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兜兜轉轉全部都指向徐薇,最好的辦法卻是回到原點重新去查看。
只不過這事卻遭到李柯的強烈反對,他整個人揮舞着手臂,陷入一種癲狂的狀態。眼看爭論的越來越激烈,李柯的情緒也處在爆發的邊緣。周斯走過來慢慢悠悠的從背後給了李柯一手刀,動作雖然慢,但是下手的力度可不小,以至於李柯倒下的時候還維持着剛剛爭論的姿勢。
“他的情緒被媒介傳染放大了。”秦肖眼睛微微一眯,伸手從李柯身上按了兩下,在兜裡找到他的手機,果不其然一打開全是飛快刷屏而過的那句——你和我想的是一樣的嗎?易書湊過去估摸了一下。這句話刷的頻率越來越高,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看了一會兒刷屏,眼睛還沒覺得什麼不適,太陽穴卻突突的開始發疼,像是有人不斷引着他去思考所有問題。這句話到底對‘那東西’有什麼深意?想的一樣,想的什麼一樣?吳豎,李宇,林啓,這三個人到底是觸犯了什麼忌諱纔出現了‘意外’,還是他們身上有着莫名的共同點?心跳的越來越快,咚咚如鼓,問題一個接一個的在腦子裡爭吵爆炸,毫無休止,易書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秦肖見狀捂住他的眼睛把手機關機,易書緩了又緩才覺得好點。
“‘那東西’越來越厲害了,看來不久你這也不會多安全了。”
周斯平了平衣角的細小褶皺,眼盲無光更顯漆黑如潭,“不勞費心,你們走了她自然跟着就走了,到時候我這依然安全的很。”
易書被周斯的急切趕人的態度搞得莫名,“你這麼急着讓我們走,到底是爲什麼?”
周斯解決完李柯又繼續回去坐着,背對着他們雙手交疊像是想些什麼,樣子專注又投入。茶杯裡的茶葉翻滾着氤氳出一小片霧氣,爾後傳來他低低的壓抑着的笑聲,“因爲我會被你害死,而我這個人——生而膽小怕痛,更怕死。”
易書還沒反應過來,倒是秦肖嘴角勾了勾,眼裡淬了冰碴子似的冷,“你趕人的伎倆越發高超了。你們這派做的多是傷天害理刨人祖墳的缺德勾當,你死不過是或早或晚的事,不要平白去找藉口拖累別人下水。”
秦肖很少表明對一個人的喜惡,而現在他不光明確的表達對周斯的不滿,甚至話裡透出的意思都唯有一箇中心便是死有餘辜。
周斯晃晃悠悠的把椅子轉回來,衝着秦肖笑的意味深長,“你如今還太嫩,對我說這種話就不怕得罪了?以後指不定誰還用着誰,到時候你就是來求我,我也不幫你。”
秦肖不說話反笑一聲拉起易書往外走,他們前腳剛出門,周斯的手忽的不受控制抖了一下,略平了口氣,“有這本事倒也是不易了。好險中了你這後生的算計。”望向他們離開的方向又無奈一句,“可真記仇又護短。”
剛出特案科易書等了這麼多天終於忍不住問道,“周斯說我會害死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就是死了也是他的事,不會和你有關係。”還沒等易書問完秦肖就一口打斷,像是極其不滿他口中吐出周斯的名字。
這一行人裡易書是看上去最是好說話的,就連面對這樣詭異的局面也努力保持理智去分析而不是自亂陣腳。只不過他長了一張溫潤無爭的皮相,乍一打眼很容易誤會他性格軟弱好欺。可是實際上他卻是性子最拗的一個,凡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隱瞞和欺騙。
“秦肖,你到底什麼事瞞着我?”
秦肖一聽他口氣冷硬的叫他名字,便明白今天這事肯定不會善了了。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徵詢着意見問道,“邊走邊說?”
易書不說話,只是率先走了兩步,下頜緊咬着,嘴脣抿成一條直線,看樣子是真惱了。
“周家是靠着倒鬥發家的,周斯他是周家最小的兒子。本來老一輩看好的是周家長子周齊,不過周齊不日就失蹤了。後來又看好的次子周黎,周黎卻莫名暴斃。從小辛苦栽培的兩個人都出了事故,周斯趁機吞了不少,然後順手一洗,進了如今的特案科。你別看他長得一臉邪氣,實際下手比誰都狠。”秦肖的聲音平平,絲毫不見剛剛的不滿,只是說完之後神情有些萎靡,有些事終究還是瞞不住。
易書面色平靜又問,“那他說的,我會害死他?”
“我都說了你別信他,他這個人走一步想三步,就是我家老頭子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易書聽到這明白秦肖絕不是表面上只是個神棍而已,只不過他向來不願多打探別人的隱私,因此也就不再刨根問底的問下去。一路上秦肖不再開口,還好兩人之間氣氛稍有緩和,不像之前那麼生硬。
拐彎直走再左轉便是他們住了兩年的男生宿舍,曾經徐薇拍照站過的那棵大樹顫顫巍巍的擋在樓前遮出一小片陰涼,有抱着吉他哄女朋友的,也有閒的無聊靠在陽臺上抽菸的,易書只覺得此刻的人氣兒再好不過。
男生宿舍共有六層,易書他們住在五層。剛到門口開始踹門,王嗣今天難得在宿舍,不奴役一把簡直都對不起他。只不過踹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開門,易書掏出鑰匙開門。卻見裡面積着厚厚的一層灰,竟像是多年未曾有人住過一樣。可是他們分明離開沒幾天,怎麼會積下這麼多灰塵?
秦肖不動聲色的把易書護在身後,“我們進了別的空間了,這裡是‘那東西’的地盤。”
聲音剛落就聽宿舍門砰的一聲關上,窗戶和牆上接連密密麻麻的涌出大片的血色手印。那手印一個連一個的往他們身邊印,就像有人快速的手腳並用着爬過來。秦肖面無表情的站在那,甚至沒有分毫動作,那血色手印卻在他身前一寸位置直直停了下來,像是被人硬生生攔了下來。
“既然她請我們進來,說不定能從這找到些線索。”說完回頭衝他又道,“跟進我,千萬別走散了。”
易書點點頭,看着眼前漏出的半個,並且還在不斷努力往前掙扎的紅色手印,神色有些凝重,而‘那東西’像是意識到實力懸殊傷不到他們,轉而場景猛地一換。
房間拉着藍色窗簾,牀上散落着小飾品,書架上也不光是熟悉的資料課本多了些化妝品之類的,有個女生聚精會神的敲着筆記本。易書打量一眼,內容赫然是他曾經看過的那本女主穿越到墳堆裡去的小說。那個女生回頭疑惑的看了一眼,似乎覺得有什麼不對,只不過盯了小會兒又搖搖頭轉過身。
一切都沒什麼不對,只是那個女生的臉。那個女生長得,和死去的徐薇一模一樣!片刻後,那女生關了電腦起身衝着他過來,她臉色蒼白眼底烏青,走的很慢,一步一步。中途突然又調轉方向衝陽臺走過去。易書覺得有些怪,下意識想往前走過去跟着,卻忽然覺得脖頸有些東西垂落着發癢。
是些棕色的、彎曲的髮絲。易書甚至能聞到發間的血腥味。他雙手忍不住顫抖起來,更讓他心顫的是不知何時,秦肖不見了。
易書終於懂剛剛心裡的那絲不對是什麼,原本站在他身前擋着的他視線的秦肖,此刻無影無蹤。視線開闊能看到全局,只是他始終不敢回頭。誰知道背後會有什麼?此刻他的理智快要崩斷,手裡也汗津津的,並且又體會到在特案科裡心跳如鼓的那種感覺。
脖頸裡那種麻癢的感覺越發嚴重,易書甚至感覺到了絲絲涼氣。他忍不住想往前避開身後的危險,可是還沒等他做出選擇。那個長的和徐薇相同的女孩在陽臺發出一聲尖叫,隨後就是大量的鮮血順着地面磚涌過來。
窗簾上映出個高大的影子。易書屏住一口氣,看着快要到腳邊的血,臉色白了又白感覺自己下一刻心跳就會驟然停止,卻聽身後有聲低喝,“找死。”
想要回頭卻被人制止,易書側着頭只略微看到秦肖的臉上有血跡蜿蜒流下,手裡提着的,像是一個人頭。眼前發黑,胃裡翻涌着一陣噁心。
易書強忍着想吐的/欲/望問道,“你剛剛去哪了?”
秦肖聲音還是低低的,只不過悉索幾下像是在包什麼東西,“我沒有去哪兒。從一開始和你進來的,就不是我。”
也就說,剛剛站在他身前的,極有可能,不是人?!一想到那東西說不定設好局給他/下/套,易書背上的冷汗極快的打透了T恤,這種後怕甚至壓過了胃裡的翻涌。剛剛那個並不是真的秦肖,那麼此刻身後的秦肖,真的是秦肖嗎。又或者,真的是人嗎?
他言辭裡並沒有以前的那種熟絡,想到這易書渾身僵硬,只能試探,“老秦,你這麼不讓我回頭也不是個事兒啊。”
秦肖動作一停,那種悉索聲也不見了,他哦了一聲。易書不知爲何就是從他話裡聽出一股冷淡來,易書大着膽子轉身,才知道自己剛剛一瞥簡直是小兒科,秦肖此刻整個人像是從血裡撈出來一般,傷的極重,只是雙眸亮的驚人隱隱像是有縷血色。
見易書欲言又止,秦肖不在意的擦擦臉上的血,懷裡提着一個被他上衣包裹的圓形物體,想來應該是那個人頭無疑。易書只覺得他舉手投足間多了三分血腥煞氣,有什麼好像變了。
“走吧,這裡被設成了陰局。吞噬生氣滋養陰氣。不斷重複以前發生過的慘案,藉以催生‘那東西’的怨氣。呆久了你我的生氣也會被吞掉,到時候想走也走不了了。”秦肖很自然的拿沒染血的那隻手拉起他,左手提着那顆人頭,右手拉着他走出門。
出門前易書回頭看了一眼,窗簾被風微微揚起,那是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只是臉部被黑色霧氣纏繞着,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