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張黃色長毛的臉,趙巖渾身打了個機靈。而第九聲敲門聲,也如約而至,催命而來。
其實心裡明白,易書的推測起碼有八成是靠譜的,但是這樣冒險出去,可不是誰都有這樣大的決心的。秦肖還好,他對易書本就信任的毫無保留。可是要趙巖這麼推心置腹的信任他,還是有些難度的。
第九聲敲門響起也就意味着最長也不過還有一分鐘罷了。爲了心裡上衝擊別那麼大,他們儘量還要避開那隻黃皮子的,雖然早晚同在一個樓梯上早晚避免不了遇到。不過能多躲一會兒就是一會兒,起碼心裡上的緩衝能更多一些。
不過現在由不得他們再細想了,易書的口鼻涌出鮮血,出血量雖然不大卻也把衣領上染得斑斑一片,看上去很嚇人。同時他、也開始陷入了最初秦肖他們逼近十分鐘時的那個狀態,輕飄飄的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樣。
秦肖他們的症狀還輕些只不過也好不到哪去。
易書伸手捂住口鼻,喉嚨裡血的腥鏽氣讓人泛嘔。眼前發花,白茫茫的房間讓他整個人都無端的產生了一種眩暈感,“時間不多了,走還是留,我們要快點下決定。越拖到時候外面那隻黃皮子進來了,我們又被平行空間的規則壓的死死的,恐怕也沒什麼戰鬥力了。”
趙巖握住門把手,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與其在這等死,還不如衝出去哪怕是死在那隻黃皮子手底下,也比在這強。
“走吧,我就不信我會命盡於此。”
秦肖按住趙巖,把他往後一撤,“趙警官身上還有傷,再說外面也不一定安全,算算時間最多再過四十秒那隻黃皮子又會來。半道上我們肯定還會遇上它,我來打頭陣吧,你身上還有傷。”
易書心裡微微刺痛,他明白秦肖只是出於責任感罷了,但是心裡翻涌起來的感覺還是將他折磨的一陣一陣的難受。好像很久之前秦肖也曾這樣對待別人過,難道感情裡對待自己的愛人不該是獨一無二的嗎?
眼看負面情緒爆表,易書忙搖搖頭。口鼻的血液流的更快,一打眼上去更是滲人。可是剛剛的想法太荒謬了,讓他不得不趕緊清醒。什麼愛人,什麼獨一無二,他們明明就只是同住一個宿舍兩年的舍友罷了,不過就是睡對頭感情比李柯王嗣更好一些。
又過了幾秒,這時不光口鼻出血,就連眼前也有些猩紅。秦肖見狀忙開門走出去,長長的旋轉走廊黑不見底,木製扶手紋理清晰,反射出極好的色澤。牆上懸掛式的燈盞漏出綠瑩瑩的光,整張牆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畫作。一打眼過去面對着牆壁上幾百只被刻意勾畫出的綠色眼睛,有密集恐懼症的只怕得起一身雞皮疙瘩。
果然一出門就感覺好多了,易書抹了抹眼角的蜿蜒而下的鮮血小聲道,“我們也一階一階的跳下去。”
秦肖和趙巖聞言,原本準備擡腳的姿勢猛地一收,聽到這話頓時明白易書的心思,那隻黃皮子既然在這樓梯上跳,說不定是有講究的。想完也學着那隻黃皮子的樣子開始往下跳。不得不說這是對體力和心理的雙重摺磨。
這裡面秦肖打頭陣,趙巖有傷次之,戰鬥力最弱的易書在最後墊底。跳了兩層,秦肖身體素質是三個人裡最好的,依舊穩穩的在前面開路。只不過苦了受傷的趙巖,以及失血的易書。易書的腿開始麻木的發顫,現在他的身體不過是靠着慣性在跳而已,只要前面一停,他現在馬上就能跪在地上。
咬咬牙開始轉移注意力,易書略微側側頭看着牆上的畫作。手法稚嫩拙劣,連人物的線條都歪歪扭扭的不成樣子,但是從他們的眼中毫無疑問的都能看到相同的東西——恐懼。
他們的瞳孔張的極大,本來拙劣的手法卻因爲他們扭曲的神情,而將那種害怕加倍的放大。又跳到一處拐彎,易書離那些畫作更近了些,終於明白他們在怕什麼。他們的瞳孔裡都倒映着相同的東西,一隻笑着的黃皮子。那隻黃皮子的顏色極淺,如果不是仔細觀察的話根本不會注意。
果然這裡的畫作和那隻黃皮子有關係,靠着腦子裡轉移注意力好歹能多撐一會。而這時秦肖打了個手勢,長長的樓梯上響起重疊的蹦跳聲。只不過這個聲音不屬於他們三個人中的任何一個,那聲音既小又輕,跳躍的間隔時間幾乎一致,如果不是秦肖耳力好,他們誰也不會注意到。
顯然快要遇上那隻黃皮子了。
又過了一層臺階,他們和那隻黃皮子實打實的遇上了。周圍懸掛的燈盞光線好像更暗了,顯得那雙綠油油的眼睛更透出些詭秘。熱氣一下從身體裡爭先恐後的跑了個乾淨,就連跳躍的步子也好像僵硬起來。在某個瞬間,他差點要停住步子就站在那不動。
不要說他,就連趙巖也險些中招。如果不是前面秦肖加大力度又跳下一級臺階,回聲響在樓梯裡撞擊出更大的聲響,只怕兩個人都要迷迷瞪瞪的就此站住。
好不容易和那隻黃皮子打了個錯身,三個人都不由得鬆了口氣,前面已經有些光亮看來出口已經快要到了。看那隻黃皮子跳來跳去很輕鬆的樣子,自己親身上來試一試可真是要命。正這麼想着身後突然傳來了不輕不重的一下,跟隨着他們一塊。
四個‘人’的腳步聲。
同時易書的身上一沉,毛茸茸的爪子壓着他半邊肩膀。把回頭的/欲/望從腦子裡摳掉,他差不多能想象出身後那張黃皮子的臉。臨近那處光亮還有幾步,易書只覺得身上一涼發疼,咬牙撐住進了一處全然陌生的地方。
他意識模糊之前只看到秦肖那張臉上的焦急,低頭看一眼,他的左下腰側不住的往外冒血。昏過去他唯一的念頭是。得,一隻黃皮子都會挑軟柿子捏,簡直令人髮指。
秦肖看着易書因爲失血而愈加慘白的一張臉咬的牙花子都發疼,好在他們到了第四層,平行空間也按照說法確實給了他們補給和食物。給易書進行過簡單的包紮之後,秦肖的臉色更冷。
只見他轉身要回那處樓梯,趙巖也顧不得腦子發暈趕緊攔下,“你還要回去?”見秦肖不答話只一個勁的往前走,趙巖一口氣堵住恨不得一巴掌直接拍在他臉上,“就是回去了你給易書報仇能換回來點什麼,讓他傷儘快好了?你這一回去,可得想好了,到時候你要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是周斯也救不了你!”
這句話剛落聲,秦肖的身形一頓。趙巖聽到他咬牙的咯咯聲,最終他有些頹喪的轉身坐下,一下一下輕微的描着易書的臉頰,“你說的對,我不回去纔是對的。”
不知道爲什麼趙巖突然聽着這話沮喪到有些可憐,秦肖碰了碰易書的臉頰,而後握着他的手,冰涼的失去溫度。
那時候趙巖突然想到出發前周斯漫不經心,似笑非笑着囑咐,“如果秦肖有什麼反常的,記得千萬攔住他。哦對了,如果是易書出了什麼事,無論他做什麼你都要盯住了。把他打暈了最好,那時候他腦子肯定會抽,做什麼都不經腦子。”
不得不說周斯想的是正確的,擦了擦額頭的汗。趙巖滿心的忐忑咽回肚子裡,好在聽勸啊,不然還真沒把握能打暈他。身邊是一個病號,另一個是腦子犯抽只肯看着病號的。趙巖只能默默的暫時忘記自己是個傷患,默默控訴着傷害單身狗同時把周圍環境看了個遍。
這裡分爲兩處,一處是他們休息的地方,桌子上有充足的食物、水、醫藥物品。乾淨的一塵不染,像是某處賓館住房。另一處則是堆滿了錄像帶和一臺不知多少年前的老式黑白電視。一進去灰塵的味道就能先把人嗆個半死,桌子上紙張是空白的,毫無提示。
趙巖犯了難爲,這次連提示都沒有是準備讓他們當福爾摩斯追查蛛絲馬跡不成?再擡眼看一眼對面發射出大面積殺傷性恩愛光環的兩隻,殊不知易書還陷在自己並不排斥秦肖親密舉動的掙扎裡。他只覺得自己可能需要一個溫柔可人的妹子。特案科也需要給他放個假談談戀愛,泡泡妹子吧。
只是一想到周斯那張拉長了的/晚/娘/面孔,所謂的放假念頭就只能揉碎了扔出腦袋。天知道有個工作狂的上司多要命,更可怕的是這個上司眼盲心可不盲,三次兩次的給他下絆子還一副樂此不疲的樣子。
所以說易書當初的感覺是沒錯的,特案科分成幾幫不是他的錯覺,要不是一科二科被周斯吃的死死的,趙巖哪怕冒着降職的風險也是要跳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