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是秦肖推門進去的,沒有厚厚的灰塵也沒有濃重的血腥氣,更沒有原本應該在這的王嗣。可是現在易書已經沒有心思去糾結這些了,高壓之下帶的身體也一陣一陣的發軟。更何況一時半會他還沉浸在剛纔的場景裡,那種心悸感久久的纏繞不去。
秦肖看着還有些怔愣的易書,聲音平穩的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有什麼收穫嗎?”
易書把剛剛的場景又過了過,“除了那個女生長着和徐薇一樣的臉,以及她是被人謀殺的。其他的沒有什麼收穫。”說完指了指那個被秦肖衣服包裹着的人頭小聲道,“這個,又是什麼?”
“那個陣用來活祭的‘祭品’。”秦肖伸手撫着過去,眼裡流露出讓人捉摸不透的光亮,“用這個當引子,比那個屍蟲好用多了。”
易書一想到衣服下面包裹的是什麼就一陣惡寒,剛剛那種血腥氣和麻癢好像又攀爬上來,不得不趕緊找個藉口轉移話題,“對了,你說一開始你和我就沒在一起,那你是去哪兒了?”
“去哪兒其實不重要。”秦肖不鹹不淡的繼續說道,“重要的是明白了這個局就好。還記得我來那天看到的鎮屍經嗎,我當初一直不明白爲什麼這裡會有兩種氣場,不過也是極爲微妙的。此消彼長,互相壓制,倒也相安無事。只不過徐薇的死改變了這裡的運勢,有人趁機把局改了。”
易書聽得雲裡霧裡,更何況秦肖說的十分隱晦,只不過說完這些秦肖便上/牀躺下,竟然沒有半分停留,也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
太反常了。易書靜靜看了一會兒桌上那個被衣服包裹着的,它在寢室裡突兀的彰顯着存在。片刻後易書輕手輕腳的爬上/牀,拿毯子遮住自己深深的呼了一口氣。想着今天那些匪夷所思的事腦子越發昏昏沉沉的,不一會兒就進入了深度睡眠。爲什麼呢?或許,是因爲知道身邊的這人很可靠吧。
而秦肖只是默默躺在牀上,臉上神色莫名顯現出幾分猶豫掙扎,絲毫不見剛剛的冷淡平靜。手指迎着細暖的燈光展開又握住,眼裡堆積的血色更深更沉。
易書已經很久不做夢了,這次或許是太累了。
夢裡他站在長長的樓道里,周圍沒有光,他不停的走着,周圍靜謐一片。他慢慢的走到五樓,站在自己宿舍的門口。腦子裡想起下午開門卻沒有進入原先的寢室,還險些把命沒了。易書頓時身子一僵想要轉身,可是他不能控制自己,只能直直的往前走。此刻他更像是個被/操/控着的旁觀者。
熟稔的打開門,還好沒有什麼突發狀況。一樣的擺設,一樣的佈局。然而這時牀上有四個人,除了秦肖、李柯、王嗣,‘他自己’也躺在牀上。正搞不明白情況,就見牀/上那個‘易書’起身往他這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從牀上下來。
那一瞬間,易書幾乎可以肯定‘他’是看到自己的。這個感覺太真實,以至於他懷疑到底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那個易書’隨手從書架抽出筆記本,寫字前把筆轉了一圈,就連寫字前的小習慣都和他一樣。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想找個鏡子看看,如今他真的還是自己嗎,還是易書?可是來不及細想他已經機械的一步步走過去,站在‘那個易書’身後,越看越心驚。
原來李宇他們幾個人的聯繫,原來是這樣!
‘那個易書’回頭衝他一笑,眼裡盛着分明是他的樣子,兩張相同的臉。隨後他做個口型,或許真的是在夢裡吧。‘那個易書’的動作像是被放慢了數倍,每一個口型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他說的是——小心秦肖。
小心秦肖?!誠然秦肖從今天下午給他的感覺就很不對,冷淡的口氣,與從前不一樣的氣勢。甚至手段殘忍毫不留情的絞殺了‘活祭’。以前他認識的秦肖縱然也是武力值爆表,但是分明沒有這種沉悶理智到過頭的感覺。在某種程度上,如今的秦肖就像是周斯的翻版。
只分神這麼一會兒場景又加變換,他親眼看着上次那個和徐薇面容相同的女生敲打着鍵盤,桌上攤開一本書,扉頁徐穎兩個字清秀修長,落筆有些拖,看起來是個很強勢的人。簡而言之,應該很有自我主見。
徐薇。徐穎。這兩個人都姓徐,難道是有什麼聯繫?
宿舍裡只有徐穎一個人,她的面前擺着些小零食還有一面鏡子。等她敲完鍵盤落下最後一個字後滿足的伸了伸懶腰,渾身骨頭髮出伸拉的嘎嘣聲,映着她青春肆意的一張臉,分外討人喜歡。分毫不見下午看到的那種眼底烏黑的青白臉色,那時候易書從她身上都能感覺出一股子腐朽氣。不過很快這種青春也要被抹殺掉了。
易書看到窗簾後面映出一小片陰影。是個高大的、黑色的人影。那人似乎是早就埋伏在宿舍裡,從窗簾後面走出來,人影慢慢的投射在筆記本上。等徐穎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那人一隻手捂住她的口鼻,另一隻手扼住她的喉嚨。
看的出來徐穎的求生意識非常強,不斷的揮舞手臂擊打身後的人。甚至不停的抓撓,她的腳亂蹬踢倒了旁邊的椅子。只不過聲音極小,並未引起別的宿舍的注意。那人的力氣很大,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並不是一口氣扼死徐穎。而是緩緩的,像是有節奏一般的慢慢收緊手臂,每當徐穎喘不上氣時他又回略鬆一下手,過幾分鐘再扼緊,不斷的重複着這個過程。
那人是在享受這種感覺。易書默默的看着,嘴裡發不出任何聲音。在明白他爲什麼這樣做之後,感覺渾身的汗毛一根一根的先後立了起來,一種徹骨的寒意涌了上來。
徐穎面前的鏡子靜靜照/射/着一切,蜿蜒而下的眼淚,憤恨不甘,以及莫大的恐懼。
那人終於玩夠了這種把戲,易書想要閉上眼,然而卻連手指都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人瘋狂而快意。原來下午不小心進入‘那個空間’,徐穎衝他走了一半又突然去了陽臺。不是她不想走,而是潛意識裡,她只能繼續被/殺/戮的過程,終生被困在這裡,滋生無盡的怨氣。她明知道前路是死局,還是必須要跳下去,不斷的重複。
等那人轉過身來,易書只覺得渾身發抖想逃。是他。可是爲什麼會是他?!
那人穿過他的身體,哼着小曲,心情極好。
易書只覺得渾身一震,再醒來時已經回到了現實,那個夢實在太真實。他摸摸臉上的冷汗,擡頭看一眼天色已經大亮,是睡了很久嗎?
秦肖本來睡得就淺,聽易書喘氣有些快立馬起身,“做噩夢了?”
易書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想明白他們幾個的聯繫了。李柯曾經說過以前這是女寢,並且失蹤過一個女生,那個女生名叫徐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吳豎應該和她有不正當關係,強迫,或者你情我願。這應該引起了兇手的強烈不滿,所以照片上吳豎雖然是墜樓,可是他死的最慘。死前曾經遭受過暴力襲擊。”
秦肖想想檔案裡吳豎的死狀,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同時挪動到易書身邊去,他能察覺到易書在發抖,應該是‘看到了’什麼極可怕的事情。
“那人殺徐穎時候手上戴着手套也可以證明這一點,他覺得徐穎髒,很髒。所以他不想觸碰她。但是同時他和徐穎應當又有過親密的關係,比如曾經是情侶。”易書越說越快,聲音也有些抖,他又想起了徐穎的死狀,耳邊好像有她不甘心的慘叫。
“而李宇和林啓,則是激情殺人。其實徐薇只是幌子,是他在混淆視線。真正的原因,是因爲他們的名字。李宇、林啓、李柯。他們的名字裡,都有木。吳豎死於墜樓,暗含五行裡的金,李宇失蹤,我想他是被焚燒了。林啓死於溺水。兇手,是在按照五行殺人。”
易書像是下了極大的力氣緩緩說完,胸膛起伏着,眼裡滿是血絲,乍看過去倒比秦肖的瞳色還要深些,“我們去找柯子吧,我總覺得他在周斯那也不安全。”
秦肖低聲說句好,掏出手機撥過特案科的座機號碼,對面傳來段青的聲音,“李柯嗎?好像一大早就出去了。哦,你們別擔心啊,那人好像是他認識的。穿着啊?黑色T恤,牛仔褲。長得蠻高大的,一米九吧。我聽李柯好像是叫他王嗣?哎,這人不是你們室友嗎?”
易書聽到抓緊了秦肖的手臂,秦肖轉頭看着他,只見他嘴角囁嚅幾下,“夢裡,我看到殺了徐穎的,就是王嗣。”
兇手是按照五行殺人的,他自負,囂張,不能容忍污垢。他認爲自己凌駕於一切之上,他尊重女性,他崇拜女性,他是二十四孝的。這兩種極端混合在一起造成了他偏激的性格。他的心裡潛伏着一隻魔鬼,只要一點點火苗,就可以爆炸。
而此刻這個火苗正靜靜燃燒着,王嗣默默攬着李柯,一步一步,誘入深淵。