,對陳信這半個陸家人說出馮簡的身份之時,根本沒有多考慮。
畢竟以後她在京都,還要張羅新鋪子,於其讓陳信總是暗地裡猜測,不如說個清楚明白。信任,有時候是最好的回報,比金銀更讓人踏實又舒心。
陳信見小米如此,不知爲何,突然就平靜下來了。
一來,他一個大男人,在外行走多年,總不能慌亂的連個小姑娘都不如吧。二來,那人身份再尊貴,他也是自家妹妹的男人,論起來,那人還該稱他一聲大哥呢。雖然就算人家敢叫,他也不敢應,但這名分還是可以讓他偷偷暗爽一下的。
“咳咳,小米,讓你見笑了。我…我就是有些意外。”
“沒有關係,陳大哥,這麼久了,生意都要你操心,偏偏沒告訴你實情,是我的錯。”
“不會,不會,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輕易告訴別人。你不知道,那個地方兇險着呢,可不知道誰是好人壞人,萬一讓你知道你同…嗯,同那位貴人相識, 怕是要對你起歹心。”陳信趕緊擺手,說完又突然想起這般會嚇到小米,萬一生出離開馮簡的心思怎麼辦,於是又追了一句,“不過,你也別害怕,當今陛下就那位貴人一條血脈,不會有爭鬥,其餘之事就算不得事了。”
小米聽得好笑,點頭應道,“我知道了,陳大哥。”
陳信長舒一口氣,轉而想起那個傳言,也顧不得試探了,又道,“街上有傳言說…嗯,陛下賜婚,而且有個姑娘在賞花宴上…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他這話說的有些亂,但小米還是聽得明白了,於是臉色更紅,但卻坦然承認。
“陳大哥,年前咱們老熊嶺那裡地動,你知道吧?我碰巧救了一些人,其中就有我的義母主僕。義母是鎮南侯府的老夫人,待我非常好。我也是隨着她到了京都的,先前的賞花宴,我…一時氣憤,誤會了馮大哥。昨晚馮大哥來探望我,已經把誤會說開了。其中有些緣故,我不好同陳大哥說。不過,還請陳大哥對我同馮大哥之事保密,其餘之事,生意還是照舊。我若是有事需要幫忙,求到陳大哥頭上,陳大哥多挨累幫我一把就好。”
“妹子,都是自家人,可不要說外道話。以後有什麼事,你儘管差人來喊我。還有,一定不能受委屈。你也知道你家幾個兄長疼你厲害,若是知道我在京都,還讓你受委屈,怕是我以後就沒臉回北安了。就是我家爹孃也要大棒子把我攆出來!”
小米想起陳掌櫃夫妻對自己的疼愛,怕是真能做出這事,於是就笑了起來。
兩人又說了幾句閒話兒,小米眼見窗外的太陽,已經要升到頭頂,於是就說了新生意的事。
陳信是天生的商人,只幾句話就聽得眼睛亮極了。
“好,好,這生意好。我今日沒事,不如陪妹妹出去轉轉。這選鋪子可是大事,酒香最好巷子不深,生意才更興隆呢。”
“那就太好了,我來就是尋陳大哥幫忙掌眼的。”
兩人說着話,就出了屋子,陳信喊人交代了兩句,就帶了小米和刀嬤嬤韓姨母出了後門。
前院的街路那般熱鬧,不想後邊的巷子卻很安靜。
陳信地頭兒熟悉,同刀嬤嬤問了幾句,就炒着近路,三拐兩拐到了另一條街路。
相比於喜洋洋所在的那條街,這條街沒有那麼擁擠,兩側的鋪子有布莊,繡閣,首飾樓,點心鋪子,五花八門,但門面裝點的極好,門前停的馬車或者進出的客人也多半都是穿綢掛緞。
小米猜得這裡就好似前世那些高端品牌店聚集之地,沒有銀子的,沒有身份的,都不好意思進來晃一圈兒。
她早就打算從高端消費的權貴圈裡打開箱包的銷路,這個地方倒是合適。
刀嬤嬤前邊引路,很快到了街角的一角鋪子,門面很大,上下兩層的木樓,顯見有些年頭了,很是古樸大氣。但售賣的貨品卻是胭脂水粉,名字也取得有些俗氣。
年過半百的老掌櫃正百無聊賴的在櫃檯後打着瞌睡,兩個小夥計拎着雞毛撣子坐在門口閒聊,相比於別家的客似雲來,這鋪子實在是寒酸又懶怠了一些。
刀嬤嬤的臉色很是不好,主子長期不在京都,家裡大事小情託付給她和丈夫。平日但凡出來巡視鋪子,見得掌櫃和夥計也是勤快之極,她一直以爲是鋪子賣的貨品不好,這才生意差。哪裡想到,勤快樣子都是做給她看的,實際是這般。
小米原本還想上前,一見這個樣子,就悄悄退後了一步。
刀嬤嬤忍氣進了鋪子,高聲道,“來客了,還不招呼嗎?”
老掌櫃被驚醒,兩個小夥計也是懶洋洋站了起來。待得看清來人,三人都是白了臉色,慌忙上前行禮。
“嬤嬤,您老人家怎麼來了?哎呀,提前讓來說一聲,我好派人去接…”
“哼,提前招呼,你們好裝個勤快樣子,是不是?”
刀嬤嬤黑着臉,扔下這一句也不理會惶恐的掌櫃三人,末了回身請小米,“姑娘,請隨老奴四下看看。”
“好啊,嬤嬤。”
小米也不多說,招呼陳信一聲,就跟在老嬤嬤身後,在前邊鋪子和後邊小院子,還有二樓都轉了一圈兒。
既然要走高端路線,鋪子門面就一定不能寒酸了。
這鋪子位置好,一樓做展示,二樓接待貴客,後院也可以住人,做庫房,都是極不錯的。
小米看的很是滿意,陳信也是點頭。但兩人都沒有直接定下來,而是跟着老嬤嬤又去了其餘幾間鋪子。
倒是惹得如此被突然“襲擊”的幾家鋪子掌櫃很是忐忑,外加莫名其妙。
太陽西斜時候,衆人都是累的腿痠。小米同陳信商量幾句,就定了最開始那家胭脂鋪子。
刀嬤嬤依舊在惱怒那掌櫃的欺騙,聞言半點兒沒有可惜,直接就定了下來。至於回報鐵夫人,就以鐵夫人愛女如命的架勢,怎麼可能不答應。
陳信還要邀請衆人回酒樓去吃頓飯,小米卻是惦記鐵夫人自己在家,就拒絕了,另外約好了明日一起去城外小莊探望,於是就要回鎮南侯府。
刀嬤嬤心細,臨到上車又邀請陳信,“陳掌櫃若是無事,不如到侯府認認門,以後有事去見我們姑娘也方便。”
陳信自然是大喜,連聲道謝就跳上了車轅。
一行人到了侯府門前,碰巧鐵無雙也從外邊回來,陳信很是惶恐的被請到書房喝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