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中一片的空白,當睜開眼的時候,四周漆黑,我竟有點不知身處何方的恐懼。猛的坐起身來。惹的在旁邊困着的楊春生一陣慌張,接着按亮了車內的頂燈,打了個哈欠說道:“醒拉?”
汽車的發動機帶的車身微微的顫抖,暖風炙烈的吹着,使得車內如春般的舒坦。
這一覺起來,腦袋覺得酣暢了許多,惟肚子在咕咕叫喚。楊春生遞給了我兩片溼巾接着說道:“餓了吧,先吃點飯去。你小子睡的可真死,叫你半天都不帶醒的。”
我嘴裡滋味寡澀,使勁的唑了兩下,用舌頭上下掃了一下牙齒,羞赧的笑道:“呵呵,太困了。現在幾點了?”一邊說着,一邊用溼巾擦了一把臉,感覺舒服了許多,那溼巾清薰而自然的薄荷香味,留在臉上,涼絲絲的,薰着我的鼻子,喚起了腦子更多的思維。
楊春生不搭我的話,把車熄火了,推開車門,挪出身子說道:“咱走着出去吧,車裡的油已經用的差不多了,你…”說到這兒,把門子一推,“嘭”的一聲悶響,把他後邊的話語掩蓋住。我也隨着推開車門,一股清冷的空氣馬上襲擊了我的全身,爽爽的,就如籠子裡的鳥得了自由,翱翔在天空一樣的感覺。
我是早上離開局子的,看現在的天色,應該是傍晚了,也就是說,我在車裡整整睡了一天,而楊春生也在車裡陪了我一天。一種被關愛的感覺,冉冉升起,惹的我差點掉幾滴眼淚。
我沉默的隨着楊春生慢慢的向外走着。清風吹的腦袋也漸漸的清楚了起來,說道:“叫上我姐吧。”
楊春生步子不停,笑道:“叫她幹嘛,麻煩。還有個人等着咱們呢,快點吧。”
我眉頭一皺問道:“誰啊?”
楊春生笑道:“你到了就知道拉。”率先走出了小區門,招手上了一輛出租,絕塵而去。
這個時候,要在我們鄉下,早就街清人淨了,但冬日的北京,繁華依舊。班駁的燈影照在我身上,就如我的心思一般,陰晴不定。去見的是誰啊?跟我出來有什麼關係啊?是好是壞啊?我心裡猜疑着,但沒問。只是拿眼望着窗外,想拋開這些去享受這繁華的樂趣。
筆直的馬路直通前門,路邊有一座構建雄偉的酒店。酒店前面近千平方米的廣場上停滿了各色的轎車,滿滿的,再找不到任何的縫隙。
我們順着兩邊的迴廊來到酒店門前。光潔的如無物的玻璃?徘罷咀帕礁齟┖煲路?姆?襠???頤橇礁齬?矗?轄艫耐屏艘話炎?牛?鹽頤僑昧私?ァ?
看這規格,應該不是普通人能來的地方。我對楊春生所說的哪個神秘人物更加的帶了一點嚮往和恐懼。在一個服務員的帶領下,上了八樓。808號房間。
房間是日式的推拉門,六米的跨度,古銅色的門框,中間鑲着毛玻璃。從外面看,這個房間一定不小。在這個地方,這個樓層,這個房間,這個門牌號碼,我估計不是一般人可以混進來的。所以我心裡更加的納悶了。會是誰呢?
站在門口,穿着喜慶旗袍的小姐見我們過來,淺笑着對我們鞠躬,然後推開門,又站在了一邊。楊春生對這些好象無睹一般,率先走了進去,然後就是卑微的笑道:“黃局,丁老弟來了。”這話裡沒有跟我的親密,也顯不出什麼淡薄。
裡面坐着一個四十多歲,寬額高鼻,五官周正,頭髮理成板寸,兩鬢已略帶花白的中年人。他斜倚在一張面南的椅子上,目光盯着自己的右手。那白嫩的右手把耍着桌子上的茶杯,眉頭微微的皺着,似乎在考慮着什麼事情。當聽到楊春生的招呼,才擡頭向這裡迷茫的望了一眼,旋即站起,笑道:“呵呵,來了,裡面坐。”
我思忖着,黃局?應該就是楊春生他們局長吧,他找我幹嘛?
楊春生拽了我一把,把我拉到了他的前面,笑道:“這是我們黃局,中午就打電話讓我找你,可聽說你還睡着,就沒讓我打攪。”
我現在自由了,就必須面對自己以後的路,而在以後的路上跋涉,還必須要用到他,所以我放棄了所有的疑慮,洋溢起了感激的笑容,伸出雙手,與他伸過來的一隻手握住,說道:“黃局,這…這…,怎麼能讓您等我呢,有什麼話,讓楊隊跟我說一聲不就完了,我立馬的跑來見您。”
黃局似乎很滿意我的表現,伸手做了個請的姿態,讓我向裡面坐。
我趕緊的推他道:“您又笑話我不懂禮貌了,有您在這兒,哪有我的座兒啊,就是有,也只能坐在下首,您快裡面坐吧。”
黃局笑道:“行了,今天咱這裡也沒外人,大家都是兄弟,隨便坐吧。小楊,叫他們過來,點菜。”說着順着我的力氣,坐進了裡面的正位。
我坐在了他的身邊,把他剛纔用的茶杯遞了過去,然後又續了點水。
黃局拿起自己的煙,遞給了我一根說道:“以前就見小楊給我說你,一直都沒見過,說來慚愧啊。今天見了,沒想到兄弟你這麼年輕,年輕有爲,年輕有爲啊,呵呵。”
我雙手恭敬的接過了他遞來的煙,笑道:“黃局長是在怪嫌我了吧。其實我早就有心思去拜訪您,可又怕打攪您,所以一直拖,這不又趕上這事兒,就更加的不敢去了。”
我是故意的往我這事兒上撤的。因爲我覺得他今天見我,不是爲了我許諾給他的那些股份。如果是爲了錢,他大可不必見我,直接讓楊春生捎個話就得了。
黃局長眉頭微微的皺起,拿起火柴盒,專心的從裡面抽出一根火柴。那動作就如在拆一顆地雷,慢慢的拿出,又輕輕的衝着磷面劃了兩下,沒着,到第三下的時候,動作上帶了力氣和速度,火柴“哧”的冒出了火焰。他捧着這火焰,送到嘴邊,臉頰癟動,隨着,冒出了一股青煙。
黃局長搖滅火柴,扔進了菸灰缸笑道:“我今天找你,就是爲了這個事情。以前大家相互瞭解的不夠,才弄出了這場誤會,希望老弟多多諒解啊。本來今天王局也打算過來的,可市裡有個會,他走不開,才委託我把這個事情跟你解釋一下。”
我心裡更加的納悶了起來,他跟我解釋什麼?從哪兒算,他也沒必要跟我解釋啊。就算是他良心發現,把我放了,也就拉倒了,有必要跟我解釋嗎?
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他處理?可我有什麼過人之處,讓他如此的看重我呢?除了這個之外,實在是找不出其他的理由來啊。從話裡試一下他吧。只要是不太難的地方,我就應承着,先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完了,再找他算帳也不遲。於是也笑道:“黃局,你看你說哪兒去了。我能出來,就託您的福了,感謝還來不及呢,說吧,需要我幹嘛,爲您,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黃局長笑着擺了擺手說道:“呵呵,你小子,對了,見霍老了嗎?他可是很關注這個事情啊,我們這兒的處理結果已經出來了。砸你飯店的是幾個地痞,喝醉酒了,在哪兒鬧事。現在已經把他們拘了,而且他們也對這個事情供認不諱,我這就打算對他們進行移交,具體的處理結果,要等法院哪兒的信兒。”
霍老?二哥嗎?他現在這個歲數怎麼也不可能稱的上是霍老啊。可不是他,還能是誰啊?關於我飯店那邊的事情。想到這裡,我腦瓜裡一亮,心裡暗道:“難道是說二哥他老爺子?”可能。
我笑道:“謝謝黃局長,我知道該怎麼處理這個事情了,您放心吧。”
黃局長仔細的看了我一眼,笑道:“呵呵,好,至於飯店那邊的損失,你回去覈算一下,該多少是多少,咱讓那幾個醉鬼賠,狗日的幾個真不長眼,呵呵,千萬別輕饒了他們啊。”
我笑道:“這個事情,我跟霍老說一聲,看看他什麼態度。我估計他也不會說什麼。”
黃局長把菸屁股按在菸灰缸裡笑道:“王局長在尊重老幹部這方面給我們帶了個好頭啊,我們以後也得多學學,誰沒有老的一天呢。你說是吧。”
我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了。今天把我放了,也只不過是給他一個面子,但也在告訴我,你得知道現在是誰的天下,別因爲這個事情就登鼻子上臉的。給你臉,你那張老臉叫臉,不給你臉,你玩蛋去。
我的心情無比鬱悶。但不得不隨和着笑着點了點頭。
黃局長見我不說話,撤着大嗓門對着門口喊道:“小楊,讓你叫個服務員怎麼這麼難啊,打算餓死我們啊。”
楊春生在門口應了一聲,笑着走了進來,說道:“馬上過來了。”
這時候,那黃局長的手機突然叫了起來,他對着進門的服務員指了指我,那意思是讓我點菜。然後就接起了電話:“恩~~~~~是的,按你的意思說的~~~~~~好。”說完把電話一收,站起來對我笑道:“哎呀,對不起了,我還有點急事兒,不能陪你了,改天,改天,咱兄弟幾個好好喝一頓。好吧。”說到這裡,又轉頭對楊春生說道:“你在這裡陪小丁吧,帳掛在我名下,算我私人的。”
我趕緊的站起來,笑道:“謝謝黃局長,改天我到您府上再去拜會。”
黃局長揮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哎呀,幹這個差事,身不由己啊,好了,你們坐着,我先走了。”說完把椅子向後蹭了一下,從我的身邊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