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好了, 一桌人也沒了吃飯的心思。易書只能把腦子裡所有的線索再次梳理,可是眼前所有的線索都被劃上了重重的叉,從開頭到結尾全是此路不通。
他只能大膽假設, 如果說徐如手錶上的時間不對。他們查不到這些人的資料, 抓不到兇手的蛛絲馬跡。是不是就是因爲——時間被篡改了?
打個比方說, 爲什麼他們的資料一片空白, 換言等同於他們過去的時間被抹殺消除了。而兇手爲什麼這麼膽大妄爲, 是因爲他會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時間,沒錯,他一定在時間上動過手腳。
但是兇手到底是怎麼選擇下手對象的, 是無區別殺人嗎。但是從徐如家中來看,也並不像。
“吃飽了, 要不我們去這幾個人被害的現場再看看?反正查不到的話, 回去還得捱上面的批。”一想到上面那些讓人牙癢癢的官腔, 孫予喃聳聳肩,提起包開出她那輛馬蚤包到不行的科邁羅RS, 武青河捂住雙眼,吳曉一塊捂住雙眼。
有句話叫做——人比人得死。
三個大老爺們默契的擠進警車,孫予喃一踩油門這輛可憐的老爺車連邊都摸不着。武青河猛的加速提檔,把老爺車開的搖搖晃晃,愣是把這輛車開出了一股跑車一般不要命的氣勢。
易書再次慶幸自己還好不暈車, 看看旁邊把早飯現場直播的吳曉。易書冷靜的目視前方, 只是恨不得一步三叩首的朝着武青河過去。
武哥, 有話好好說, 下次換個人開車行不行, 其實我也是有駕照的你看我一眼好嗎!最重要的是,我開車更安全啊!
***
單身白領家裡就是最簡單的樣子, 一室一廳,養着幾株綠植,魚缸裡鯉魚已經有幾條沉在水底。
在她家裡只發現了一張沒有身份證號碼的身份證,上面寫着許瑾卿,看照片倒是和死者符合。但是在公安系統中一查,H市卻根本沒有這麼一個人。
易書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死者許瑾卿,你還記得她的雙手是怎樣的嗎?”
孫予喃手指在下巴上點了一點,若有所思,“雙手嫩白,保養得當,做着美甲,死亡時身體是臥姿,是被人從背後襲擊然後猛烈擊打頭部致死。”
“那餘向陽呢?”他指的是那個死去的年輕學生。
吳曉吐的舒服點趴在門邊虛弱道,“才那麼小,你指望他滿手老繭?”
“章紅日?”是那個老實手藝人。
孫予喃好像明白一點他要說什麼了,她回答道,“這個老人的雙手靈活,是個靠手藝吃飯的,發現他的時候他身邊還散着一地工具呢。至於那個小混混王朗,也是長了一雙好手,吳曉你忘了?當時你還說他的手比女人的還好看來着。”
吳曉從門邊縮了回去,死者爲大死者爲大,就當他什麼都沒說過成不成!
難道兇手是對手有重度病態的欲/望?但是是什麼刺激了他呢。
最早死亡的許瑾卿根據屍檢結果是中午十一點到十二點之間。
而後餘向陽也是在這個時間段。
章紅日,王朗,和最後死亡的蘇雅則都是下午五六點左右。
“他們死亡的時間段好像......”
“很像吃飯的時間啊?”吳曉加了一句,又覺得有點好笑,難不成兇手就是爲了他們吃飯而殺了他們?
本來是句無關緊要的玩笑話,易書卻真的皺眉思考着可能性。如果兇手真的是一個病態的手控,又具有極強的攻擊性和反/社/會/性。
這些人一看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有什麼事會成爲他們死亡的導火索呢?
蘇雅家,乾淨的過分。就連垃圾桶都被清洗過。
“其他被害人家裡也都那麼幹淨嗎,像蘇雅家那樣?”
“並不是的,蘇雅應該有輕微的潔癖。不過要說所有現場的共同點,可能是他們房間的垃圾桶好像......都被清洗過,非常乾淨。”
一羣不會做飯的人會選擇什麼?
外賣。
易書眼前一亮,腦袋裡對上徐如手錶上的四點五十五和手機上的十點五十五有了一種猜測,他必須去驗證這個猜測。
趕回警局後易書把所有的證物拿出來翻了個遍,果然如此。
他們手機上接收信息的時間和他們的死亡時間完全對不上。
相差約四五個小時左右——兇手可以因此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事到如今哪怕易書覺得太難接受了一點,也只能這麼猜測。要不是兇手提前給他們發出了警告,要麼就是他能操控物體的時間流逝。
顯然前者更有可信度一點,但是後者卻更能解釋的通。不然爲什麼兇手不直接改變易書他們對時間的感知度,再說那個監控時間中的誤差。
大概是因爲兇手在對那個老式手機進行時間改變的同時,也側面影響了監控的時候,不過漏出的這點馬腳,已經給了他們很大的提示。
在H城的俯瞰圖上把這幾個人的死亡地點用紅線標出,吳曉看了一眼疑惑道,“他們的死亡地點,連成了一條線?”
是的,從最開始死亡的單身白領到最後的蘇雅,她們成一條筆直的白線。易書還注意到一點,有一輛巴士會跑這條線路。
也是唯一的一輛。
“調查這附近的所有飯店,必須要有外賣服務,他出去的時間一般就是吃飯高峰期。同時重點注意這些飯店中的青年男子,他的童年應該遭受過重大不幸,父母長期對他進行虐待。眉眼周正,性格唯唯諾諾有點像老好人。”
周曉統計了一下以這條線路爲中心,向外擴散十米範圍內的飯店。也得益於最近這裡在改造,還在營業的飯店不過寥寥。
而有外賣服務的更不過兩家而已,其中一家更是在蘇雅死亡的一天歇業整頓。
也就是說只剩下一家。孫予喃轉了轉手中的解剖刀,寒光冷冽,“這是要搗毀大本營了?我等這一天等好久了。我被批了那麼久我倒是要讓他體會一下,爲什麼馬王爺有三隻眼!”
從這開車過去也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等他們趕到那看到錢程的時候,他正端坐着閉目養神。
聽到推門聲他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比我想的要早呢。”又像熟人寒暄一樣道,“易書是嗎,久聞大名。”
武青河一臉活見了鬼,他辦了這麼多年的案,從沒見過這麼......這麼悠哉的嫌疑人。
易書從錢程身側抽出一張椅子,“哦?你早就知道我會來。”
錢程盯着他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嚥了一口口水,“是啊,有人讓我在這等着你。”
孫予喃見狀也抽出一張椅子坐下,她把手指交叉放在桌子上。錢程幾乎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們,只不過偶爾視線在易書和孫予喃的來回手上切換。
身爲宅男的吳曉和糙漢子武青河表示內心很受傷,這年頭嫌疑人都有特殊癖好了。伐開心,要包包,要五個。
錢程腿不住的抖動着,就連臉色都是一種激動過度引起的潮紅,“你們比他說的時間來的要早,你的手還這麼好看。”
說着就想去碰易書,易書拔出腰間的手/槍,微微轉過臉衝他扯出一個極淡的笑容。錢程的眼前就是黑漆漆的槍/口,一眼看不到底。
“說吧,那人長得什麼樣子。”
錢程迅速做了個投/降的手勢,“別衝動,有話好好說。那個人看上去和你年紀差不多大,比你還矮點,不過再多的我就沒看了。他手不好看,我不想看他,還是你們的手好看。”
說完又是一臉想要靠近的樣子,冰冷的槍/口直接就貼在錢程額頭上。
武青河問道,“你爲什麼殺他們?”
口袋裡拿出五個死者照片一一放在桌子上,錢程愈發癲狂,“我喜歡呀,你看他們多像完美的藝術品啊,你知道她的手有多嫩多舒服嗎,那種美妙的滋味你一定體會不到,那種滋味,太美好了,太美好了。”
武青河和易書默默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想到一個詞:病態。
確實人對於美好的事物會有自然而然的喜歡,但是這種愛你愛到殺死你,實在是太毛骨悚然了。
“喜歡到你殺了她們?”
“你不懂,她們有那麼好看的手卻要去摸那些油膩膩的東西,太可怕了,怎麼能那麼虐待自己的手呢?”錢程猛的又站起來,整個人放聲大笑,“再說,這樣他們的手就永遠停留在這個時候了,不會有那些可怕的皺紋,老繭,老年斑,指甲裡也不會有污垢,啊,多麼理想的狀態!我是在幫他們,你們不懂我。”
武青河一把將他按下,“這麼說他們還得謝謝你了?那案發現場的那些物體時間都出現了誤差,是你乾的嗎?”
錢程原本癲狂的狀態聽到這句話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甚至還有點羞怯,“原來被你們發現了呀,是我做的,我以爲你們會多迷惑一段時間呢。”
“那你這麼做只是爲了迷惑我們,而已?”
錢程直直的望着易書笑起來,原本好看的五官都有些猙獰,“我是爲了給你帶句話啊,你看我已經可以扭曲物體的時間,易書,你太傻了,你居然還猜不到,易書,你不是他!你猜不到啊!”
錢程笑着笑着突然站起來,口中不斷吐出血沫,“你錯了,你知道嗎,你錯了。”
只聽這幾句唸完,錢程瞳孔渙散着倒下,身體早已出現了屍斑。
他應該四五個小時之前就已經死了。孫予喃搖了搖頭,已經斷氣了,根本沒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