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下樓,到醫院的門口等郝燕,直等得半個多小時郝燕才穿破濃濃的夜幕,顯現在我的眼前。急匆匆,目不斜視的,等我反應過來,郝燕已經騎進去了好遠。
我趕緊追着喊道:“郝燕,郝燕。”
她這才停下了車子回頭,看到是我,驚訝的問道:“你怎麼在這裡站着啊?”
我說道:“怕你找不到病房啊,我給你先把車存了吧,你先上去吧。”
她焦急的說道:“趙倩在幾樓啊?”
我接過她的車子說道:“在六樓,內科病房,29牀。”
聽我說完,沒有再做其他的表示,直接的跑上樓去了。
存好車子,感覺有點餓,我想郝燕也應該沒吃飯吧,於是走到醫院的外面,飯店都早早的歇了,只好買了幾個碗麪和香腸提着上樓了……
我到病房的時候趙倩的媽媽已經走了,真不知道郝燕是怎麼給她媽媽做的工作,屋子裡就剩下了兩個小丫頭,一個坐在牀上,一個坐在椅子上正唧唧喳喳的說着什麼,偶爾還夾雜幾聲笑語。
我推門笑着對她們兩個說道:“呵,倆姑奶奶,說什麼呢,這麼熱鬧,餓不餓啊,先吃點東西,沒什麼好的,你們就將就將就吧。”
郝燕聽到我說話,這才轉身說道:“放哪兒吧,我們一會再吃好了,你也早點回去吧,我今天晚上在這裡陪趙倩就行了。”
我把袋子放到牀頭櫃上不放心的問道:“你,行嗎?”
趙倩看了看郝燕,又看了看我,臉上雖然現出不願意的神色,但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有隨聲附和的說道:“沒什麼的,我又不是動不了,你回去吧,明天記得過來接我,我這裡有很多東西需要搬呢,你可是個難得的好勞力啊,嘻嘻。”
我想想,一個男的在這裡,她們也確實不方便,也就說道:“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你們兩個也早點休息,我明天早上再來好了。”
她們兩個異口同聲的說道:“走吧,快走吧。”
回到家裡在牀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一閉上眼睛,腦子裡就浮現出趙倩蒼白的臉龐。就這樣睜開眼睛閉上眼睛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睡下了。
我清楚的夢到了我去參加趙倩的葬禮,葬禮上有好多好多的人,每個人都好象失去了生機,木納的站在那裡,裡面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我想跟她們說話,但沒有人理我。我使勁的喊,使勁的喊,最終把自己喊醒了,額頭上滿是汗水。
伸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我再也無法睡下,斜躺在牀上,點了根菸,等待着時間。
地上滿是菸頭的時候,天終於發白了,我骨碌下牀來,洗了把臉,騎上車子匆匆的向醫院裡趕去。
路上路燈依舊亮着,但大街上的行人卻是很少,醫院還在晨輝中沉睡,一切都是靜悄悄的,病區裡雖然已經有人起來了,但做什麼都是躡手躡腳的,所以也顯的很安靜。
我輕輕的推開病房的門,看到郝燕躺在一個躺椅上,腿搭在一個放倒的椅子上,蓋在身上的衣服已經掉了下去,趙倩抱着被子,斜着身子,在牀上睡的很是塌實。我輕輕的走到郝燕身邊,把衣服拾了起來,給她蓋上。
雖然我的動作不是很重,但還是把郝燕驚醒了,她猛的一驚,渾身打了個機靈,睜開了朦朧的睡眼,房間裡依舊很暗,所以她猛的站了起來,弄的椅子躺椅一陣亂響,趙倩在牀上翻了個身,嘴裡不知道嘟囔了兩句什麼,又睡下了。
站起身來的郝燕這纔看清楚是我,緊張的表情這纔算是鬆弛了下來。我給她打了個手勢,讓她跟我出去說話。然後轉身向樓道里走去。
樓道里的燈光還在和煦的照着,郝燕一出來,趕緊的用手捂了一下眼睛,我輕聲的問她:“昨天晚上趙倩怎麼樣啊?”
我們兩個象是特務接頭,等了一下,她才適應了這裡的光亮,也輕輕的說道:“沒再發燒,情緒還不錯吧,吃的也不少。”
我接着問道:“那醫生怎麼說的啊?”
“醫生說讓她現在很穩定,先回去過年,等檢查結果出來了,再做決定。”
我一聽昨天晚上沒什麼事,心也放了下來。畢竟她媽媽不在,郝燕在這裡陪牀再出點什麼麻煩事,對她家裡不好交代。
問完了情況,我才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郝燕,頭髮凌亂,身上的衣服歪歪斜斜的,臉色也很是憔悴,看來她在這裡不習慣,於是對她說道:“昨天你沒睡好吧,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裡等她的媽媽過來。”
她揉了揉還發澀的眼睛,伸了個懶腰說道:“沒事的,你還沒吃吧,你等我一下,咱們下去吃點飯去。”
我在樓道里站了半天,郝燕才從房間裡出來,身上的衣服順溜了,頭髮也不再是那麼蓬鬆了,臉上又煥發出了迷人的光彩,她走到我身邊,又聞到了那股淡淡的茶香味了,那種氣味混雜在醫院渾濁的氣味中顯得是那麼的清新和獨特。
我一直都是非常納悶,爲什麼女孩子到哪兒都要提上一個包,看來包的魅力就在於此吧。
她走到了我的身邊輕輕的說道:“走吧,等着急了吧。”
我嘿嘿的一樂衝着她說道:“真漂亮啊。”
不知道是她沒聽到還是他故意不回答我,徑直的往前走去。我只好在後面緊跑兩步,追了上去。
走出了病房,來到了醫院的外面,街上依舊是很安靜,而且街上的小吃攤子三家已經有兩家歇了,好在還有那麼一家,半死不活的開着業。
小吃攤的主人失去了往日的熱情,只是縮在那間不能擋風也不能遮雨的小屋子裡,全身心的圍在放着油鍋的爐子,伸手烤着火。在旁邊的架子上放着幾根已經沒有任何的熱度而言的果子。
我們走進這間破屋,老闆這才站起了身來,在已經分辯不出顏色的圍裙上擦了擦手,跟我們打了個招呼說道:“來了,吃點什麼。”
我轉頭問郝燕:“你吃什麼。”
郝燕張望了一下四周,鄒了皺眉頭說道:“隨便吧,最好給趙倩帶點米粥上去。”
我對老闆說道:“先來兩碗米粥,四根油條吧,給我們重新炸點,上面的太涼了。”
老闆應了一聲,走了。
我坐在了一張挨着牆的破桌子旁,這裡好賴還能擋點風,心理上覺得暖和點。郝燕也跟着我走到了這裡,但她沒坐,而是從包裡掏出了幾張紙,仔細的把座位和桌子擦了一遍,這才坐了下來。其實這裡的衛生條件就是差,誰都無法否認,可你又有什麼辦法呢,你願意來就來,不願意來拉倒,老闆又沒有強拉你進來。但這種地方有一個好處,就是便宜,很適合我們這些人光顧,去的多了,所以我也就覺得無所謂,但郝燕卻不同於我。她是從小在講衛生的號召下長大的,就很仔細。擦桌子的紙已經變的黑乎乎,殘不忍睹了。她又換了一張接着擦,直到擦的桌面可以照見她的臉爲止。
我們吃完飯,街上已經熱鬧了起來,我提着裝了米粥的塑料袋與郝燕匆匆的向樓上趕去。
病區裡還是靜悄悄的,護士倒是忙碌着在配着各種的藥品。
來到趙倩的病房,我們的開門聲把趙倩驚的醒了過來,看到我們兩個帶來的米粥興奮的說道:“好啊,我正餓呢,這幾天都沒好好的吃東西。”
郝燕找來毛巾給她擦了擦手和臉。
我把米粥到進了一個小碗裡,是醫院給發下來的那種塑料碗,我用嘴嚐了一下,還算是熱乎,端着到了她的跟前。
我正忙活着呢,門被推開了,趙倩的媽媽提着一個保溫桶進來了。看到我也在這裡她很是詫異,但沒有太多的大驚小怪,只是跟我打了招呼。然後對着郝燕說道:“燕子,辛苦你了,來,你們兩個快趁熱喝了這些雞湯吧。”
郝燕對着她媽媽說道:“沒什麼的阿姨,只要趙倩好了就行了。”
趙倩的媽媽看到小碗裡盛着米粥,要把米粥拿走,可是趙倩不同意,說她最愛喝米粥了,雞湯就先留着吧,最終她媽媽也沒能讓她喝下那濃濃的雞湯。
護士終於過來,她媽媽問道:“今天還要輸多少啊?”
護士一邊掛輸液瓶子一邊說道:“今天就一瓶,輸完了就可以出院了。”
趙倩激動了起來,那神情就象一個小女孩剛得到了一個玩具娃娃似的。
但當護士要給她扎針的時候,棉球剛一接觸她的手背,她愉快的神情馬上變了,惹的她媽媽象哄小孩子一樣的抱着她的頭,輕輕的撫摩她的頭髮。
終於算是輸完了這一瓶液體了,她媽媽忙着下去結帳去。郝燕幫着收拾放着這裡的東西。
我背上大包小包的往樓下走去,郝燕半攙扶着趙倩也跟着我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